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周阳息的病
顾家的事。
洛衿衿和许佩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的诧异如出一辙。
他们一直都没摸清顾家的底，不曾想周阳息会给他们送来消息。
楼下弹板声伴着一阵清脆的琴音悠悠传来，带起堂下一阵喝彩。
周阳息慵懒地撑着侧脸，听着戏台上明艳的花旦咿咿呀呀唱着曲，他的声音也显得愈加蛊惑。
“听说今日这出戏只是下半场，讲的是前世恋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善终，而这一世两人重修旧好，携手突破重重困难以至喜结连理。”
许佩听得云里雾里，他问，“这跟顾家的事有何关系？”
周阳息一双凤眸饱含深意地睨向洛衿衿，并不急着回答许佩。
洛衿衿接收到他的视线，伸出脑袋看了眼戏台上眉目传情的一对恋人，她舔着唇思忖了一瞬，忽的问出一句，“上半场讲的什么？”
周阳息淡色的唇缓缓上扬，他扫向场下情绪高昂的看客，眼神飘忽。
他道，“讲的是流落在外的富家公子为了和家里的兄弟争夺家产，凭借官家千金的垂爱入赘高门，又假借官家的势杀回家族夺取继承权，最终被千金发现不仅自己被骗，还害得母家因那公子仗势欺人而被削官为民。”
洛衿衿尝试着将自己和顾楠辰的身份带入进去，还没适配出比较贴切的剧情，就听一旁的许佩语调拔高。
“他们利用洛家作掩！”
洛衿衿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却在下一刻也听明白了许佩的意思。
她蹙眉看向周阳息，想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周阳息笑得牵强，他侧倚在窗框上，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
“沧城偶遇那日，你们周边还跟着一些人，或许是怕被我的人揪出来当刺客给做了，他们便很快坐船离开了，据说是往上京城去的。福来客栈里有我的人，很容易就能打探出你们的来历，但奇怪的是，离开的那些人我怎么都查不出底细，只能说明他们深不可测。以他们为首的顾家公子亦然。”
这些消息倒是并没有让洛衿衿有多吃惊，就连许佩也没太当回事。
顾家的猫腻，在离水镇就已经初见端倪。
周阳息也没指望这点消息就能从洛衿衿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于是他继续阐述道，“连我都查不清的人，这世间少之又少，要么是隐世家族，要么是皇亲贵胄，而他必然是其中最为隐秘的一部分。原以为今日顾家那两位也会来，这才安排了所谓的下半场戏，既不容易被他们听出隐射之意，又能找机会给你透露一些消息。”
许佩瞧着周阳息的目光一直在他们姐弟脸上扫，心里有些膈应。
他将荷叶包的糯米饭往周阳息那边推了推，“你不是想吃的吗，给你，别盯着我们看了。”
周阳息觉得好笑，这姐弟俩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别，却又神奇的和谐。
他伸手去剥开荷叶，一边垂涎一边调侃道，“你俩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双生子，别说性格不像，就连长得都各有千秋。”
洛衿衿并不想聊姐弟俩身世的话题，于是她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将糯米饭拨出一小块在点心盘子里推了过去。
“少吃点，吃坏了你家侍卫又要给我眼刀子了。”
她自己则抱着荷叶啃了一口，入口软糯香甜，腻得她眯起了双眼，像极了偷吃的猫儿。
周阳息斯斯文文地用筷子捻起一小块送入口中，同样满足地喟叹出声。
“好吃，可惜了只能吃这个。”
许佩从洛衿衿手里接过荷叶包，毫不介意地咬上一口，口中香甜下腹，他才悄声问道，“你这是什么病？怎么什么都不给吃？”
周阳息身上的药味很重，但不难闻。
他眼巴巴地看着盘子里剩下的糯米饭，又馋又慌，“娘胎里带的病，一般大夫治不好，这不出来寻医了。”
先天性的病？
洛衿衿仔细观察着周阳息的面相，除了病态的白和瘦，她倒是看不出别的什么不同。
视线下移到那只架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又白又……
洛衿衿瞳孔骤缩。
那手指的颜色有点不对。
她想去扒开周阳息的五指看看，可想到这是在万恶的封建社会，伸出去的手顿在桌面上停了片刻。
许佩和周阳息同时打量着她僵在那儿的手，两脸疑惑。
洛衿衿作势在桌面上敲了敲，硬着头皮说道，“那个，你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周阳息看了眼她的手，又瞧了瞧自己的手，戏谑道，“姑娘会看手相？”
许佩这才听出称呼的转变。
他恼怒地瞪着周阳息，“我阿姐成亲了，你该称呼一句‘夫人’才是！”
周阳息撇过脸笑问，“你认那姐夫？”
许佩一噎。
倒是不认的。
周阳息在桌面上摊开掌心，笑得纵容，“那不就得了，我想你阿姐迟早是要脱离那顾家的，早晚都得叫一声姑娘。”
洛衿衿不理那两人对称呼的较劲，她盯着那略显枯瘦的指尖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敲了敲桌面示意他翻面。
周阳息老实地将掌心翻下去。
果然……
洛衿衿初中的时候，同桌是个有心脏病的女生，那时候她就听说，心脏不好的人，手指是有些发紫的，也就是所谓的乌色。
周阳息他……先天性心脏病？
这就难办了……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几乎是不可能治愈的……
洛衿衿收回自己的手，掌心沁出了汗。
见她眼神飘忽，周阳息敛起笑意不解道，“怎么，你还真会看手相？”
许佩也惊讶地看过去。
他怎么没听说自家姐姐会看相？
洛衿衿冷眼看向许佩，将他的打量给怼了回去。
看向周阳息的眼神却平添了些惆怅。
她惆怅什么呢？
周阳息将她手里的玉佩当做寻医的敲门砖，然而他的病几乎是不可能治愈的。
那他的盘算和坚持又算什么呢？
如果不是一心求生，谁会拖着病体千里迢迢地寻医。
她又怎么忍心剥夺他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