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误入
天已经蒙蒙亮，斑驳的老楼借着微弱的天光从黑暗中现出身影。
大丛三角梅从二楼阳台喷涌而出，一直垂到了老楼入口处的门头，好似扎根在那生锈的金属栏杆上般。
死物中长出了新生。
盛夏的日子里，三角梅已经过了盛开的好时节，但枝头仍有几朵尚在风中摇曳。门头的大片枝条像是绿色的竹帘，弄得每次街坊邻里进出老楼都要掀开这一层绿帘。
五楼的老窗一早就透出明亮的灯光，灯光随着关门声的落下而熄灭，随后轻轻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下来。
一个青年从绿帘下钻了出来，却被枝条勾住了衣领，一朵红色的三角梅滑落到肩头。
青年本想伸手掸开，却见是朵少见的红色光叶子花，抬头看了看枝头上朵朵紫色的花朵，心中一动，意外地拿起装进了口袋里，然后匆匆往外赶去。
灯光昏黄，夜色深沉。
刚刚还喧哗不已的长街，现在已经人影稀疏。
街头的一家牛肉店也歇业了，馆内的人零零散散地离开，牛肉馆老板左手提着一个袋子，右手从裤包中掏出钥匙款款走出来，扶着大门喊道：“光明，快点儿，关门了！”
“哎——来了！”馆内传出青年的声音，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地脱下自己的围裙挂在墙上，跑了出来。
“抱歉老板，来晚了。”正是清晨一早出门的青年。
长圆脸，柳叶眼，高鼻梁，留着利落的短碎发，颈间带着一个木制长命锁。
身材高挑，坚韧挺拔，如同冬日尚青的松柏。与之初见，便感觉是个干净沉稳的少年。
牛肉馆老板伸手将门拉上，抓起钥匙反锁住，就把钥匙塞回包中，拍着光明的肩膀笑道：“没事没事，也不早了，赶快回家吧，晚上走夜路可不安全。”
光明点头说谢，转身回家。才走了几步，牛肉店老板连忙拉住了他，将手中的袋子塞给他。
牛肉馆老板拍着脑袋说：“这人就是事情一多，忘性就大了，这个你提回去，给你爷。”
光明打开袋子，正是一盒煮好的鲜牛肉，他连忙推脱。
牛肉馆老板笑道：“给都给了，没有收回来的说法，你爷爱吃，一盒也亏不了我多少钱，赶快拿着！再说明天月底该发工资了，就当是额外奖励了。”
“谢谢老板。”光明推脱不掉，只好收下。
“说到月底，你这报志愿都那么久了，现在都要开学了，你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牛肉馆老板突然想起问道。
闻言，光明有些窘迫，双颊发烫，脑子一团乱，尴尬地说：“应该……快了。”
牛肉馆老板伸手抚着光明，看出了光明的窘态，大声说道：“没事，肯定会来的，再说了，现在社会发展那么多样，你们年轻人有大把青春好年华，有什么不能做的！赶快回家吧，别让你爷担心！”言罢，走向另一方离去。
光明看着牛肉馆老板离去的身影，内心感谢他的善意和温暖，可想起自己的高考情况，内心又像涌起一团烈火无处发泄，十分憋屈。
他不是学习不好，可也不是顶尖优秀，小城镇的教育终究和大城市有区别。他一开始的基础就落于别人，他紧赶慢赶终于有了点成就，可考出来的成绩也是不温不火，不上不下。
自己不争气，也不愿意给爷爷添麻烦，趁着假期就开始来牛肉馆做兼职。
可两个月都快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录取通知书的消息，焦急和苦闷像蚂蚁般不停撕咬着他的心脏……
往着来时路，回也是一个人。
昏黄的灯光安静地照亮着大道，偶尔有车辆驶过，四处静悄悄的。
小镇的人们已经习惯早睡晚起，慢节奏的生活不像大城市那般咄咄逼人。
忽然，吹起一阵凉风，吹进光明的衣袖，冷得他打了个激灵。
光明抬头一看，乌云不知何时遮住了半个天空，不见星月。冷风一阵阵袭来。
“要变天了？”光明疑惑地喃喃道。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声响，像是鼓声，很有节奏，打破了小镇的安静。
路边的灯一闪一闪的，好像是电路出现问题，啪呲一声，一下子突然全熄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
一股诡异的氛围一下子萦绕四周。
“嗯？怎么停电了？”光明奇怪道。
小镇偶有停电的时候，不过都还是他小时候的记忆。
不知道是哪里的电路坏了导致一片地方都停电。
光明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才发现早上出门太早，工作一天后，早就没电关机了。
不过他从小在小镇长大，早就熟记小镇四通八达的街巷阡陌，摸着黑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一个人沿着街边行道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
眼前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突然，一阵阵雨点急急地砸了下来，雨声连成一片轰鸣，顷刻间就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整个小镇。
光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淋得措不及防，借着闪电的光亮，连忙躲到了一处屋檐下。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光明甩甩头，不解地说：“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雨啊，还下的这么大！也不知道爷爷睡了没有，他种的花估计要被淋了。”
恍惚间，雨声渐小，光明刚刚听到的鼓声渐渐放大。
光明借着微弱的光亮朝声源处看见，看到一处屋檐下堆着几个废弃铁桶，雨水沿着屋檐砸落在铁桶上，声音如同擂鼓般响亮。
他慢慢放松下来，思考该如何回家……
突然间。
“轰隆——”
一大声雷鸣震到了光明耳畔，满耳轰鸣，心头大动，震得光明头疼不已。
雷鸣响彻云霄，震耳欲聋，余声在四处回荡，好像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天空中闪电连连，像是一条闪亮的雷龙在肆虐翻腾，势要撕裂整个天际。
光明感觉像是被人用大音响对着耳朵吼了一大声，头晕目眩，胸口发闷，整个人特别想吐。
他捂住双耳，不停调整呼吸，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光明在这小镇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暴雨，还有这么大的雷声，简直就像天要塌了一般。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一股苍凉感从内心油然而生，人在苍茫天地间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
远处的闪电越来越亮，划过天际，渐渐划到小镇的上空。
光明满耳轰鸣，但隐约听到一些轻微砸地声。
抬头一看，只见半空的雨幕像是一层轻纱般被人掀开，纷纷砸落在大地上。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雨幕后走出，一步一脚印地踩在城市中，闪电和风雨都为其让路。
黑影身高五丈多，在一堆平房的小镇中格外显眼。
白首青身，状如猿猴，额头凸出，鼻子塌陷，脖子上有一圈大铁索，鼻子穿着一个金玲。
狂风大作，一时间刮起无数落叶废纸。
光明被吹的身形踉跄，要不是紧紧抓住一旁的铁栏杆差点被吹飞了。
他身前的大树承受不住大风，直接折断在他面前。
“大、大猴子？”光明紧紧盯着黑影，用手掐着胳膊，疼的他眼花都冒出来了。
“没做梦？我真的没做梦吗？还是我眼花了？那是猴子吗？还是什么东西……”光明有些怀疑人生。
而怪猴像是闻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四处寻觅。
它正好看到了光明所在地方，腾空一跃，跳到了光明身前的平房上。
平房刹那化作一片灰尘……
光明吓得立马蹲下，躲在那倒塌的树后，心跳如雷，紧张不已。
他远远就感受到那怪猴的深深戾气，像利刃般划过他的肌肤，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就算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但自己内心源源不断的恐惧是切实能感受得到的。
突然，怪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它警备地看向四方，然后一声大吼，引得风雨大作，雷声轰鸣，天空中的闪电纷纷砸地而下，接连起天与地。
天地昼亮，四方一片光明。
飞沙走石，暴雨骤歇。
弹指刹那，一个阵法纹闪现又消失。
强烈的闪电雷霆万钧般直直劈到了光明面前，直接将那倒塌的树给击碎，瞬间灰飞烟灭。
光明一下子愣住了！
而那怪猴也发觉了他的存在，霎时狂性大发，双目金光闪烁，不停躁动，双拳紧握，朝光明重重砸去。
弹指刹那，一个法阵纹现于他身前。
一名女子立在他身后，手执鹅毛笔飞速在羊皮卷上绘制符文，挡住了怪猴一击。
光明整个人还没从刚刚的雷电暴击中缓过来，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使得脸憋地通红。
怪猴双拳如巨石般立于他上方，不过一尺之远，若无身前法阵，只怕他此刻早已化作一团肉泥。
见那卑微虫子竟未死，还有那可恶的法阵。
怪猴更加恼羞成怒，仰天怒吼！
“夏禹小儿，尔既身死，徒留一堆无能后辈，焉敢现于吾前！”
双拳汇聚雷电之力，朝那法阵狠狠砸去！
“不好！”女子一惊，连忙将光明扯到身后，鹅毛笔飞速画了一个缩地术。
缩地千里。
未想刚移步百米，就被怪猴的的雷电之力所伤，二人被震飞到一丈开外。
女子被震伤，胸中血气涌动，吐了一口鲜血。
此刻，远处浮空之上，隐在法阵四方位后的还有二男一女，三人正在千里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