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路寻没有隐藏的意思,宴睿明察觉到般回头,与他四目相对。
路寻实在不知道应该摆出个什么表情,被认撞破表白被拒算是尴尬吧?他不是很确定的想。
还不等他想好应对,宴渝州率先冷笑了声,第一次表现出对路寻明晃晃的恶意。
“看热闹挺爽的吧。”他用反讽的语气说道,自从上次宴渝州到学校事件后,他自认为是和路寻掀破了脸皮,他不喜欢路寻,从来都是如此,自从路寻出现在宴渝州跟前起,他便对这个人有着本能的讨厌……和嫉妒……
晏家名正言顺的少爷会嫉妒一个暴发户的私生子,听起来实在不靠谱,然而实际上却是如此。
从前,宴睿明是宴渝州唯一的的嫡亲侄子,享受着晏家众星捧月的待遇和目光,自从路寻出现,谁人不知宴渝州手心捧了个宝贝,不仅让他接触晏家最核心的产业,更是宠着纵着在后面不知给他擦了多少回屁股。
以至于宴睿明这位晏家真正的直系少爷都给遮掩了光环,憋憋屈屈地往后站。
如果真能如愿,宴睿明真希望路寻这个人从没存在过,他怎么就没死在路家那堆狼窝里,还出来扒着他们晏家恶心人。
他的恶意表现得过于明显,路寻也不和他搞那套兄友弟恭的戏路:“这不是刚巧路过,你当我什么也没看见好了。”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奈何他总有那股子欠揍的派头,嘴里面吐出什么话都像是在挑衅,着实令人不爽。
“路寻,你很得意?”
路寻迷茫地眨眨眼,万分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得意扯上关系了。
宴睿明抬头直视他,视线中带着的依旧是令路寻不喜的洞悉凌然,路寻皱眉,不爽地想要打断他望向自己不明的视线,有话说话,藏着掖着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路寻下意识地不喜欢他望向自己视线所包含的意义,“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转身回走,隐隐中带着自己也不甚清晰地逃避和抗拒。
宴渝州在他身后平淡的出声:“这些年冒充别人得到的锦衣玉食很舒畅吧?”明明是句语气平常到平淡的话,却有着巨浪滔天的本领。
路寻猛的回头,好看的桃花眼中霍地蔓延出血丝,厉声追寻:“你知道什么!”
才入初冬的天气,陡然间涌来的寒气却刺骨逼人,仿若身体置身于彻寒的湖底,冷的叫人战栗。
难得见路寻有这般失控的时候,宴睿明满意一笑,转身就走:“我没必要和你解释,想知道自己查去呀。”
路寻眼中映着宴睿明越来越远的背影,双手紧握。
一路恍惚,路寻努力理清宴睿明刚才那话所代表的意义,思绪却如四处漂浮的柳絮,杂乱无章无从排序。
来电铃声将他唤醒,路寻拿出手机,屏幕上宴渝州那三个字却如同烫手山芋般,他几乎是慌乱地将电话挂断,险些连手机给划出去。
他暂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宴渝州,宴睿明会不会已经和他说了什么吧,他一对是知道的,那宴渝州呢,他知道了吗?
路寻早在心里模拟了许多种自己被拆穿的场景,却没一次如同现在般慌乱无措。
他在害怕宴渝州知道真相,看清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也许以后自己都不用为宴渝州的多加管束而烦恼了,他不会再管自己了吧,路寻自嘲一笑,不追究就算好了,又怎么还会愿意管着他呢。
宴宅。
宴渝州凝神看着灭屏的手机,路寻鲜少会有挂断他的电话。
平时再怎么胡闹,宴渝州也知道路寻对待自己还是会有些畏惧和敬重在里面,更不会出现主动挂断他电话的情况。
他对候着一旁的人吩咐到:“去看一下路家最近有什么异常。”
“是,先生。”
路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路家,他现在乱极了,只想回到房间到床上躺一躺。
张妈叫住了他:“这衣服是需要洗的吗?”
路寻循着视线望去,白色的羽绒服被随手丢在了玄关处,一片面积不小的暗色污渍还明晃晃地晾在上头。
他晃了晃神,对张妈说:“你看一下能不能洗干净,麻烦了。”
张妈没想到还真要清洗出来,路家不差钱,一般像这样被弄脏的衣服扔了就是,犯不着再去清洗干净下回穿,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走个形式,这面积可不好洗。
路寻哪里还能关注到底下人的心理,上楼的步伐都透着股疲乏无力。
打开房门,靠桌的椅子上坐了人。
路寻死死皱眉,有种私人领域被侵占的愤怒:“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路建新转身而起,笑说:“不做什么就不能来我自己儿子房间了?”
路寻甩上门,语气不耐:“我要休息了。”
赶客的意思明显,路建新却像是完全没领会,他已经五十多了,嘴角眼尾生出的皱纹无从遮掩,幽幽地叹气声响起:“我知道你怨我……我没有起到一个身为父亲的职责。”
他眼角湿润,语气忏悔:“我不奢求你的原谅,爸爸太懦弱了,当年高家那样对你,爸爸恨不得杀了他们——”
“可是……爸爸没有那个能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路寻头沉得很,也无从分辨路建新口中的话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感,只是这话说出来还真是诙谐可笑,路建新现在表现得有多愤恨后悔,那些年里对他的冷眼相对便越是讽刺,无非就是害怕自己刚起步的事业被高家撤资放弃,毁于一旦。
路寻看得清楚,路建新绝不是能为儿女情长所牵绊的那类人,话里能有几分真情实在无从分辨。
此时的路建新就像个普通的父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不管你相不相信爸爸,高家——爸爸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门被轻轻地带拢合上,路寻吐了口气,捡了件睡衣往浴室去。
温热的水流喷洒而下,路寻一手撑在浴室墙壁上,半阖眼,水路一路顺着白皙到有些单薄的肩颈下落,直至身体被烫到泛起淡红,他从浴室出来。
柔软的棉被如云朵般包裹着路寻的身体,睡衣被留在了浴室,他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着了,一切便沉浸虚无,没有高家,没有路建新,没有宴睿明,没有……宴渝州。
也许会是一场梦,醒来了,他依旧在自己的小房间,以及大清早就拧他耳朵起床的老头子。
黑暗间,路寻感到软绵绵的云朵着了火,火光冲天而起,燎原的架势燃烧他的身体,炙热无情突袭。
这一觉睡得着实难受,路寻闭眼在枕头上蹭了蹭,忽然嗅到一阵乌木的淡香围绕其间。
介于厚重和清淡间的气息,他太过熟悉了。
那是属于宴渝州的味道。
路寻睁眼,丝绸灰调的大床最先映入眼眶,陌生却又熟悉的房间摆设无一不在提醒,这是宴渝州的卧室。
紧接着袭来的是一阵眩晕的虚弱,他用手撑了撑额头,有些过大的袖口从手腕滑落,露出截光滑的小臂,同时还有正在输液的注射针剂。
路寻的目光没有落在输液管上,反倒愣愣地盯着自己身上的深蓝色睡衣,这件衣服他认识,在两天前它还出现在过宴渝州的身上。
“醒了?”
路寻歪头,宴渝州倚靠在门口,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来,他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睡衣是怎么回事,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昨晚是没穿衣服的,也并不在宴宅。
宴渝州宽大的手掌附在路寻额头上,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烫这才放心了些。
路寻脸小,他很轻易一只手就能罩得起来。
才离开两天,宴渝州便觉得堵得慌,万没想到小孩就出了事。
小小一团地缩在床里,只占了偏角的一团,脸上烧红了一片,嘴唇干得起皮。
路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个人发现他生病了。
只要想到小孩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病了出事了,没一个人照顾,宴渝州便觉得心脏紧的发疼。
路寻可能真是被烧糊涂了,直到宴渝州温暖的手掌落在自己的头上,昨晚与宴睿明的对话突兀的显现,他惊猝的撇头避开了宴渝州的接触。
宴渝州手上落空,一愣。
路寻躲避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神经质的绞着被子。
宴渝州是知道的吗?宴睿明会对他说的!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为他瞒着。
宴渝州自然是了解他的,他的慌乱和害怕就像是印在白纸上清晰醒目。
路寻是个张扬肆意的少年,少有能让他在意恐惧的事,以至于令宴渝州更不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令他如此不安。
几乎是偏执癫狂的,宴渝州想知道有关发生在路寻身上所有的事。
这会使他有种无比踏实的安心感,感到路寻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
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