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往
光明和风羲两人相视一笑。
“炎帝部落曾经发生过洪水。当时玄术初创，为了部落的生存他们在发鸠山和誓水处布了两个阵法。通过这个玄阵，他们将洪水引入东海，从而拯救了当时的炎帝部落。”风羲先说道。
他坚定地说，“精卫填海有可能就是记录那段历史而流传下来的史诗。”
“现在有一个人可以为我们验证，他或许知道精卫填海的真正历史。”光明补充道。
众人看向光明，光明带着大家一起找到了姜老。
姜老今日起了个大早，诚恳地打扫了每一座灵湫庙。等光明他们找来时，他正跪拜在最偏远的那座灵湫庙前。
也是光明上次发现那个少女的地方。
姜老今日穿的干净整洁，斑白的鬓发整整齐齐地梳着，小小的发髻插着根木簪。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还有一丝儒雅随和之气。
“姜老。”光明几人恭恭敬敬地向姜老请教。
姜老拍了拍衣角的灰尘，他平静地带着众人走到庙旁的桑树下坐着。
桑树树大茂密，粗壮的虬干长达十几丈，摇曳的桑叶在清晨阳光的洗礼下显得更加青翠。
姜老轻轻抚摸着桑树，开始慢慢地陈述。
“帝女啊，您的故事不会被人遗忘的，您也不会被遗忘。”
众人不解，不过都安静地等着姜老陈说。
“帝女的传说其实就是一段悲哀的历史。既是帝女的悲哀，亦是炎帝部落沉痛的过往。上古时期神族陨落后，天地回归混沌，灾难连连。许多部落相继灭亡，炎帝部落当时也是岌岌可危。
夫渚化蛇出现在部落里，炎帝部落的天灾也降临了。大雨连下了三个月，慢慢淹没了部落的田野住宅。部落的族人不得不迁往高处，迁向发鸠山。洪水越涨越高，有的被淹死，有的被饿死。最可怕的是，雨水一直不停，甚至越来越大。饥荒，疾病在部落中蔓延，族人日渐减少。
此时，部落首领为了部落的延续做出了一个决定——在发鸠山和东海建立逝水玄阵。引洪水入东海，拯救整个炎帝部落。”
“所以发鸠山和誓水处的灵湫庙都是当年的逝水玄阵？”智慧忍不住问道。
姜老点了点头，“首领带领族人在发鸠山建立了十处阵眼，阻挡了洪水的蔓延。但是遥远的东海被洪水所隔，无法建立玄阵引水入东海。”
光明又想起了那幅画面，轻轻出声问道，“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姜老闭眼沉思，轻叹一声，“部落里最接近神的人，以发为引，以身作笔，天地为载，作逝水玄阵。”
众人皆是一惊。
“最接近神的人？”覃笙思不解地说。
光明想起了一人，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帝女女娃？”
“是的。帝女女娃是部落里最接近神的人。族人取下自己的长发在五色石粉中浸染七天七日，然后编织成一件五彩霞衣。帝女身披五彩霞衣，封闭五识，溺于水中。便可化身神鸟，衔西山之石飞到东海建立逝水玄阵。
连续七七四十九日后，帝女终于建好了东海的逝水玄阵。大阵及起，洪水退散，风雨骤停。炎帝部落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明。剩下的族人不足原来的十之一二，却是整个部落希望的留存。”
“那帝女呢？她是化作精卫鸟了吗？”覃笙思听闻后轻声问道。
“帝女最终累死于东海，死后精魂化作了帝女雀。从此守护炎帝部落的后代族人。”
“精卫填海是为了抵抗洪灾，而精卫是为了拯救整个炎帝部落而舍身取义。”归雅慢慢地说出这个隐于过往的真相。
“夫渚化蛇去，天地洪水覆。帝女祈福，逝水东去。”姜老慢慢念出这句话。
“上古时期结束后，炎帝部落日渐衰败，最后整个部落分崩瓦解。族人分散四方，定居四海。但遗留下来的姜氏族人还世世代代流传着这句话。”姜老回忆道。
“我的家族也是炎帝部落的一支遗民。祖辈靠经商致富，子孙兴旺，家族产业殷实。族谱上还记载着帝女的传说，但后世子孙相信的并不多。直到那次我们举家迁入京城，途经东海遇到了巨大的风暴……
巨浪掀翻了我们的货船，顷刻间滔天的海水吞噬了所有人，我的家人纷纷被卷入海浪中。那时我才十四岁，父亲拼命把我推到一块木板上，一众的亲人、家丁、奴仆把我越推越远。而他们都丧命于大海里……”
姜老说及此，眼眶微红，却也流不出泪了。
“风暴越来越大，我就只能抓住一块小小的浮木。当我以为我也要葬身大海时，帝女雀出现了……它衔着微枝，轻快敏捷地飞到了我的身边。微枝投入大海，海浪平息，风雨消散。随着绿色的波浪，我被推到了誓水处，被誓水处的村民救下。”
“后来我才知道，誓水处的村民是后期迁来的，而誓水处正是当年的东海逝水玄阵。可惜原来的部落遗民都已经不在了。于是我就在此定居下来，试着将帝女的传说再次流传在人间。”
姜老的目光投向了远处升起的太阳，他满眼期待地说，“我那日醒来，也是一轮红日初升。就像当年炎帝族人重见阳光般激动。太阳升起，帝女为我们带来了救赎……”
姜老眼神越来越亮，“那一刻我才知道，族谱中记录的一切都是真的。帝女真的存在，帝女会铭记每一个部落的族人，在其遇难时护佑其平安。”
众人听完姜老的讲述都是一阵沉默，既为精卫填海的真相而震撼，又为帝女勇敢而无私的精神感到敬佩。
“帝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神力的载体，然后在天地间施展玄术建玄阵，这简直堪比神明。”夜曦林惊讶道。
“难以想象连现在的玄术大能都做不到以身为载体，那时不过是玄术的萌芽期。她真的很伟大。”归雅感慨道。
“哪怕帝女不是神，在人们的心中她也与神无异。”风羲言道。
覃笙思附和道，“是啊，她真的创造了神迹！”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佛在何处，佛在心中。凡人之躯，堪比神佛。”智慧双手合十，默念心经。
“朱光潜先生曾说:‘如果苦难落在一个人的头上，他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苦难，那不是真正的悲剧。只有当他表现出坚毅和斗争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悲剧。’
英雄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极致的美好却最终走向灭亡。”光明慢慢说出来这些话。
“可是，我们依旧需要这样的英雄，时代需要这样的英雄，英雄是必要的。”
众人说完各自的感想，周遭的时空霎时静止。头顶的桑叶悠悠地飘落于众人手中，发出微光。
“我们可以出去了。”归雅平静地说道。
夜曦林感到高兴，“可以出去了！太好了，考试结束了！”
“真的？我们怎么出去啊。”覃笙思也激动地说。
归雅双手夹着桑叶，用玄笔从桑叶上划过，一个通道出现在桑树树干中心。
她转身看向大家，“以玄笔催动桑叶就可以离开画卷了。”
夜曦林和覃笙思跟着归雅的做法也召开了出口。
归雅和覃笙思一同进入通道离开。
夜曦林打断了在念经的智慧，智慧如梦初醒，拿着桑叶打开出口，消失在通道处。
夜曦林临走前还喊了光明和风羲，“谦玉，光明，走了，考试结束了。”
说吧，他消失在通道中。
光明有些犹豫不决。
风羲看着光明踌躇不前，温和说道：“如果心中尚有疑惑，就去找寻答案吧。你我求学重在解惑，轻在考核。”
光明听到风羲的鼓励，魏然一笑，“谢谢，我去找我的答案了。”
“祝君好运。”风羲真诚地祝福，随后离开了画卷。
风羲离开后，光明将桑叶收入怀中。时空回复正常，姜老还陷在自己的回忆中。
“多谢您，姜老。”光明说完，转身朝远方而去。
姜老看着远方，喃喃道：“精魂卫水，护我部落永昌……”
光明步伐飞快，朝着大海岸边的海崖奔去。他一路小跑，微微气喘地爬上了海崖。清凉的海风吹散了一身的热气，十分舒适自在。
这是光明第一次进入画卷的地方，也是他上次海潮获救的地方，更是那幅画面一直出现的地方。
那个少女，那幅画面，他还需要一个答案……
光明察看了四周，除了光秃秃的崖壁和翻滚的海浪，没有任何的特别。
到底怎样才能知道真相？答案在哪里？
光明一头乱麻。
少女从高台一跃而下……帝女溺于水中……从高台跃入水中而溺……
光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崖底翻滚的水面。
又是海水，他与水真的是结缘了！
光明内心打了打气，双手抱头，目光坚定，深呼吸几次。他学着跳水的动作，双脚并拢，一头投入了水中！
海水灌入双耳，侵入肺腑，渐渐夺去他胸腔中的空气。熟悉的窒息感来临……
他看到海水中浮现了少女的身影。
洁白的苎麻衣裙，浓密的长发扎着红头绳，精致小巧的五官，正是那夜见过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