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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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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半月过去,入了桂月,每年中秋皇帝都会邀群臣赏月,自请离京的靖王也会从封地回到京城,宫人们忙得脚不沾地,有些入宫没多久的小宫女头次见这么大的场面,激动得脸颊涨红,面上的雀跃之情尽显,折腾这收拾那,也不嫌累。

    天一凉下来,萧君离整个人好像也会像天气一样变得更冷厉一些,太子性子本就阴晴不定,脸色再一难看下来,更没人敢触他霉头。

    只有二福知道,殿下是身子骨弱,每年秋风一吹,手脚就开始发凉,等到了冬天,哪怕穿着皮袄揣着汤婆子,那手也冷的像冰块似的,夜里冻的要在被子里躺上很久才能入睡。

    可殿下从不肯示弱,装也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天一凉下来,殿下还容易受风寒,常常早上好好的出去,下了朝回来就烧的浑身发红了,二福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就得赶紧让人煮上药汤,殿下说死不了,也不让叫太医,就自己端起碗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年年是这么熬过来的,二福心里难受,这还是太子爷呢,旁人也就罢了,怎的连皇后娘娘都好似注意不到殿下的身体呢?也难怪殿下这么不爱惜自己,这是没人疼啊。

    二福自顾自的低头琢磨,正难受着呢,忽然听见太子爷开口。

    “二福?”

    萧君离端坐于案前看折子,今日他身穿黑色缎袍,动作间金蟒似在身上游走,玉冠搁在一旁,散开的墨发柔顺的垂过肩头,朱唇墨眼,抬眼间二福仿佛看见了仙人,哪怕这是张看了不知多少年的脸,一瞬间也不免失了心神。

    萧君离懒得去想他那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孤库房里的东西你挑几样用得上的给母后送去。”

    二福忙应下,“是,殿下。”

    其实萧君离不怎么喜欢和皇后亲近,但皇后身为他的生母,他该尽孝。想起皇后,他忆起梦里的他失去呼吸前的最后一刻,仿佛听见了皇后悲伤的呼唤,萧君离心想,虽然他没坐上皇位,但至少也护好了皇弟,算是对得起这么多年的耳提面命了。

    他嘴角的笑容有些讥讽。“唉。”

    中秋之宴,历和殿上,未时初大臣就差不多到了个齐,众人找好位置坐着,和身旁的人凑在一起聊得欢快,等了快一个时辰,瞧着时候到了,众人提起精神。

    “四皇子到。”

    “二皇子到。”

    “容妃到。”

    “太子到!”

    “皇上驾到!!”

    众人一一行礼,申时一刻,开宴。

    香焚宝鼎,花插金瓶;紫府琼浆,瑶池玉液;翠袖歌姬,笙歌尽起。

    好一片逍遥奢华之景,处处是欢声,角角是乐语。萧君离冷眼看着这一派和乐,好像笑容满面的大臣未曾死了嫡女,举杯遥祝的两个大臣从未针锋相对,面上挂着明艳笑容的皇后从未嫉妒得发狂,他想,如果眼前的是真实该有多好,就当他发了癔症,也好过现在感受到的一身凉。不不该,他突然猛地站起身。

    “儿臣,敬父皇!”

    “祝父皇福被万里,日日有今朝之盛平!”

    昂首饮尽杯中酒液,向皇帝作了一礼,萧君离又安静的坐回原位,他没有忽略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清楚皇帝喜欢他什么样子。

    从他记事开始,他懂了皇后对他的第一个期望,做太子。他身为嫡长子,本该是被立为储君的,可皇帝说过一句话,“朕想,当立储以贤。”

    这一句话,定下了他的幼年时光。

    贤,如何是贤呢?又如何是能得皇帝青眼的贤呢?幼时的萧君离懵懵懂懂,只记得期待落空之时,皇后的咒骂和歇斯底里。那时的他想法很简单,他觉得他只能自己去摸索。

    ——如果母后懂得如何讨父皇欢心,父皇又怎么会去妃嫔那儿呢?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人的嘴会说谎,动作会遮掩,但眼睛不会,慢慢的,他开始能看懂皇帝的处事,他知道他没必要过分突出,即便体弱的他拼劲全力得了太傅的夸奖,皇帝也不会多分他几分眼神,只要不掉队就足够了,皇帝满意这份平庸,可与之相反,皇帝又喜欢皇子的性子有棱角,于是他开始适时地放出锋芒,不再收敛野心,甚至时不时的放纵心中的暴戾。

    萧君离想,这样的景象,这副嘴脸,他早该习以为常了才是,他不该再为此感到厌恶,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呢?一样是假的脸,脏的心。

    顺着大臣敬酒的机会,他猛灌了自己几杯,其实他酒量不算好,平日里也不会饮酒作乐,冷风一吹,面颊泛起潮红,又蔓延至眼尾,借着醉意,他开始放空思绪。

    他最近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那一场梦吧,又或许是因为见了卫风。

    任谁梦见自己苦心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个惨死的荒唐结局,都会胡思乱想吧?

    又回想起幼时,他阴差阳错的救了个少年,见他可怜,就随手扔了块玉佩,又丢了些银子让他过活,他压根没把这茬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下一次相见竟是在东宫。卫风还真是个奇人,摸进东宫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告诉他,他叫卫风。萧君离本想喊护卫,可鬼使神差的,他觉得无所谓了,管他是不是来刺杀他呢?多有意思的事。

    卫风明知道他是太子,而自己不过一阶草民,却好像根本不懂尊卑之分似的,不行礼不用尊称,还胆大包天的唤他君离,萧君离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生在皇宫,也终究会死在皇宫,“殿下”这个称呼是他拼来的荣耀,也终将是锁在他颈上的铁链。他恍惚的想,或许只有在卫风眼里,他不是三皇子,不是太子,他是萧君离。

    没错,是这样的。

    他找到了很完美的解释,既然他的怪异心情是有原因的,那他就可以放松下来了。

    “父皇,儿臣想向您献一剑舞。”二皇子,即现如今的靖王起身行礼。

    “准。”

    靖王生的英俊孔武,一柄轻剑舞得气贯长虹,时而如白蛇吐信,时而如落叶分崩,看得众人屏气凝神,只敢在收势之时叫一声好。

    “妙哉!妙哉!赏靖王黄金百两,宝剑一把。”

    靖王跪谢圣恩,又是一片交口称赞之声。

    萧君离却白了脸色,似是见了极骇人的东西,他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酒案下的手却攥得指节发白。

    靖王献舞,这是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在刚刚那一刻,他记起来了!

    刚刚眼前的一切,每个细节竟是都和梦境一模一样!

    竟是真的?那场离奇的梦莫非是预知?

    或许真是老天垂怜,当晚卫风就踏着夜色来寻他了。

    卫风趁着巡逻护卫换岗交替的间隙,悄声翻过宫墙,他行动速度极快却不发出一点声音,于暗处观察了一番,瞧见二福守在门口打瞌睡,他便悄悄的绕回后窗翻身而入。

    刚刚他看到屋内有些光亮,却没想到萧君离沉默的坐在桌案前,竟是没打算休息的样子。

    卫风心中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念头,他是在等我来吗?

    可马上他就把这可笑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了,怎么会?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

    没等他问上一句你怎么还没休息。萧君离就开口了,只是嗓音听起来格外干涩。

    “查到了吗?”

    “查到了,大皇子和禁卫军副统领确有勾结。”

    “只是他们都很谨慎,书信往来都是阅后即焚,要想取得证据,怕是极难。”

    果然啊。或许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听了这话,萧君离心中竟没什么别的感受了,只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那就不必了,孤记得你曾说过,你手下有些人马,做得是些情报买卖的生意?”

    这样的证据对大皇子来说是不痛不痒,皇帝还不会为了这事就要他的命,萧君临又不得圣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不能一击必杀,萧君离只怕要日日防贼了。

    “对,当为你所用。”

    “好,我要细查大皇子,他有什么底细跟谁有勾结,上到朝堂重臣、母族势力,下到市井小民,他,他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漏过,你可做得到?”萧君离直直的盯着他,那双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狠厉。

    “可。只是我的手下分散在几州之中,京城人手不多,还需些时间召来。”

    闻此言,萧君离一时没有出声,好似在细细思考着什么,卫风便安静的等在一旁,好像萧君离要是不开口,他就能一直这样等下去。

    今天是八月十五,距仲冬还有两个月余。

    “尽快。有什么消息可以随时来找我,后窗响三声为信,暂时要委屈你一下了。”

    萧君离居然从这人的冷面上看出一丝柔和,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不委屈。”他说。

    卫风真如风一般静悄悄的离开了,萧君离此刻却没有一丝睡意,他静坐在案前沉默的望着窗外从树上飘落的枯叶,感受着由心头蔓延开来的彻骨寒意,在这一刻,他不禁在心中默念,“希望这一切能尽快有个眉目。”

    十一月初四,是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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