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疏导
气氛静谧的疏导室外,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见陆远枫来了,当即如释重负地替对方刷开门禁。
“吱呀”
自动感应门移开,陆远枫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疏导室的整体装饰以简洁明亮的白色调为主,隔音效果极好,一侧墙面是全息投影设备打造出的窗边海岸景象,一眼望去好似窗外便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配上屋内循环播放的海浪轻拍礁石的白噪音,仿佛如临其境。
可不知为何,陆远枫进屋看见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的男人的瞬间,就有种低气压扑面而来的感觉。
我刚从圣所毕业就被调到北境来执行任务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污染区,结果就被拉进了这么个地方你呢我之前好像没在队伍里见到过你。
看着黑发向导那张熟悉的面容,贺楼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对方刚遇见自己时说的话。
骗子。
分明早就见过自己了。
贺楼薄唇紧抿,“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啊,这个”陆远枫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贺楼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冲对方露出一个笑,“我这不是更想亲口听你介绍自己吗”
贺楼看着对方那双弯弯的蓝眼瞳,心尖好似被一根羽毛挠了似的,无端地烦躁起来
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塔派来的向导,更不要对他们抱有任何真实的情感,他们不过是塔的眼睛,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师。
前人的警告下意识地浮现脑海。
贺楼看着面前好似没心没肺的黑发青年,薄唇抿成一道线,他冷声道“我不需要向导。”
“啊”陆远枫的目光正在茶几上摆着的那框红苹果上打转,像这样好看的水果在他们北境根本见不到,听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蓦地抬起头来,
“真的嘛”
贺楼又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向导。”
气氛沉默下来,就在贺楼以为对方根本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之际。
“你不需要我疏导真是太好了”陆远枫懒散地靠着椅背,捡起最红的那个苹果咬了一口,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贺楼,那神情仿佛他就是下楼来遛弯顺便放个风的。
“他们应该还是会照常付我工资的吧”
“听说白塔给向导开得工资很高”
贺楼神情一滞,冷厉的眼瞳都空白了一瞬,他还未反映过来,就见眼前的人又咬了一口苹果,黑发向导俊朗的面容显露出几分无奈,但只浮于表面,更多的是真实意图达成的喜悦。
陆远枫抿了抿唇角,连带着笑容都变得真挚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我最喜欢拿钱不干活了。”
哨兵英俊的面容好似僵住了的石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贺楼不是没遇到过不要脸的人,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将
这种行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先走咯。”陆远枫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他擦了擦手,舒展了下宽阔的肩背,像是太阳底下睡饱了觉的猫。
身后,白发哨兵依旧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头顶却已然阴云密布,阴沉得随时可能刮起一阵大风暴。
陆远枫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脸色一般向前走了一步,边走边在心中默数三声。
三,
二,
一
几乎就在他读秒结束的瞬间。
一双被手套完全包裹的手掌抵上了他的领口,陆远枫迎面就对上了贺楼气急反笑的神情,“谁让你走了”
陆远枫忍不住勾起唇角。
“可我待在这里做什么呢”他挑眉,毫无顾及地抬眸与贺楼对视,“反正你不需要疏导,与其浪费这些时间我不如去疏导别的哨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白塔疏导都是计贡献点的吧,按小时计算我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而且其他哨兵可没你这么不配合。”
听到“其他哨兵”的瞬间,贺楼眉锋微蹙,拽着陆远枫衣领的指尖下意识地攥紧几分。
那些低级哨兵怎么会不配合他们遇见了向导就像狗嗅到了肉骨头,一个两个都急不可耐地摇着尾巴冲上去转圈,一点点精神上的安抚就能让他们晕头转向、五迷三道地找不着北。
一想到那些哨兵看见陆远枫或许会露出的谄媚模样,贺楼的脸色不由得更阴沉了几分。
极度静谧的气氛中,陆远枫的视线缓缓下移,“能别拽衣服吗”
“”
不知为何,他感觉眼前的人更生气了。
“呃。”陆远枫看着贺楼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不是说你不能拽的意思,就是”
“拽坏了的话你会赔吗”
“”
陆远枫“我真的没几件能穿的衣服了。”
作为一个从小在北境荒原长大的f级向导,他真的很穷。
不知道是不是他发展出了什么言出随法的天赋,下一秒,伴随着“咔”的一声细微脆响,陆远枫感觉胸口有点凉飕飕的。
陆远枫“”
虽然他不羞于展示自己的身材,但这光天化日的恐怕还是有点不好吧。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白塔的精神疏导平时还包含这种业务吗”
或许贺楼比起精神疏导更喜欢通过撕衣服来解压呢
愈发尴尬的气氛中,陆远枫感觉面前的人明显地僵了一下。
下一秒,贺楼猛地松开了他的衣领。
哨兵面色阴沉调出终端,对着荧蓝的光屏点了几下。
陆远枫只感觉有一阵蓝光扫过自己的虹膜,随后终端“嘀”地震动了一下。
他划开那条短信
您已到账星币100,000。
又有一条短信跳了出
来
您的账户余额为100,050星币。
想看戏问的精神体是触手怎么办吗请记住的域名
这个账户是他三年前去圣所读书的时候开的,三年的时间,他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攒下了这五十块钱。
然后今天,他遇到了一个喜欢撕人衣服的有钱人。
陆远枫从终端上收回视线,就对上了贺楼阴沉的目光。
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语调一如既往地听不出情绪起伏,“够吗”
陆远枫“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贺楼眉头一皱,“”
“不是”陆远枫抚了下自己被扯开的领口,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我的意思是,你看你又不需要精神疏导,又不让我走,还给我转这么多钱,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坐着吗”
贺楼“”
他依旧沉默地冷着张脸,只不过唇线绷得跟紧了。
陆远枫有些忍俊不禁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让对方开口说句话还真难啊,用一字千金来形容都丝毫不夸张。
他还以为只有三岁小孩才会这么别扭,没想到眼前这个比三岁小孩还要别扭。
“如果你不喜欢让人进入精神图景的话”一只长着大耳朵、浑身毛绒绒的沙漠猫自陆远枫肩头出现,沙漠猫“唰”地一下跳到了茶几上,
“或许可以试一下精神体疏导的方式”
向导与哨兵的精神体之间互相触碰是最简单也最为原始的疏导方式,虽然净化率不如其他深度疏导方式高,但这种疏导方式也避免了哨兵精神图景暴露给对方导致自己隐私一览无余的问题。
贺楼的目光落在那只沙漠猫身上,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粉色的、十分滑腻的软体动物,他神情一滞,“你的精神体”
“嘘”黑发向导倾身向前,面容在贺楼眼前无限放大。
下一秒,一道声音透过脑海传了进来,这件事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黑发向导朝自己眨了下眼睛,模样显得很无辜。
我的另一个精神体只有你知道
沙漠猫将前爪的肉垫撑在茶几上伸了个懒腰,那副懒散的模样简直和本体如出一辙。
你知道的,如果这件事被白塔发现的话,会非常地麻烦,说不定我会被他们抓去做研究,这样我就没办法给你做疏导了,你应该也不希望我被抓走吧
贺楼的眼瞳轻微地颤了一下,薄唇紧抿,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话术,可心里好似还是被那根无形的羽毛拨了一下。
作为交换,我可以为你保守任何秘密。
黑发向导的那双蓝眼睛真挚地看注视着自己,就连唇角抿起的弧度都显得格外真挚
怎么,我的底细都在你手里,你还不相信我吗
贺楼微微偏过视线,语调冷漠,我对你有几个精神体不感兴趣。
陆远枫“哦”了一声,唇边弧度又扩大了几分,这样嘛
言语间,一条白蟒自茶几上出现,此刻它看上去缩小了不少,约莫只有两根手指的宽度,不到一米长,比起蟒,看起来更像条小白蛇。
沙漠猫见状好奇地伸长脖子,凑过去了嗅了嗅这个新来的家伙,在白蟒靠近的瞬间,小猫的体型变大了不少,几乎就和现实中狮子差不多,它侧身一躺,就将整个茶几给占满了,垂落在茶几下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倒显得白蟒和条小蛇似的。
白蟒“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将整个身子缓缓埋进了面前的“毛绒地毯”中。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贺楼感觉到一股舒缓温和的精神力将自己整个人层层包裹,就好像是泡进了温泉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本紧绷的神经久违地放松下来,脑海中那时刻不停的尖锐鸣叫和岩浆灼烧的温度都减轻了不少。
你要是试过向导就不会再想注射向导素,那玩意儿和向导根本没得比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了刚加入军队时,某个老兵曾和自己说过的话,指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白发哨兵面上却还是紧绷着唇线,一张冷脸上完全瞧不出情绪起伏。
另一边,白蟒早已舒服得闭上眼睛,好似冬眠了一般完全懒得动弹。
舒适静谧的白噪音下,时间流逝得悄无知觉。
等贺楼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大半个钟头过去了,白蟒仍旧闭着眼睛维持着那一动不动的姿势。
哨兵却感觉身体变得很奇怪,有些不受自己掌控,像是温泉泡久了骨头都有些酥,连指头也泛着软,根本提不起劲。
他忍不住向精神体发出了指令
回来。
白蟒眼睛上的那层菱膜颤动了一下,很快又将眼睛闭上,把脑袋埋进沙漠猫脖子上的那层毛里,假装没听见贺楼的话。
贺楼再不回来,你下次也别想出来了。
白蟒的眼皮抖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自己温暖的窝,它一边吐着鲜红的蛇信子,一边慢腾腾地游动着,好像那种在外面玩得正开心却被叫回家里吃饭的小孩,就差将“我在拖延”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小可怜”陆远枫的目光落在那看起来十分委屈的白蟒身上,又看了眼哨兵沉郁的面色,“如果你是我的精神体的话,想在外面呆多久都行。”
白蟒游走的动作一顿,它缓缓扭过头,看了面带温和微笑的向导,又看了眼面色沉郁得几乎可以滴出水的哨兵,它踌躇了片刻,还是调转方向,缠上了陆远枫的靴子,并将脑袋藏在对方的腿后好躲避贺楼那可以杀人的目光。
贺楼加重了语调再也没有下次了。
白蟒这会儿好像有了倚仗,也不怕他的威胁了,只是将陆远枫的腿缠得紧了。
陆远枫迎着贺楼的目光,弯下腰用指腹挠了挠小白蛇的下巴,“你对它这么凶做什么”
几乎就在这一刹那,贺楼感觉一股细密的电流蔓过颈部与
下颌交界处那最敏感的位置,好似有一双手在轻轻地挠他的下巴。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白发哨兵那双蛇一样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他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险些就要抑制不住喉头那不成调的音节。
下一秒,只听“哐当”一声巨响,茶几被人撞得挪动了几寸位置。
陆远枫小腿上的白蟒消失得无影无踪,视线中只剩下贺楼飞速离开疏导室的背影,即便哨兵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却仍让人捕捉到了耳尖上那可疑的一抹浅红。
军舰上的私人卧室很大,堪比一间小型公寓。
作为上校、sss级哨兵以及伯爵头衔的继承者,贺楼自然是一个人用一间。
随着浴室里的水声停止,白发哨兵推开被热气晕染的玻璃门,从淋浴头下走了出来。
淅淅沥沥的水珠从贺楼的发梢滴落,沿着肌理分明的脊柱线缓缓往下,没入紧窄收束的腰腹。
他伸手取下挂在衣帽架上的浴袍,丝质的布料松垮地顺着肌肤垂落,终于减轻了些白日里衣服摩擦的紧绷感。
贺楼将额前垂落的碎发撩起,有些出神地站在盥洗台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出现的白蛇盘踞在哨兵的肩头,吐着鲜红的信子,语调蛊惑
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贺楼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远枫的面容。
蛇凑到他耳边那种感觉明明很舒服
贺楼紧绷着咬肌,沉默着一言不发。
那些低级哨兵根本不配做你的对手。
他们也不可能比你有钱。
无论哪方面,他们都比不过你。
把他抢过来,做你的专属向导。
贺楼微微抬起眼眸,余光瞥见镜子中自己那因热气而泛红的皮肤。
这样就可以让他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你身边,给你做疏导
“够了”
贺楼的嗓音有些哑。
他忍无可忍地让蛇回到了自己的精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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