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竹林卧听风吹雨
上岸后，桑杞身上湿漉漉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看身边的人，也同样是沉默不语。难道他把她带来东海，就是为了把她丢下去再捞上来？
半晌，那尚寐望向桑杞，眼中有不经意的微光在流转，终于先开口道：“心上人是什么意思？”
桑杞眼神躲闪，连忙答道：“是曾经的心上人。”
尚寐闻言平和许多，道：“你若是不想再招惹他，就不要再往他面前凑。”语气生硬，话中是对淇梁的不屑一顾。
“我怎么知道幕后黑手是他，自己的将军劫自己的公主，可真是灯下黑。”桑杞活跃一下气氛，先吐为快。
“想来，大人也需要静息疗伤，而后解决军中的诸般事务。”她顿了顿，道：“不如我们后会有期，尚寐。”
尚寐笑道，“这个称呼，很好。”
待桑杞走出一两里地，踢着石子正在嘟囔抱怨怎么那只鸟一飞就飞这么远，夜路漫长，要怎样回去如此这般。才发觉身下一只小胖鸟不住的啄她衣裙上的流苏。桑杞正越想越气，索性给它抱起来丢了出去撒气。“谁家的破鸟。”没成想，一丢竟丢出一只重明鸟。原来刚才那小胖鸟正是重明鸟的本身。它本就可幻化大小，刚才听见桑杞把它骂过来骂过去，才啄她泄愤。
“你主人让你送我回去啊？“
那鸟不满，朝她呼啸一声。终于还是载上她送回到清水庄。
回到抱水小院，桑杞却呆呆地出神，忍不住的想起水下一幕幕。想起那人。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这回出去可还顺利？”
院门口那人正是子都。
“正好给你带了酒。”他缓缓说道。
拔开酒塞，凑着闻闻。“桂花酒！嗯。好香啊。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怎么吟诵这么伤感的诗，来，敬你成功回来。”子都举杯。
“你都听说了。”桑杞想来那接应的人拿了门主令即刻便去禀报了门中。
“听说你这次途中还动用了门主令。现如今交到了我的手里。诺，物归原主。”子都说罢将一个洁白环佩递来。
桑杞接过来，看着这玉佩愣着出神。而后攥紧在手中。仍是喝酒。这门主令在她手中着实无用。虽说清风门有着天下最全的消息，这门主令也可调动一切门众力量。可桑杞几乎从未用过。
默默良久，桑杞开口道：“子都，如果对一个人，一个明知和他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人，动了心…你会选择怎么做？”
子都闻言道：“如果要我劝你快刀斩乱麻，不要再想着他，念着他，倒是很容易。可是感情本来就不容人去思量决断。在感情面前，谁也不能完全控制他自己的心。”
二人相视一笑，毕竟是多年好友，必此最懂得对方的心思。
她到底把他当成谁来看待，是东方璟还是九头蛇妖尚寐。她似乎一直真的想把他当成东方璟来看待，想起他现在只是成为尚寐。两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他是南仲军师，而自己是清风门。如果有一天，南仲和西荣开战，自己会去帮他吗，应该是不会的。既然自己给不了他什么，又怎么能心生妄念。
想到这里，不禁眼眶微红。却无意间瞥见子都腰间的门主令。那令牌，果真是紫藤花纹路。怪不得她见到南歌身上的雕青时，总觉得好像曾从哪里见过，原来出处在这里。不多时，月已西沉，子都也离去了。
南仲军营。尚寐坐在军帐中，身边一切陈设简而简之，衬得木桌上那个狐狸面具分外显眼。他在公主府前将他二人戴的面具收了起来。而今又拿了出来，想起她带着狐狸面具眉梢上扬，笑得灿烂。想起她和他对饮，她眼睛明亮，对月诉说心事。有她在的地方，万物都黯淡起来。又想起她在城门前挺身而去去周旋，可是却无力保护自己。他又不自觉的难过。下次，再见到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翌日清晨，桑杞将那颗龙宫果掏出来，放到屋里案桌上。不自觉的笑笑。这果子，甚是可爱。今日阳光，也格外好。过了这些天心惊胆战的日子，如今回到小院，是富余的安定与满足。
闲来无事，桑杞在屋前竹林搭一小亭，因手生翻来覆去，不是塌了就是不满意，搭了又拆，拆了又搭，足足十余日才完工。搭竹亭的闲暇时间，桑杞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找来清风门中的心腹，颜文。
颜文是清风门创始之初就在的人，因她条理清楚、过目不忘，门中文书诸般事务，都是她在处理。早在五六年前，颜文、淇梁、子都还有桑杞，就已经是好友。四人常一起行走世间，钻研剑术。
颜文道：“阿杞，每天就这样待着？不觉得无聊吗？不如跟我去门中，或者去四处逛逛。”
桑杞笑道：“人间有一位大师，名叫僧肇。他曾经做过一首诗偈：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天而不周。
在此处，方能体会到常静、不流，不动，不周。有人悟道，有人济世。我不过躲闲而已。”
颜文道：“歪理是歪理，不过你这些花养的倒是不错，看来还是费了一番心思。”
桑杞道：“是啊，像是这些枝叶，隔三差五的就要打理，不然枝叶斜出，就难打理了”
看着桑杞表情严肃起来，颜文也回归正题。
“你去信叫我来，想必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找我面谈。”
“是，我长话短说。现如今，门中的消息传递、暗探调度的事录本是谁在保管？”
“嗯，我想想，应当是二门主在亲自保管，有何不妥吗？”
“你能拿到吗，在不让子都发觉的情况下。”桑杞犹豫一下，还是说出此次行程中的可疑之处。仿佛只要自己用过门中暗探的地方，就会被西荣军知晓。
“门主你是怀疑……好，我一定亲自察看。给我五日时间，若是没有问题或者查不到，我会发一封普通书信给你，若是有问题，便是没有书信。不过，就算真的和他有关，我相信他也该不会有害我们之意”
“但愿如此，有些事，我也不想要看到。总之，万事小心为上。”
紫藤花雕纹是一桩，西荣军得知尚寐行踪是一桩，安阳城被围是一桩。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巧合。恐怕尚寐也已经知晓，除了淇梁和有苏氏，还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