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本同根生何不同命
今日清晨,醒的倒早,一大早上便有侍女来服侍桑杞梳妆,说少泽君要带她去庭院走走,顺便见一些来赠礼的宾客。
不一会,果然少泽君出现了,带着桑杞一路边赏景边走过来,这积雪渐渐融化,一些仆从正忙着打扫庭院积雪,桑杞打量这庭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她原以为妖族定居之灵山都是一些未经雕琢之处,现如今倒是要笑笑自己没见过世面。
不多时,二人就走到一处亭台,那亭台中有二人正在下棋,都是芝兰玉树的公子模样。
“北君的棋艺又进步了。”
“东方兄的棋倒格外出其不意。”
少泽君携了桑杞走过去,桑杞方才看见一人墨色长袍,眼神风流,发髻用的是木兰簪子,显得格外风光。待那人转过身,桑杞才忍住了笑,听着身边少泽君介绍:“这个是东方家的公子,东方璟。”
桑杞见了个礼,道;“东方公子好。”
少泽君又携桑杞转向另一人,那人在璟面前便显得较为沉稳大气,一身石赭色大氅,鼻梁高挺,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
少泽君道:“阿杞,这是我大哥。”
桑杞被这声阿杞叫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浑身不自在行礼问安道;“见过北君。”
北君道:“不必多礼。”
少泽君又道:“璟兄,大哥,这个就是我给你们引荐的,我的未婚妻。”
待大家互相介绍后,少泽君便和璟寒暄起来:“大家不必拘束,我看大家格外聊得来,便算是旧相识。我与璟也有数面之缘,格外投缘,璟,这次一定要留下喝喜酒,正好两日后,是为后起之秀们举办的鹿鸣宴,你也一定要留下来参加。”
尚寐道:“却之不恭。”
苏少泽又转身对北君道:“大哥也一定要赏脸。”
那人面带深意,微微一笑道:“自然,做大哥的,看弟弟成家,很是高兴。”让人感到不舒坦,却看不出来这笑容里有没有藏刀。
“君上,前厅来贺喜的客人都等候多时了。”急忙跑来的小厮禀报道。
苏少泽说:“阿杞,你先在这四周逛逛,我去处理一下。”
桑杞点点头,向尚寐和北君见了礼便往一边假山那逛去了。
不一会,尚寐跟过来。
“等很久了?”
“也没有,闲逛,你现在是谁?是璟?还是尚寐?”
“身份而已,有那么在意吗。”
“看来这有苏氏倒是与两国都颇有瓜葛,只看这阵仗就知道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或许,我知道的可以告诉你。“
“嗯~,这北君和少泽君面和心不和,在搞什么鬼?”
“前些年见过几次,听说他们的生母不是一个人。这有苏氏老家主在世时,一开始娶了一位白姓女子做正妻。也算恩爱,不久便生了苏北君。后来这白姓女子就对外声称病逝了。一连着这苏北君也不受待见,一直养在别院里,成年后才接回。后来那青狐老头就又娶了这苏少泽的母亲做正妻。不过,也有人说那白姓女子不是病逝,而是做了什么失了宠爱,被赐死的。我倒更偏信于后一种,若只是病逝,按理说,这青狐老头应当更疼爱这个大儿子才对。”
“原来青狐志里记载的竟然是真的。”桑杞嘟囔道。
尚寐问:“什么?”
“哦,门中杂书众多,有一本青狐志,写的是青狐家族的奇闻异事,就提到过这位白姓女子。书中记载,这个女子是美貌天成,来自被有苏氏挤占地盘赶出不周仙山的一个小部落,这有苏氏前家主一眼便爱上了她,将她带回迎为夫人,可是这女子呢,却满心仇恨,不认他当夫君。后来生下北君后精神便愈发不正常起来,有一日竟然要放火烧屋,丝毫不顾尚在襁褓中的北君的死活。这有苏氏前家主最后忍无可忍便赐死了白氏,另娶他人做妻。因着北君长相一天天像白氏起来,那家主心生厌弃,故而从小便冷漠、不重视他。”
“或许这青狐老头是真心爱过那女子,才把她娶进家中。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最后才是这样一个悲剧。”
“是啊,所以这北君就一点也不恨从小苛待他的父亲和挤占了自己宠爱的弟弟么?”
尚寐笑笑,“走吧。”
尚寐不便在后院久待,径自去了客房。桑杞也回到别院厢房。抓了个侍女恶补了些关于鹿鸣宴的规矩。
话说这个鹿鸣宴,在不周山由来已久,是极为风雅的宴会,也是后起之秀崭露头角的机会。有苏氏的惯例是,借着这鹿鸣宴邀请各方小有名气的才子才女,不论出身,只看能耐。凡是在宴会上一鸣惊人的,都能在有苏氏谋份好差事。有些类似于人间的科举制度,只是更为随意一些。
那侍女又道:“夫人,按惯例族中最有威望的女子要在宴会上献舞,现如今,您也该准备了。”
“什么?最有威望?献舞?”桑杞大惊失色,反复确认这是不是真的。得到的答案是真的。因家中先家主夫人都已过世,北君也未娶妻,现在家主只剩她一位未过门的夫人,所以理应是她。
桑杞汗颜,道:“去帮我请最好的舞乐师父来,要快。”
今夜又飘起雪花,桑杞便遣散了侍女小厮叫都去避雪。自己则在门口赏雪,不多时就看见尚寐坐在对头屋顶。惬惬意意,丝毫不像在敌家的样子,尤其这一身东方公子的打扮,倒像是在自家别院的公子。
“不知这位公子,可否拉我上去赏雪?”桑杞灿然一笑,伸出手。尚寐顺手将她就拉了上来。他灵力强,拉起桑杞就像接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
二人同坐于屋顶,桑杞接着雪花,看着身旁人的黑发。尚寐就脱下披风,搭在桑杞头上。
“今天的雪,和我那年回到东海看到的一样。”尚寐道。
“是你被文王救回的那一年吗?”
“嗯,那是我重获自由的第一场雪。”
桑杞看着尚寐,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道:“海上也会下雪吗?不知道海上的雪是什么样子的。”
他温热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以后带你去看”。
桑杞很想多感觉一会儿这么温热的目光,可以又怕这种目光不久就会消散,于是低下头,装作不经意的问:“寐,鹿鸣宴你会去吗?”
尚寐听着她轻轻的叫自己,这一刻有些冲动,很想带她走,不拘去哪里都好。可是转念便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才刚刚下定的决心。转回目光。答道:“嗯“
桑杞害羞的低下头笑,“那你一定要去。”
尚寐道:“傻笑什么”。
桑杞其实怀有一些私心在,自己的寿命很短,也许现在每一次的遇见都可能是寥寥无几,但曾经遇见,就足够美好。她想让寐记住自己。
桑杞转身摆弄起寐的黑发,道:“我很喜欢你的银发,洁白无暇,只是作为人族,生命有限,有了银发就代表终将老去。所以在人界,相爱之人会说白头偕老,哪怕不能共白头,也会说,‘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在试探他的心意,他又何尝不知。她的样子,此刻就落在尚寐的眼睛里。她看着寐眼睛里的自己,出了神。
尚寐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所措。想靠近她,但是不能。偏执的把脸拧回正面。两人不语,共赏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