第三十九章 聪明人
飘扬着白帆的客船已经在这片深不见底的大海上航行了许久，整个过程中都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直至第一滴雨点的落下，整条船上上下下的员工才开始忙碌起来。
无它，船已至深海段，在这个地带里只要落雨，那雨势便不会小，而且伴随而来的往往还有那剧烈的狂风。
“东子去老郭那帮忙掌舵！二龙带人去收帆！大牛带着新来的那几个小崽子去把锚下了，咱们等雨停了再走！”
磅礴大雨之中，负责整条船只运行问题的船长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看起来颇为轻松，也让正在船舱里观望着的乘客们跟着松了口气。
“还好，看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人这么说道。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乘客出言笑他，“你是第一次坐船吧？在海上大风大浪是常有的事！这才多大点动静，安心睡你的觉吧！”
“放什么屁！说得好像你很行一样！有能耐你别在这待着啊！”先前出声那人也不让分毫，立马出声回应。
于是乎，一场嘴上的争斗便这么开始了。
……
老人站在甲板上望着这一幕，顶着大雨将坛中所剩不多的酒水一口饮尽，长笑了两声向最底层的船舱走去。
而温天来也站在船舱里，在老道人的身旁，看见这一幕时神色平静无比。
他察觉到了老人的目光有一瞬间是看向自己的，那声长笑，是在笑他呢？还是在笑这船舱中市井俗人的吵闹呢？
总归都是一样的，他们与这老者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本质上，优劣可辩。
忽然，一直闭目养神的老道开口道：“你怎么不去帮忙？是不打算要这份活计了吗？”
由于船舱内的座位已经坐满，温天来自进来起便一直是站着的。听闻此言他立马站直了身子，恭敬答道：“如道长所言，我无法再对这份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活计产生一点好感，自然也就不会再去做这份活了。”
老道不置可否，只是伴随着船只的摇动摇头晃脑，最终叹息一声。
他没有问，既然你早有此觉悟，那先前又为何一直在这船上待着？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
海上的风浪虽大，但对于这些见惯了风雨的人们来说早已都已变得稀疏平常。
刚帮着船中大副稳住船舵的张三东晃晃悠悠地来到顶层甲板上，不顾及风雨，就那么在一旁看着正忙碌的船员们，不时还指点上那么两句。
这种自己无事一身轻而别人却在风风火火忙碌着的感觉，能令他感受到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况且，他堂堂二副如今却站在风雨中与他们那些小水手共经风雨、同甘共苦，某种意义上也达到了收买人心的作用不是？
想到这里，张三东情不自禁地笑了。
这世道多愚民，似他这种具备智慧的人事实上真的不多。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这条船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只是偶尔他也会感叹。
倘若他出身再好那么一些，假如他投身到再上流一点那么的行业，以他的聪明才智又会混到什么地步？
正遐想间，一道冰冷的声音透过雨水将他惊醒。
“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褐色长袍，满头白发看上去很老的老人？”
他顺着声音来到甲板边上俯身朝下望去，三个头戴斗笠的奇怪身影正穿梭在一层甲板上，碰到人就挨个询问着这句话。（船员休息室在底层，正常乘客都是从跳板直接进入二层的客舱，所以这里写一层，并非笔误。）
“不对！褐色长袍，老头？不正是我和二来子最后接待的那个嘛？！”
想到这里，张三东猛然一惊。
但他却并未声张，以他的聪明才智遇到事情从来都是先张望观察，而后考虑得失三思而后行。
那三个怪人看上去很不好惹，找那么一个老头干什么？看上去还很急切的样子，或许……我可以从中捞上那么一笔？
先看看！
这是一艘三层的巨型客船，虽实际上用来载客的只有两层，但由于船只庞大，船舱可是一点也不小。
光一层船舱预计就可以载客六十位，这还尚不算那些没有座位，挤在船舱里的那些无座乘客，因此这三人找起人来倒也费劲。
眼见这三个怪人正在船舱里挨个查探符合条件特征的老年人，观望了许久的张三东终归是坐不住了。
‘也没看到二来那个小子跑哪去了，万一让他先遇到那我的计划可全都泡汤了！那个傻子三代，真他妈的……算了算了，我赶紧去吧！’
“呃，三位！啊！！！”
张三东一路小跑着来到一层船舱，叫了一声可却被船舱中那嘈杂的声音给覆盖，无奈之下只能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可或许是因为他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好死不死地他居然选择了去拍其中那个身形纤细的身影，只是手刚落在对方的肩上，一道寒光便已闪过，紧接着他便被无尽的剧痛的淹没。
失去筋肉连接的手臂似喷泉般血水狂涌，溅了周围几个倒霉乘客满脸都是。一时间船舱内陷入了恐慌当中，那些个乘客也不顾外面的倾盆大雨了，纷纷尖叫着往外跑。
当然，还是有极个别胆子大的人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为首的那个怪人见状转身质问道。
“他忽然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是那东方绝出手偷袭，下意识地就给了他一剑……”那出手伤人的怪人解释道。
“夫人何须同他解释！”另外那个身形魁梧的怪人说道，“你别忘了是你请我们来办事，我们可不是你的跟班小弟，做完这单大家各走各的路，谁也不欠谁！”
“呵呵。”为首那人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这人莫名其妙靠近我们肯定是有事，先帮他止血让他别再狗叫了。”
魁梧怪人呛声道：“我们夫妻俩在江湖上漂了那么多年，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那好吧。”
“啊！！……”
为首怪人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还在鬼嚎的张三东，握住其受伤的胳膊，在微笑中活生生将手臂断口处那些血肉筋骨给强行揉捏到了一起，而后者也在这剧烈的疼痛下直接昏死了过去。
魁梧怪人微微侧过头，嘀咕了声：“你这斯……还真是残忍！”
为首那人闻言摆摆手：“谁让我们都不会救人呢，手段虽残忍了些，但目的达成了不是？”
说罢，他抬手拍了拍张三东的脸，而后者也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
不，与其说是奇迹，倒不如说是超凡力量的强大神秘。
“接下来，我问，你答。多余的废话不要说，否则……结果你也是知道的。明白了没有？”
张三东点点头，此刻心中真是恨死了自己的那点小聪明，没事找事干嘛啊！？
“贸然接近我们有什么事？”
张三东颇为畏惧地瞥了眼一旁身形纤细的身影，随后便将目光聚集在眼前这个头戴斗笠的怪人身上，一字一句说了起来。
此刻，他早已将之前那想要捞点好处的小心思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想找的那个老头，他就在底层甲板上，下去的左手边第四个房间。”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一口气将那老人的位置交代的一干二净，也免去可能被强行指派去带路的可能。
为首的怪人闻言笑了笑，轻轻拍打了下张三东早已吓得苍白的脸庞，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而其身后的二人也是立马跟上，临走时那道纤细身影说了句：“的确是个聪明人。”
张三东强撑着做出个笑脸应付，对于这般夸赞内心里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