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云木紫藤花蔓阳春

    这一日，子都不知从哪碰了钉子回来，清风门刚成立，又需要人手，又需要银钱，又需要主心骨的时候，可偏偏不着调的门主说自己受了情伤，连人带铺盖搬去清水镇的一个小院隐居了，终日里不是饮酒就是饮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干事项，充耳不闻。

    这件事让子都无比抓耳挠腮，可是他偏偏这样一种脾气，对待他人永远是儒雅有礼，处理一切都游刃有余的高贵样子。任谁看都觉得他是个才貌并存的能人。这就导致当门主走前对他“执手相看泪眼”、“交代后事”时，子都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话是“门主请放心”、“我一定做到”“门主您保重”诸如此类的话，可是说完之后心里肠子都要悔青，他明明想说的是“你这算什么事？烂摊子都丢给我！”“说好的好朋友一辈子，现在恨不得把你丢到清水湖喂鱼，啊啊啊啊啊！”“没有男人活不了吗！给老子滚！”

    这的确是闷火最盛，需要发泄的时候了。鬼使神差的他又绕进了那家乐坊。从外面看着里面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花灯如昼。

    店小二看见老熟人，连忙招呼：“公子您又来了！今天是雅座还是饮茶呀？”

    看子都闷着个脸不说话，那店小二本着谁来店里都必须玩的开心这一原则，反而话多的和子都唠了起来。

    “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隔三岔五的就来，不如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替你引荐引荐，友情帮忙，不收银子。”

    可来人仍旧一脸黑线：“不知道名字。”又把脸耷拉的老长，仿佛这里十八条街的人都欠他银子。

    那店小二依旧客套着说：“不知道名字，知道长相也行啊。”

    子都斜眼瞪他：“老子不听了！滚开！”说罢怒火冲冲的往外冲。店小二一脸懵，奇人怪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了这个门死活好赖都不与我相关！

    子都这边不知不觉间走进了郊区，眼见四下空荡了起来，连户炊烟人家也没了，子都叹口气，看前面有片竹林，罢了，往前走吧，走到哪算哪！找个僻静地方坐一会罢。这一坐便靠着树睡着了，一觉到天明。

    子都揉揉眼睛，见日上三竿，又惦记着门中之事，起身欲回转，可竹林繁茂不好辨认方向，溜溜达达走过竹林那满目的绿意，一片耀眼夺目的紫冲入他的眼帘。

    这里的紫藤向阳而生，一枝枝连成了片，淡紫色的花串精灵般坠下，云木攀藤，到处都承载着阳光，暖洋洋的。他有种直觉，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没有任何依据，但是却使他十分确信的直觉，在这紫藤花的尽头，一定会有她！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果不其然，真的是她，发髻上还插着一支正待绽放的紫藤花枝，衬得清新动人。在这紫藤花海的尽头作舞。纤纤玉指，灵动自然，身轻如燕，貌美如花。即使看到来人也不曾停下，一舞完毕，缓缓行了个礼。

    “是你呀！公子。”南歌蹦跳着走近。“许久不见！”

    “末学子都，请教姑娘芳名。上次见过姑娘，都没有问姑娘的名字。姑娘的舞技出神入化，我能见到，实在是积德又积福。”

    看着来人结结巴巴，手忙脚乱，南歌眼中化开那一抹笑意，盈盈道：“南歌。”

    自此之后，子都常常来寻南歌，二人常坐在河边闲聊。南歌告诉他，她不再去乐坊了，师父正在给她排一出舞曲，如果能一舞成名，以后就能养活自己和弟弟了。

    南歌也从子都那里得知二人相似的身世经历，知道他为门派发愁。其实就算他不说，南歌从他平常的长吁短叹中也能感觉出来。但她从不苛责，总是耐心的陪着他，倾听他的心事。如果他有什么烦心事，她就跳舞给他看，只跳给他一个人的舞姿。

    二人相依相伴，日日复日日。子都对着南歌和南杨说：“我以后一定出人头地，养活你和弟弟。”南歌点点头，靠紧子都的怀里。她其实满不在意他的出身亦或是钱财，只是希望眼前的人，同自己，同弟弟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那这一切，就都更加值得了，这人世间，也就不那么困苦了。

    舞乐师父早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摇摇头。穷姑娘配穷小子，这可怎么好。好在南歌并没有因为子都常常来而耽误练功，总是很刻苦，这让舞乐师父也不好说什么，默认让他俩在一块。二人总是游游山水，好不自在。

    因紫藤花林是二人的定情之处，南歌还作了紫藤花的样式的雕青，纹在胳膊上。要说故事讲到这里，也是极尽缠绵婉转的一段佳话了。可是毕竟情意不能当饭吃，南杨还小，南歌的吃住全凭师父供给，而子都也自顾不暇，有时忙得十天半月不来一次。南歌常在寂寥中练着舞蹈，思念爱人。

    好在每当她拨着湖水洗衣时，南杨软糯糯的声音都会说，“姐姐，等我以后参军，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我一直保护你！”南歌就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掐掐他仿佛能掐出水的脸蛋，以后的生活还是很有盼望的。终于南杨很快的成长起来，几年过去已经长成半大小子了，已经比南歌高出一个头来，而师父教的技艺南歌也已经全部融会贯通，她想着在下个月王公贵族的宴会上，如果能让很多人注意到自己的舞姿，生活一定会更容易一些。而这，势必要跟师父去往西荣的都城——景京。要和子都分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