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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至亲至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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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羽觉得和长仪在一起这么些年的感觉,就好比自己在喝一种酒,初时如品清酒文君,香郁甘醇,青稚丝甜,爽口怡人。

    后来时间作祟,酝酿催发,化为烈酒南烛,直冲心脾,火烧撩人,欲罢不能。

    又好比自己无心插柳,昔日孩童,只是青梅煮酒,兄弟情义,流光飞舞间,孩童却青了黛眉,满了黑发,长了腰肢,灼了华姿。

    他本一心修仙,最忌五毒不清,六根不净,他为保持至纯的修仙之身,更是无情地阻断幼时指腹为婚的婚约。

    如今却是为救长仪性命,违背原则地与他结为夫妻,说来忘天壶封了长仪的这段记忆,对二人来说,似乎并无害处。

    青羽可以只当灵山成婚之事是平地起惊澜,风后又无波,他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专心修仙,他和长仪依然是要好的师兄弟,只是师兄弟。

    奈何万事终有因,情这个字向来奇妙,缘起缘灭,哪是青羽一个人能够左右的?

    怕就怕他早已是动了情,灵山成婚只不过是捅破眼前那层暧昧不清的纱。

    他已明了真心,五毒不清,六根不净,七情已生,八思凌冽。

    这天,长仪从昏迷中醒来,已是半夜,下意识地翻过身去寻找温暖,床上并无青羽,空荡荡的一片凉意。

    “师兄?”长仪困意十足地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便起身坐起,拉起床帘,点了耀明石。

    昏黄间,看见青羽睡在了对面的一张床上。

    心下奇怪,师兄怎么和自己分床而睡?不满之下,悄声地走到青羽床边,翻身上去,钻进青羽怀里,有了暖意,才满意地又睡过去。

    而青羽在睡梦中,习惯性地抱紧了怀中的人。

    后半夜自然美梦无边。

    清晨,阿飞飞到窗边叫着讨肉吃,惊起了树上一堆小麻雀,也惊碎了梦。

    长仪睡得比较久,先睁开眼来,看着青羽近在咫尺的脸庞,没有了平日里的凌气,难得的安然惬意。

    看着那高挺的鼻梁,下意识地食指轻点,沿着青羽的鼻梁骨上下摩挲。

    青羽只觉鼻子有些细小的痒意,睁开眼睛,长仪咫尺之距的脸色因为祟气的原因有些苍白,显得那双眼睛越发黑亮夺目起来,距离近得可以看到那眼中吹起的秋波涟漪。

    长仪看见师兄睁开眼睛,眼眸更璀璨夺目,巧然一笑。

    青羽觉得鼻尖的痒意突然莫名传袭,连整个头皮都有了酥意,最后四肢百骸都软麻了起来。

    “啪”的一声,逃避般用力挥开那只手,翻身下床,起身就开始穿衣。

    外衣翻飞间,内衬丝滑,背部的抓痕若隐若现。

    “师兄,你受伤了?”长仪关心道,不知道师兄怎么有了起床气,那只被挥开的手麻木的痛。

    对于背部的抓痕,青羽一时尴尬,装作稳重,岔开话题,将之前编好的话说了出来,告知长仪,如他这段时间病重,烧坏了脑袋,这月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期间除了他在雪地捡了一只挑食的海东青叫阿飞,其他并无大事。

    长仪听青羽匆匆地说着,也不太在意这月余的事情,他在意的是为何师兄和自己分床睡,现在更是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觉得很不对劲地问道:“师兄,我失忆的这期间,做错事惹你不快了?”

    青羽不想长仪居然这样问自己,顿了顿,说道:“没有,你一直很听话。”

    长仪自是不信,他的师兄何曾这般,这般……陌生?

    “我没做错事,你为何和我生疏?”长仪未穿外衣,急着下了床,走到青羽面前,靠近他!直面他!逼视他!只见三月天的天气,青羽头上冒出一滴汗。

    长仪诧异青羽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额角生汗,持白衣小袖要给青羽擦一擦,青羽却慌乱间再次避开,转身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猛得喝下去。

    长仪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几年来,他们一直很亲密,不分你我。

    第一次和师兄之间有这种陌生的间隙,关键是自己可能还忘记了,不知道原因,有些懊恼,索性避开青羽坐的桌子,背对着他在铜镜前坐下。

    镜中所映的少年,颜若星辰,比之以前退去几分童年的稚嫩青涩,多了几分少年的清秀明朗,成长的痕迹,只是一场缺失记忆。

    长仪第一次失忆,忘了十岁之前的所有,然后他没了家和亲人。

    第二次失忆,只是月余,对于修仙者来说,更是弹指一瞬的短暂时日,他做了些什么,为何明明师兄站在自己眼前,却陌生的像是已经失去?

    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唯独师兄,只是师兄……长仪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的模样,脖子间陌生的红痕,触目奇怪,他揭开自己的衣领,红痕沿着颈部斑斑点点,直到肩膀,再到胸前……

    “师兄,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得了什么怪病?”长仪问道。

    青羽转过身,只见长仪白色内衬敞开,指着自己胸前的一处红痕,一脸天真诧异,青羽只觉得当头遭了一记,“……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说完,就夺门而出,留长仪一人懊恼。

    而青羽出了房间,上了九陵宗最高的山崖,吹着冷风,冷风中逐渐冷静,思考。

    难道像以前一样,做回师兄弟就那么难?

    仔细想来,这岂止是难,只怕是自己不知从哪一时哪一刻,在师兄弟的外衣下早已动了心思,只是在这虚假的外衣下,心安理得对他无微不至,对他关切备至,对他关照极致。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虚伪撒谎的人罢了,长仪他那般对自己全然信赖,全然依赖,如此天真单纯,不懂世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更不懂什么是爱,看起来倒是被自己这个伪君子骗了。

    青羽这样正直的人,走入了死胡同,说起来,他也只是半大年纪就拜在了拂玉真人座下,现在也不过是年近二十。

    对于俗世也不见得有多么深刻的理解,他不明白,爱情,无关骗与不骗,只关爱与不爱,缘起缘灭,羁绊之深,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割舍。

    青羽自觉可笑,愈加逼迫自己斩断这段不对的感情,急着灭了这段宿业。

    作为首席弟子,早课期间,带领众弟子集体修炼时,也是心绪烦乱间,强行抱元守一,运丹田之气行至周身,聚气、化气,试着天地归一、无我唯心。

    只是心烦意乱运功修炼之时,脑间混乱的场景回现。

    “师兄,你和我成婚吧?”长仪眼眸闪烁,灿然若星。

    “因为,我想一辈子都和师兄在一起。”长仪认真着急的模样,有些可爱。

    长仪黑发披肩,好奇地问着:“师兄,你问什么咬我?”

    ……

    林林总总,眼前全是那一幕幕,全是长仪,全是他!他的发,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巴以及他的笑,他的难过,他的隐忍,他的天真……渐渐心像灼烧,血气翻涌。

    “噗!”的一口鲜血,突然经络运行不畅,血气逆行,青羽一口吐了出来,众弟子哪见过大师兄这个样子?

    有的赶紧上前询问,有的去请拂玉真人。

    拂玉真人化剑而来,端详了青羽的境况,竟二话不说,化剑将人带走。

    青羽再站稳之时,已是在拂玉真人的房间。

    “你可是破了身。”拂玉真人单刀直入,问话却用的陈述语气。

    青羽捂住火燎的胸口,在师尊面前无需遮掩地点了头。

    “当年是你保证绝对不会走双修的道路,更不会动七情六欲,所以我才传授了你至纯的守元心法,如今,你却是破了至纯身,已然有了入魔的倾向。”拂玉真人有些失望。

    “弟子有负师尊厚望。”青羽请罪。

    “什么都用说了,罚你去山下历练三年,磨练心性,我这般罚你自是对你好,你理应明白。”

    拂玉真人拂袖而去,不容反抗。

    青羽看着拂玉真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原来师尊已经清楚了一些事情。

    青羽压了压血气上涌的胸口,无可奈何,又想通了般的下定了离开九陵宗下山的决心。

    这间长仪独自在房间,为青羽突然的冷漠,靠着门栏,呆坐了良久,直到青芜哭着跑来,哽咽着,“长仪,你快去向执剑长老为大师兄求求情,他要罚大师兄下山三年,期间不许回来。”

    长仪乍听,更是愣住,无神地突然站起身,却走错了方向,转身再前往师尊的院落,还未到达,就得知青羽已整理好行李,已然启程要下山。

    急着又折回前院,气喘吁吁,只见下山的层层高梯,青羽已走了小半。

    “师兄!师兄!”长仪大声喊道,看青羽不回头,喊声中已然有了哭腔。

    青羽狠狠咬紧了牙,却无法忍受长仪这般。

    因为叫着自己名字身后的这位少年,无论是病痛折磨,还是祟气侵袭,从未示弱过的长仪,只有在自己面前,这般无助过。

    青羽忍不住化剑折回,光影剑气间,他出现在长仪面前,抱紧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想用最后几秒,用出所有力气,想把少年嵌入怀里,嵌入生命,嵌入灵魂一般。

    他松开长仪,拿出一个铃铛,交到他的手上,微笑起来,待少年会意的也回之一笑,一道剑气,归于山下,九陵宗的首席弟子的席位,将三年无人。

    下山后,青羽不知道为什么又到了江都,住的还是那间和长仪一起住下的旅馆,天字一号房,吃的还是那松鼠鳜鱼,他找到了那个叫茶几子的道士,得到“妻儿双全”的无聊卦位,置之一笑。

    然后他一路南下,亦去过塞北。

    途中,遇到不少修仙人士,除了剑修之外,不乏道修,魔修,妖修,原来大千世界万宗归一,为何局限于灭己欲,克制心性?

    随心而喜乐,随善而从流,未尝是不好的。

    想开之下,历练下来,修为反而大大提增,灵阶也步步突破,在同辈修仙者中锋芒毕露。

    只是心中唯一牵挂,在那千里之外的九陵宗上。

    而青羽下山的这三年,不长不短,但对于长仪这样一个从十四岁到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可以蜕变的完全不同。

    他愈加长了头发,如瀑及腰,愈加高了身板,如柳抽挑,愈加灼了华姿,风姿绰约,即使如此,青了的黛眉,却不再有喜色。

    他只和一只名叫阿飞的鸟说话,永远冷着一张脸,永远沉浸在练剑的时光里,沉浸在过往的情境中,那些名叫有着师兄的过往的情境中。

    滚滚江流,时间如斯,就在这三年之期快到之时,九陵宗遇到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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