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晕车
傅时宴直呼好家伙，送上门的沙袋，白送白不要。
匡匡两脚刚才还嚣张的众人倒了一片，从此以后傅时宴顶着四中一哥的称呼过了三年。
总结来说，这场事故爆发的缘故归根到底是他嘴毒。
少年提的艰难，他只是看了一眼不打算出手帮忙，袋子又脏又破，何况他又不是绅士，他是帅哥。
……
帅而自知就是自恋。
傅时宴走在前面，林之清拎着装着土特产的袋子走在后面。
哥哥走得太快了，一步当他两步使，一百来米的距离走得他汗流浃背。
傅时宴按下车钥匙，咔哒一声，后备箱门缓缓升起。
“把你那袋子东西放里面。”
林之清点点头，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就把东西放进去。
傅时宴站在旁边见他缩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袋子上的泥土，皱起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
哥哥的车很干净，从外面看车身一尘不染，上面连灰都没有，他一路舟车劳顿，不拿着的时候，袋子就放在地上，沾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
擦干净后，林之清直起身子，尿素袋太大了，靠提是弄不进去的，于是蹲下身，像扛水泥袋子一样扛在肩上放了进去。
放好行李，林之清局促地站在车门边，傅时宴早就上车了，见人半天都不上来，熄了火，摇下车窗，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呆站着的少年，道：“罚站啊，东西放好了就上来。”
林之清迟疑了一秒，抓了抓头发，两天没洗头，白色的头皮屑如雪花般在空气中飞舞。
“我……不会开门。”他哪里坐过这样豪华的车，村子里面也没有人买的起小轿车，他们那儿倒是有牛车、驴车、羊车，就是没有这种车。
他在镇子上打工的时候见过，那都是包工头才开得起。
真是个祖宗。
傅时宴下车绕到一边替林之清拉开车门，车门一拉开里面的热气就跑了出来，伴随着一股薄荷香薰的味道。
说不上来的好闻。
“快上车。”傅时宴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早上八点他就出门了，现在马上都十二点了，他们还在车站。
“哦哦。”林之清取下背后的书包抱在怀里，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车里面开足了暖气，比火车上还暖和，一暖和起来，他就感觉手和脚如同被蚂蚁啃食般痛痒难耐。
他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没福气享受。
傅时宴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姿拘束的少年，“把安全带系上。”
想着少年连车门都不会开，安全带应该也不会系，“你右上方有跟带子，拉下来，看到你腿边有个卡扣没，对，就是这样。”指导少年系好安全带。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林之清坐在位置上不敢动，也不敢乱摸，车里的陈设看起来是他一辈子也买不起的，暖气吹的人很舒服，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关注手上的瘙痒。
屁股下面的座椅软绵绵的，弹性十足，比他家的床还软，他睡的床是爸爸还在世的时候用后山上的竹条编的，夏天睡着很凉快。
林之清直挺挺地坐着，长满冻疮红肿流脓的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
西门火车站始建于1998年，周围的马路早已破败不堪，原本平坦的马路经过岁月摧残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幸亏傅时宴买车的时候没有一味追求奢华，还是考虑了一下实用性，底盘高，经过凹凸不平的地段时，也只不过是颠簸了一些，不至于把底盘给刮坏。
林之清可就难受了，起初车辆平稳行驶，他还能欣赏街边的风景，毕竟大山里可没有百米来高的楼房，眼里充满明亮、向往新生活的光。
后面车子突然剧烈颠簸起来，胃里一阵翻涌，喉咙里涌出酸水，林之清面如菜色，死死咬住嘴唇，不甘心地咽了咽口水，企图将卡在胸口里的东西咽回肚子里。
手指紧紧地抠着裤子，质量本就粗糙的裤子很快就被抠破了线。
傅时宴集中注意开着车，这段路实在不好开，稍微大点的坑直径足有半米，掌握不好方向盘很容易翻车，所以就没发现后座上少年的异常。
“哥……”后面传来林之清颤颤巍巍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傅时宴掀起眼皮随意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少年。
“你特么不是晕车吧？”少年那副要吐不吐、双唇惨白紧闭的样子，老司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喂，你别吐啊，我才买的新车，怎么不早说你晕车，别吐我车上。”傅时宴一边要注意路况一边又要盯着少年别吐。
新车才买没多久，傅时宴单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在储物盒里翻翻找找，试图能找个塑料袋出来。
“妈的。”什么都没有。
背后已经传来少年干呕的声音，听的他惊心动魄。
“你忍住，别吐。”急忙按下后座车窗按钮。
车窗一打开，憋了一路的少年急不可耐的趴了上去，双手扒在车窗上，探出窗外。
“呕……呕……”
昨晚吃的土豆子全部被吐了出来，车里弥漫着一股食物消化后的酸臭味儿，傅时宴紧皱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紧接着把车里的换气系统打开，四面车窗也被全部摇了下来，听着少年不要命的呕吐声，傅时宴觉得自己也要吐了。
刺骨的寒风刮在林之清的脸上，像是要剥掉他一层皮，脸被风吹的疼。
林之清没有坐过小轿车，自然不知道自己晕车这回事。
胃里的食物很快就吐光了，开始吐黄水，黄水吐了，这下就真的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五脏六腑都快被他吐出了。
林之清收回上半身重新坐到座位上，怀里被丢了一包纸。
“擦擦，臭死了。”
扯了一张纸擦了擦唇边的秽物，垂着头，眉眼低垂，他能闻到傅时宴所说的他身上的臭味，觉得无地自容，才来大城市的第一天，他就给哥哥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