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诗文
当光明终于平复心情，他借着灯光坐下来，查看自己新得的礼物。
他不了解鲁班锁，等他回去再慢慢询问夜曦林。
而这本《文选》他缓缓翻开，发现里面有很多的批注。几乎每篇内容都有原主人的细心注释，还有一些感悟和思考。
光明觉得这位稷下先生肯定是一个认真严谨的学者。
灯火明亮，光明看着第一页的批注，细细品读。突然，他发现这个字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好像是苏先生的字迹……
稷下先生们一般准备开灯会的礼物都不会落下实名，讲求随缘相赠，机会均等。
当然也有一些礼物因为风格太过明显，众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准备的。
大部分学子收到礼物都不知道是哪位先生所赠的。
师生之间，只重知识的传承，而非功利的追逐。
光明没想到居然拿到了苏先生准备的礼物。
不过苏先生这份礼物倒是别出心裁，《文选》中尽是认真的批注和感悟，细细阅览，对学子提升自我有很多助力。
光明沉浸得看了一会儿书，书中有许多不同的思考角度，让他对过往的玄术学习有了不同的认知。
……
等了两刻钟，智慧他们终于从南冥池回来了。
智慧老远就激动地和光明打招呼道：“光明我跟你说，刚刚那个古思齐在比赛的时候不是故意找你麻烦吗？他现在可倒霉了！哈哈……”
“古思齐，他怎么了？”智慧不提，光明倒一时忘了刚刚比赛时发生的事。
智慧走得有些急，气喘吁吁，但还是激动地笑道：“哈哈……他抽中了山长大人的鱼龙灯谜！简直太好玩了……”
“仓山长的礼物被他抽到了？”光明大概明白智慧幸灾乐祸的原因。
“你猜猜看那个礼物是什么？超惊喜的！”智慧故意不说答案。
光明无奈一笑，“让我猜仓山长的心思，还不如让我旬考考个满分？”
智慧一愣，“也是，山长大人的心思真的是比海深比天广比人还多。”
“所以，礼物是什么？”
“是一道幻术，文字化世界。”智慧郑重地说。
“文字化世界？”光明迷惑道。
“就是一道下在瞳孔上的玄术。你眼中的世界将会全部变成文字，任何事物都是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在眼前，看不到任何的实物。”智慧细心解释道。
“这也太……”光明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如果眼前一切事物都变成了文字，没有任何的实物，那简直太恐怖了！
智慧不由得摇头叹道：“我真的不得不说山长大人是个奇才，这种主意都能想的出来。完全把她以前的惊喜榜给刷新了。”
“你是不知道古思齐中招的时候，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看什么都大呼小叫……不过玄术为期只有一天，明天晚上就能恢复了。”
光明觉得虽然古思齐给他捣了乱，但是仓山长这个幻术可真是让他吃了一回大苦头，而且是那种记忆犹新的。
后面的夜曦林和风羲也跟了上来。
“我们刚刚在赛场上就看见古思齐的小动作了，他故意拿‘水’字诀泼了你。我怀疑前面都是他故意撞的你。这个人一直都是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
“也是他活该中了山长的玄术。等我以后见到他，看我怎么嘲笑他。”夜曦林提起古思齐，新仇旧恨一想起，更加有些气愤。
“可能是我前面真的不小心撞到了他。”光明顿了顿，“不过他现在也挺倒霉，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你倒是不跟他计较。可有些人就是你不计较，就认为你好欺，然后得寸进尺。”夜曦林想起过往，就忍不住想生气。
光明微微笑道：“我只知道做人做好自己就好了。他人有困难，我尽力而为，施以援手。他人若是为难我，小打小闹不影响我本身，我不计较。”
“但是，过分的针对影响到我重要的人和我本身，我也不会过多忍让。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才是等价值的道歉。”
最后一句话隐隐透出一丝戾气。
光明审视内心，他知道自己压抑着怎样的疯狂和血腥，那是人类留存在血液里面的原始本性。
但学会如何压制原始本性，更加理智和自控地看待世界改造世界，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
可再强大的理智和自控力，所有的伤害一旦涉及到自己珍视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平静的接受，只想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回去。
既为抹平受害者的伤痕，更为抹平心中的恨意。
恨意是毁灭人类最大的武器，它能爆发出难以匹敌的力量。
无论对外还是对内，伤害他人亦伤害自己，没有人喜欢背负恨意生活一生。
“君子恕以待人，不计较细枝末节，只修炼自身心性。光明有一身珍贵的品行。”风羲既对光明的一番话说，也是对光明本人说。
风羲的一番话让光明内心一暖。
他心中暗暗思索，为人不求成君子，只是身为普通人，能活出一份自我就很好了。
“算了，不提他了。眼不见心不烦。”夜曦林心情回归平复。
“对了，今年范氏商行的珍贵材料被朱雀学院的‘小诗鬼’给拿走了。听说是块千年古木，老珍贵了！”几人慢慢走回庐舍，夜曦林突然聊道。
“小诗鬼？”光明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朱雀学院的‘小诗鬼’李玄。他是朱雀学院今年的翘楚，酷爱诗鬼李贺的诗文，所学的玄术也都是以李贺的为主。所以我们都称他为‘小诗鬼’。”夜曦林解释说。
光明后来进入稷下学宫才了解到，稷下学宫四大学院的主修专业是有所不同的。
白虎学院主修淬体，几乎培养的都是战士和体修，以玄术来淬炼身体，将身体的力量发挥到积极。接着用自身作为无字天书，成为玄术的载体，直接使用玄术的力量。
白虎山长听闻是从山海战场退下来的老将，曾经在山海战场驻守过边疆十几年。
玄武学院主修机关术，其山长就是墨家机关术的传承人。以机关术来使用玄术，同时建造各类大型玄术机器和工具。几乎玄术界知名大型玄术机关都是玄武学院培养出来的机关师所造。
青龙学院和朱雀学院都主修玄术，两院的弟子也是最多的。两院教习的内容大同小异，只是青龙学院更侧重于文字玄术，而朱雀学院更侧重于诗文玄术。
两院山长一个是仓圣仓颉的后人，一个是诗仙李白的后人。青龙学院和朱雀学院的弟子也因为主修内容相同，经常有所攀比和竞争。
至今为止，青龙学院的翘楚以姜沉等人为代表，而朱雀学院就是“小诗鬼”李玄和夏岚等人。
但是光明等人也知道，像风羲这样实力极强但是为人低调的也有很多人。
他们更注重提升自我，而不追逐功名，因此不显名。
而凌云赛作为稷下学宫一大赛事，各院学子均可参加，展现各自的风采。
虽然一年级的比赛偏重于青龙和朱雀学院的玄术主题。但是玄武和白虎学院的学生也参加了不少，甚至在今天的淘汰赛中还有人进入了晋级赛。
光明不由得感慨，有些人就算不在他擅长的领域，他也能做的很优秀。
“明天的诗词比赛是朱雀学院的主场，但是我们也不差，光明你努力加油！只要不遇到像那个‘小诗鬼’一样的强者，你肯定也能杀进晋级赛。”夜曦林高兴地说。
“是啊，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能拿两个奖项回来。我们辰舍就靠你和谦玉发光发亮了！”智慧也附和。
光明无奈道：“你们两个啊，说好一起比赛的，结果就留我一个人了！”
“说明你厉害啊，我们两个就跟着你们俩沾光了！哈哈……”智慧直接大笑道。
一行人吵吵闹闹中回到了庐舍。
远处明月高挂，灯火迷离，近处好友同行，谈笑风生。
……
次日，是诗词的淘汰赛。
光明一早就来了凌云赛场。
诗词的赛场不同，特别是一年级的赛场。
众人刚刚进入赛场，场上便涌起一层白云，将众人置身云雾之间。
脚下是南冥池上，四周是白云飘飘。
光明之前也听以往的学长说过，诗词玄术的赛场也是特殊布置的，可以通过文字玄术来触发相应的诗词玄术。
两人之间的比赛更多就是看彼此的反应和对玄术的切换上，不会使用真正的诗词玄术。
并且诗词赛场会进行能力均衡，在比赛中两人展现的能力相当。更多是比较两个玄术的力量差别，要求本人对此有很深的了解。
第一轮淘汰赛是以笔写诗。
此时，每人面前出现了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镜面上有十句诗词，谁先用十句诗词将镜子打碎就晋级。
光明看着这个比赛规则，更像是为了让学子适应诗词玄术的运用而设置的。
正好他现在也试试如何来掌握诗词玄术。
第一句诗是“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居然是葬花吟？
光明一愣，想起了林黛玉。
他提笔在无字天书上落笔，才刚写下第一个“花”字，一股淡淡的忧伤就涌上心头……
霎时，童年听过的《葬花吟》在耳旁回响。声声如泪，字字泣血。
看似写花，实则写人。
鲜花明艳，却易受摧折。
一朝零落无处寻，红消香断无人怜。
第一句“花谢花飞花满天”刚刚写完。
光明眼前就浮现出满树鲜花盛开枝头，一片姹紫嫣红。
但一夜北风吹过，无情将它从枝头刮落。
最终落得满地污泥，任人践踏。
谁又能记得它曾明媚鲜妍？
光明又想起了林黛玉……
这位才情甚高、性情天然的女子，她的命运又何尝不是与这花无异？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
那无可奈何的悲伤，那转眼即逝的宿命感，最终春残花落红颜老，只留个花落人亡两不知……
最后一个字收笔。
那一句诗化作朵朵鲜花在无字天书上绽放开，朵朵艳丽如血，芳香四溢。
接着花瓣零落，无数花瓣飞入空中，纷纷落在镜面上。
一片片轻柔花瓣却如同霜剑般竟然在镜面上击出了几道裂痕。
最终花瓣纷纷落了一地，红消香断。
光明没想到诗词玄术和文字玄术竟有如此大的不同。
文字玄术更多是感悟文字本身所蕴含的自然之力，几乎感受的都是一种比较纯粹的力量。
但诗词玄术完全不同。
诗词除了自然之力，更融入了诗人的情感。
把人的情感之思与自然之力相结合，不仅要感悟文字的自然之力，还有体会诗句的情感之思。
诗词玄术落笔的一瞬间，就受到了诗人情感的感染。
神思与诗人同感，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令人难以克制。
下一句诗“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这是杨慎的《临江仙》。
岁月荏苒，天地悠悠。
历史长河奔腾汹涌，再兴盛的国家都会衰败，再永久的城墙都会倒塌。
胜败者渐渐皆被抹去痕迹。
人世浮沉，历史兴衰。什么是与非，什么成与败，转眼成空，化作虚无。
遥望滚滚长江水，浪花淘尽英雄泪。渔樵江渚上，看惯秋月春风。
不若一壶浊酒与友逢，古今过往都付诸谈笑中。
光明落笔结束，一江水从脚下涌出，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击在镜子上。
镜面的裂痕扩大。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
随着一句句诗词的递进，光明发现一次比一次难以下笔。
特别是越靠近古时候的诗词，其中的深意就越难懂，文字更晦涩，同时落笔也十分的艰难。
镜子已经碎了三分之二，还剩最后两句诗词。
光明揉揉发酸的手腕，擦掉额角的汗水，准备继续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