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摊牌
在宽袖的遮掩下，洛衿衿指尖绕着流苏打圈，眼珠子转了转，继而无所谓道，“辛苦陈嬷嬷了，我也就是想确认一下，没别的意思，只要顾府重规矩，我也就能安生地过下去，至于那些人是哪儿来的，我并不关心，实在不行从咱们府里带人过去就是了。”
陈嬷嬷抬眸看着洛衿衿的表情，见她不似在说假话，于是问道，“那姑娘这次回去要带人过去吗？”
带人过去？
洛衿衿可不敢带人去顾府。
她要不是仗着顾楠辰新妇的身份，指不定死多少次了呢，带那些小丫头过去，光是替顾府隐瞒某些秘密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洛衿衿撇了撇嘴回说，“暂时不需要，不过母亲是不是想对许佩做些什么？嬷嬷不如同我直说？”
陈嬷嬷抿了抿唇，一脸的纠结。
洛衿衿也不想为难她，于是挥了挥手道，“算了，我去同母亲聊聊吧。”
许佩的事，洛衿衿准备和杨氏摊牌，否则以许佩跟原主之前作的那些死，别说杨氏，顾楠辰也不可能将他留下来。
既然知道那是原主的胞弟，那也就是洛衿衿的弟弟了，毕竟占用了这具身子，血缘关系是撇不开的。
十二月十四，瑞雪初停，洛府里已是银装素裹，好在府里下人多，廊间石径上的雪都被清理到了一旁。
洛衿衿倒是想去玩雪，可惜上到主子下到丫鬟，没一个人允许她去浪的。
陈嬷嬷一路上都在提点洛衿衿不要包庇许佩，毕竟只是个下人，为他忤逆杨氏不值当。
洛衿衿也不好当着下人的面说什么，只能应对两句了事。
途经顾楠辰所住的院子外，还能听见他跟顾念之辩论的声音。
洛衿衿不知道哪样是真，哪样是假，来这异世一遭，她至今都没寻到一个可信的人。
那种孤独感始终挥之不去。
她倒不是怕，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
可身边的人个个都揣着莫名的心思，这让她连话都不敢乱说。
替许佩正名，除了为那剪不断的血缘关系外，洛衿衿还想试着给自己找一个伴。
纵使是许佩那样心思不纯的家伙，只要他认自己这个姐姐，她也愿意尝试将他归纳为自己人。
茕茕独立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杨氏每日都会在祠堂坐一个时辰，据说是想陪亡夫多说几句话。
原主父母感情好，洛衿衿是听说过的，这也是她一定要找到方产婆的原因。
感情那么好，洛父不太可能养外室，而杨氏又子嗣艰难，原主姐弟的来历就很微妙。
传言许涵卿当年从外面回来时已经病了，总不能痴傻后的许涵卿被洛父强要了吧。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两个当事人也相继过世，这事就很难评说。
可无论怎样，杨氏养大了原主是事实，这份恩情洛衿衿得替原主还。
洛家祠堂和电视里见过的相差无几，要不是这会儿是白天，洛衿衿还真不太敢来。
见到洛衿衿跟着陈嬷嬷来了祠堂，杨氏有些吃惊。
“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不是叫你在院子里待着的吗？有事托人喊我过去就行。”
杨氏放下手里的书册赶忙迎了上去，摸上洛衿衿暖和和的小手方才放心。
她拉着洛衿衿坐在靠近火盆的位置，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下来，“是有什么事吗，值得你跑这么一趟？”
洛衿衿回头看了一眼陈嬷嬷，语气平和地说道，“嬷嬷，麻烦帮忙换一壶热茶来。”
这是要支开所有人的意思了。
杨氏会意地点了点头，陈嬷嬷便识趣地退出了祠堂，同时一并带走了祠堂门口候着的两个丫头。
洛衿衿见四下无人，接过杨氏递来的茶水小口抿着，给自己鼓了鼓气。
杨氏是个聪明人，见洛衿衿这副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遂严肃地问，“出什么事了？”
洛衿衿勉强扯出一抹笑，硬着头皮小心问杨氏，“母亲，可还记得方产婆？”
杨氏拿着茶盏的手一晃，半杯茶水洒了出来。
洛衿衿眼疾手快地扶正了茶盏，并掏出帕子在桌面上擦拭着，“母亲莫慌，这事比较复杂，我也只是想跟母亲说说您不知道的事。”
杨氏紧张地瞥了洛衿衿一眼，心虚地问，“竟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洛衿衿无奈地苦笑一声，将杨氏紧捏着的双手握在手中，安抚她的惊慌。
“母亲，您当年是瞧过很多大夫的，人多口杂，有些秘密根本藏不住的。”
洛衿衿并不想透露原主向供消社买消息这件事，怕伤了母女情分。
至少这次聊的话题，不能以原主这个女儿的不信任挑起来。
果然，杨氏眼底的惶恐松懈了几分。
“母亲，方产婆当年隐瞒了您许氏怀双胎的事，您当年将我抱走后，我那生母又生下一子，您可知是谁？”
杨氏不可置信地看向洛衿衿，眼里的不安逐渐变成震惊，以及愤怒。
“双胎？许涵卿生了两个孩子？”
杨氏反握住洛衿衿的力道让她有些吃痛，但她忍住了。
“是的，两个孩子，您走后没多久，我的生母又生了个男孩，是我的弟弟。”
杨氏手上的力度愈发的大，洛衿衿没法儿，只能抽出一只手轻抚上那骨节泛白的手背。
她安抚道，“母亲别激动，方产婆有意隐瞒此事，肯定是做足准备的。”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杨氏狂跳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生母如何了？还有你的弟弟……”
洛衿衿咬了咬唇，想着都说到这份上了，直接摊牌好了。
“许佩，就是我那个双生弟弟。”
杨氏听完惊得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推得刮蹭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只听她口中喃喃道，“许佩，怎么会是许佩？他不是四岁丧母才卖身……丧母……许涵卿她……死了……”
眼看着杨氏眼角滑下清泪，洛衿衿心里也有些泛酸。
虽然聊的是和自己没有实质性关系的人，可毕竟是原主的生母，是给了她这具身体生命的女人。
也算是给了洛衿衿新生的人。
扶着杨氏重新落座，洛衿衿拿过杨氏手中的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宽慰道，“母亲莫要自责，当年的事我虽然不知道全貌，但眼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许佩的性子您也瞧见了，我怕是他被什么消息给误导了，以至于对咱们生了芥蒂，这才心思不那么单纯。我的想法是，他既然是我的亲弟弟，我就不可能不管他，我也希望母亲能接纳他，哪怕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子侄。”
洛府也有一些旁支，和洛衿衿年纪相当的小辈不在少数，杨氏对那些小辈的态度还是很宽仁的。
洛衿衿不奢求杨氏能善待外室所生的所有孩子，但至少不要将许佩送走。
她想将许佩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