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怪僧人
温如玉二人就这么静静地于黑暗之中矗着，淡青色的灵光笼罩着二人方圆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于这黑暗之中宛如点点星火。
二人的神情一肃穆一淡然，忽地，南澹眉头一蹙，看向温如玉时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微微发生了些许变化。
“先生，我好像感觉这方由黑暗组成的世界在发生变动。那种感觉，我说不太清楚，像是有人在将黑暗聚拢……”
“例如久经干旱的大地忽然迎来一场甘霖，水滴落下的第一时间并不会将泥土湿润而是会被更深层的石土吸收。而这方世界现在带给我的便是这般感觉，如久旱逢甘霖般的……吞噬黑暗。”温如玉轻声道，“等等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产生变化的。”
南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虽然他自小便于书籍之中了解过不少超凡之事，但真正面临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声真是超越自然的伟力。
书籍里记载的那些阵法、神通、武罡、剑气纵横、御剑青冥、天外天、种种，他如何能不向往？
“咔嚓！”
一声宛如闪电划过天空的脆响将南澹从沉思中惊醒，只见原本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一道笔直的白色线条将整个黑暗从中剖开，犹如一张被墨染了的宣纸在领土被全部侵占的最后一瞬一分为二。
像是凛冬的寒冰遇上炽阳，本已形成固体的黑暗开始脱落，或有者又重新回到成一开始的黑气像一个方向聚拢。
温如玉挥手散去了包裹二人的灵光，庙宇中的篝火摇曳，火势忽强忽弱。几人的包裹依旧还散落在石台下方，一切好似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原本盘膝坐于篝火旁的老者尸身此时已然变成一颗约半人高的漆黑圆球，宛如心脏般偶尔会出现不规律的跳动。先前覆盖住整个庙宇的那些黑气正漂浮在其周围，伴随着一呼一吸之间寂动升腾。
“一静一动宛如一座孕育着生命的胞宫，只是联想起刚刚那诡异的黑气很难让人相信里面的是个好东西。”
南澹抬头看向温如玉，犹豫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温如玉微微一笑并不作答，抬起的手并作剑指凌空一斩，并无如长丰城时刘河般那样绚彩，但仅仅是这一抬手间巨大的黑球便被一分为二显露出内里的乾坤。
那是一道略显萧索的身影，着一身白色僧衣脖挂佛珠，俊美的脸上双眸紧闭，天庭处还有一朵黑色的云彩图案。
他此刻双身合十于胸前呈佛礼面向南澹二人，也不睁眼却仿佛将一切收入眼帘。
“其实远远没有达到圆满的地步，神躯虽成但黑天经才观想至三成远远称不上精湛，犹如拥有一只有着无限力量的拳头却不知该如何将它挥舞出去……”
话了，口中念了声自在大黑天真佛后，他睁开眼对着温如玉二人躬身一礼，“小僧因婆罗，见过两位施主。”
“不可能！”南澹当即惊呼道，“因婆罗之名显赫于佛道之争中期，至今已有数千载！佛门之中未成如来者尚不得永生，你不可能活到现在！”
“况且！书中明明记载了你行大逆不道之事，逆佛门而创黑天，早已被佛门至尊出手湮灭！”
“哦？”因婆罗闻言看向南澹，微笑道：“小友似乎很了解我，今日有缘不如就此入我黑天圣教，共行渡世之壮举。”
“当着别人老师的面就挖墙角，出家之人行事不该如此吧？”
温如玉上前一步拦在南澹身前，温和又透露着沧桑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恬淡的微笑。
“自在黑天真佛……”因婆罗念了声佛号，“阁下先前出手坏我圆满之身，如今将这小友让于我教导，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不如何。”
温如玉负手而立直面妖异俊美的因婆罗，后者身上隐隐还有黑气跃动不声不响间散发着无比恐怖的气势，可在南澹的视角里那袭无风自舞的青衫那道平平无奇的背影却给他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只要有先生在哪怕是顷刻间苍穹坠陨、山河破灭也无法波及到他的错觉。
“虽不知阁下从何而来真名谓何，但依我先前所见，那位孤身于庙宇之中的老者应当是你现世的一种媒介，以平凡腐朽之躯换你这种大人物的出场……代价便是他自己的性命。和你这种人，我从来没有商谈的习惯。”
“从何而来，硬要说的话……应是从地狱来吧。至于我是怎样的人，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还在找寻，但我想大致不是你口中的那种坏人？”
“你我不过初见，而先生你也只是知一片面而概全论。于此……”因婆罗一脸认真道：“小僧自认为比你更加适合教导这个孩子。”
“眼见为实，我只知道一个普通的老人极其凄惨的死在了我面前，而他的死换来了你的生。”温如玉说道：“所以哪怕你着僧衣行佛态，在我的眼里依旧是恶。”
因婆罗沉思了会儿后一脸为难：“从头到尾与你说个清楚倒是不大方便，总之这位老人家是心甘情愿，这点你可以在来安城一个名为柳随花的女子口中得到证实。”
“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口，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我依旧在你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
南澹闻言心神一颤，他抬眸看向因婆罗，再三确认之下明白对方这话是对着他说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心灵？恨，这种东西、这种情感于他而言真的存在么？
南澹还在纠结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时，便又听道，“不，或许仅以仇恨概括太过肤浅。那更像是一种不甘和迷茫，我更倾向于把它称之为不愿承认的懦弱。”
“仇恨也好，不甘也罢。总有一天他会直视自己的内心，届时这种介乎两者之间的情感将会由他自己亲口诉说出。”温如玉说道：“现在我需要确定你口中所说的心甘情愿是否属实，这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处境。”
因婆罗摇摇头：“很遗憾我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与你去证实什么，我……”
话未说完他便瞪大了眼睛一脸匪夷所思，饶是他这种傲然于上古时期的人物也不得不惊叹于眼前这位先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