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静女
光明的初中同学覃笙思，一个能歌善舞的壮族女孩子。
他还记得初中文艺晚会的时候，覃笙思代表班级去跳了一支烟盒舞。
手中的烟盒弹出欢快的节奏，灵活的身体随之翩翩起舞，热情又活泼。
“真的是你啊，光明。”覃笙思高兴地说。
“刚刚入泮礼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像你，但是一直不太确定。”
覃笙思她笑起来有种少数民族的野性美，又十分干净自然。
光明自从去省城上高中之后，和这些初中同学都很少联系了。
莫说覃笙思认不出他来，连他也快记不得思思了。
“我也没想到。好久不见了，思思。”
“这下好了，我们都在稷下学宫读书，以后也有照应。”覃笙思非常高兴。
毕竟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遇到一个老同学是多么地难得。
另一边智慧抬头问风羲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印到了“九州禹迹，百郡秦并。岳宗泰岱，禅主云亭”，竟然印了一半多。
“我的天啦，你怎么会这么快？这都快印完了吧？”智慧表示非常羡慕。
风羲有条不紊地收起一张印好的纸张，随之将印刷工具收拾好。
他起身回答智慧的说：“我从小学的就是按韵找字，所以能很容易找到相对应的字。印刷的时候墨刷均匀，墨辊压实，就能提高印刷的效率。”
夜曦林在一旁听完风羲所说的，有些沮丧：“可惜我们平常用的都是字母检索，现在用韵查字一般都不习惯。这么一大个字盘，我怎么看怎么头疼。”
智慧对于夜曦林的话表示附和。
“算了，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去膳房安慰一下我饥肠辘辘的肚子，我再来思考这个印刷的事吧。”
智慧撒手表示等不及了，回头喊光明。见他和一个女生聊着天，一把搭在他肩上。“走，兄弟。炫饭去了。”
覃笙思见到光明的朋友喊他，于是就先告别了，“那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去找我的舍友了。光明再见！”
“再见。”光明回道。
智慧好奇地看着远离的姑娘，“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快就认识新同学。”
光明笑道：“那是我的初中同学，叫覃笙思，我们以前都喊她思思。”
“天啦，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乡遇故知是多么幸运的事，怎么我就碰不到。”智慧又羡慕了。
“稷下学宫那么大，说不定也有你的老乡在，慢慢总会遇到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陪你吗！”光明细心安慰道。
夜曦林见两人还在聊天，催促道：“走了，再不走，膳房可就人满了。”
对于吃饭智慧绝对积极，特别是稷下学宫膳房的各种菜式十分新颖又好吃。
他表示这一学期一定要将膳房所有菜式都尝个遍。
光明他们吃完饭就回到学堂接着上课。
下午是一节书法课，对于神裔都是从小学到大的基本功。
可是对于光明他们这样的凡人倒是如同稚子蒙学般从头再来。
而教书法课的先生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古板先生，人称王老，穿着老旧的儒生服饰。
他看着凡人学子那歪七扭八的字迹，可能触及到了他作为书法家的基本尊严。
他脸色黑的深沉，然后对众人进行了深恶痛绝的批评。
光明也不能幸免，特别是智慧被他批的尤为严重。
一节课下来，这个王老先生差点被气得呼吸困难，喊了一个高年级的助教师兄扶着离开了。
夜曦林过来安慰光明和智慧，顺便说了说那个王老先生的来历。
据说是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后代，也难过对于大家那个狗爬的字看不顺眼了。
最后一节课来的是一位光明的熟人。
光明对于无支祁那晚的记忆很少，除了荀卿以祝由术入梦见过他。
那一晚他唯一记住的人就是——苏静好。
戴着高冠插四季花朵，两鬓饰以桥梁珍珠簪，柳叶眉，鹅蛋脸，化着珍珠妆。
天水碧花纹领抹长褙子，内搭月白上襦，米汤娇抹胸，下着天缥顺褶裙配暮山紫衣带。
清丽淡雅，雅致脱俗。
苏静好教授的是典学，给众人上的第一课是《论语》。
从小就接触这些，不止神裔的学子感到无趣，连从小受过义务教育的光明也很无聊。
但是苏静好讲得很精彩，声音婉转悠扬，温柔似水。
每个字咬字清楚，腔调圆润，如清风拂面般柔和，似涓水细流般清澈。
明明是很枯燥的文章，却被她念出了生命般的动人。
这让上节课经历过王老摧残的同学们深感到了幸福。
毕竟声音好听的美女老师，既悦目又悦耳。就算是再复杂的文章，众人也愿意去倾听她的课。
下课之后，众人纷纷回庐舍，智慧匆匆拉着光明去膳房，结果让他拉下了印刷的墨辊。
等光明折回来取的时候，刚好在院落里遇到了苏静好。
苏静好还没有离开，安静地坐在院落里梅树下的石桌，拿起书籍细心地观看。
她身后有株梅树，正值秋日，只有光滑的枝干，却有丝淡雅的意趣。
天边是落日余晖，光影透过树叶落在她身上，如同一卷典雅的仕女图。
美好又温婉，时光有了刹那的停留。
“苏先生。”
光明轻轻唤了一声，苏静好没有应答。
等到光明第二次叫她的时候，苏静好终于有了反应。
她眼中还有一丝茫然，显然是沉迷于典学中还没缓过神来。
等看清来人是光明时，微微一笑，如同莲花微微点水般温柔。
“你好。”
光明感到一丝紧张，局促不已，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苏先生，之前无支祁那次你救过我一命，还有好好谢过你。没想到能在稷下学宫再次遇见你。”
苏静好一愣，先轻轻合上书，抚去书上的折痕，小心翼翼地放入书函中。
然后她抬头看光明，温柔地回答道：“原来是你。你的眼睛可好些了？”
苏静好也认出了光明。
对于那晚的少年，她原是出于救人为主的本能为先。
但是后来这个少年也替她挡下了无支祁的火眼金睛。
若非少年身上的异火，当时她又身受重伤，无疑是接不住无支祁的伤害。
“虽然还未彻底恢复，不过荀祭酒用玄术帮我可以暂时看见。以后我会去找重明鸟治好我的双眼。”
光明认真回答道。
“愿你心想事成，祝君平安。”苏静好真诚地祝福道。
光明心中暖流划过，对着苏静好行了一个深深长揖，认真谢道：
“救命之恩非只言片语所能鸣谢，但举手之劳随时相助。苏先生，多谢你。”
苏静好此时认真地看清了光明。
少年端正有礼，一袭青云直裾，背后立着青松，显得儒雅随和。
行礼时认真又诚恳，心如琉璃，人亦干净如初。
“其实你也不必谢我。那晚你也替我挡了无支祁的火眼金睛，你的一双眼睛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们并不相欠。”
光明听闻后，会心一笑，理解苏静好的好意。
余晖落在两人身上，残存的温度依旧是那么温暖。
等光明回到庐舍的时候，庐舍书房几人正认真地印《千字文》。
智慧挑字挑得昏昏欲睡，夜曦林已经印了一半。
而风羲在看书，明显已经印完了，时不时还在指点夜曦林和智慧怎么挑字。
光明也加入众人的赶作业之潮，除了仓瑶的《千字文》，王老对于新生不忍直视的书法也下了狠手。
每人每天一遍智永的《千字文》，直到学会基本的提笔运笔，才可以不用写。
一下子众人真的是和《千字文》嗑上了！
就跟以前翻来覆去的数学题一样讨厌。
光明昨晚在风羲的指点下印好《千字文》后，又拿出宣纸来练书法。
他终于在熄灯就寝前弄完了一切，但是睡觉后脑子里满是《千字文》在回旋……
真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等到次日，众人来上课时，已经过去了两刻钟也不见又先生来上课。
众人纷纷好奇是哪个稷下先生的课时，一个人才慢慢悠悠的走进学堂，边走边吐槽。
“山长大人也真是的，明知道我起不来还给我排早课。早起的生活太痛苦了……”
来人穿着一身对襟盘扣现代唐装，脚穿老北京布鞋。
左手里拿个折扇轻摇，大摇大摆地进了学堂。
圆脸，柳眉，瑞凤眼，嘴上有一小撮八字胡，脑后一根桃木簪扎着一个丸子。
光明自进入稷下学宫之后，大部分人穿的都是传统汉服，与稷下学宫的氛围倒是相投。
今日突然见到这么熟悉的现代装束，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各位亲爱的学子，相信你们在这寒冷的早晨起来读书是多么地辛苦。哎，先生我深感你们的痛苦啊……”
“哦，对了。你们先生我叫文吉，你们叫我文先生，文大师，文大神都可以。”
文吉一来就做到了矮榻上，开始他关于早起的痛苦吐槽以及放飞自我的介绍。
这样新奇的画风，一时之间倒引得一些学子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