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李婶是晏家的厨娘,和管家是一对儿,年轻时就照顾宴渝州的饮食起居,后来也跟着一起搬来了这座大宅子,他们两老口也算是看着路寻长大。
一段时间不见,李婶也念得紧,做了一大桌子路寻喜欢的菜招呼他快吃。
路寻嘴甜的很:“阿婶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在学校吃不到可馋死我了。”
“你学校离这近。”宴渝州拉开上首的椅子坐下,突兀地接过话茬,“既然喜欢就在这住下吧。”
李婶一听这话乐了,举双手赞成:“我看成,也方便,到时候婶给你天天做好吃的。”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路寻笑意微僵,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抗拒这个决定。
“……不用了,我在学校申请了住宿,天天来回跑也麻烦。”
笑话,真要是搬到晏家,那他逃课晚归的那堆破事肯定瞒不住了,每天按时回家还要被宴渝州各种严格标准干涉,那他可能要疯。
宴渝州严谨又自律,对自身同样要求严格,对比路寻无追求无目标的懒散性子,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处在和平之上。
最后帮路寻解围的居然是路湛远,他出声道:“小寻一个星期才回家一趟,爸每回都念叨,真要是搬到叔叔这爸那边也舍不得。”
路寻连忙应和,看来带路湛远过来还有点用处。
李婶也见过路湛远几次,一转头惊呼了声,这才发现他脸上的痕迹:“哎呦,这是什么了?一脸的伤。”
直爽的惊呼声将宴渝州的目光一起吸引过去,路湛远半遮住脸上的伤,好像不好意思般。
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睛无措地朝路寻看了眼,像是看见啥洪水猛兽嗖地又缩了回去。
李婶腾的止住声音,再没发现什么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宴渝州一挑眉,问向路寻:“打架了?”
路湛远长进了不少,懂得将自己摆在弱势的一方,就连李婶也一脸不赞同的望向路寻。
“嗯。”路寻无所谓的承认了声,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欢的酸菜鱼,“哇,好吃。”
他这副样子实在欠揍,路湛远差点没忍住露出异色,在最后关头想起电话里外公外婆的话,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他在等宴渝州的反应。
别看路寻不在乎的模样,却也同样在暗中注视宴渝州的神色。
敢不站在他那边,看他接下来怎么闹,哄不好的那种。
被全场关注的人只是淡淡给路线碗里夹了一筷子西兰花,眉眼清隽:“胡闹,对自己兄长也这么无礼。”
宴渝州放下筷子,吩咐道:“李婶,去炖些补汤来,给小远端去。”
李婶得了吩咐也不耽搁,不赞同的朝路寻道:“有矛盾好好讲就是了,打什么架,伤到身体不是好玩的。”
路寻此时心情非常愉悦,不带反驳地答应下来。
就连宴渝州给他夹自己最讨厌的西兰花也不生气,一口咽了下去。
无疑,宴渝州是站在路寻一边的,虽然训斥了两句,真正向着谁有眼的人都看得明白。
路寻的目的就是要路湛远清楚地看清自己的位置,希望他能明白他路寻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任意轻辱的小孩。
也不要天天缠着他显弄自己‘高贵’的血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他指手画脚。
路湛远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愕然的不敢相信宴渝州就这么轻拿轻放的揭过去了?
这就像讨人厌的熊孩子不懂事胡闹,还被家长护着,这可把路湛远气得不轻,等李婶将汤端上桌路湛远气也没消下去。
猪蹄对伤口愈合有好处,满满一大盏的猪蹄汤被端上桌,炖得喷香软烂,一看就容易产生食欲。
路湛远却没有丝毫想吃的意思,哽着口气想要大吼般的将路寻的不满发泄出来,他想要宴渝州同样厌恶、憎恨路寻,最好现在就将那个私生子赶出去。
可他不能,这里不是路家,他清楚地知道,这里没有他的发言权。
路寻没想到自己也有份,他对着满满一碗的小瓷碗发了愁,就算卖相再好炖得再香,那也不能掩盖他不喜欢猪蹄这一事实,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这个味道。
猪蹄汤是宴渝州亲自给路寻盛的,眼见他不愿意喝一个眼锋利落的投了过去。
路寻默默的双手捧碗喝了。
实在是宴渝州对路寻的影响力不可估量的大。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路寻被检查出贫血,宴渝州可能是专为他挑食而生的,硬是逼着他喝了一整碗又腥又难喝的猪肝汤。
中途路寻实在忍受不了味道跑去吐了一回,就在他认为这事已经过去时,宴渝州收拾了打翻的那碗重新盛了新的,盯着他一脸表情扭曲地灌了下去。
从那以后,路寻就充分认识到宴渝州那说一不二的性格。
饭后,路湛远久不见宴渝州出口留住,只能讪讪然的回路家。
宴渝州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处理公务的同时还不忘招手让路寻过来。
路寻不知道又从哪端了盆水果拼盘,往小茶几一放整个人就摊在沙发上了,他也不催宴渝州,就搁那懒洋洋的吃葡萄。
虽然没人说话,俩人间的却围绕着温馨静谧的氛围。
路寻总说不愿意来晏家,不愿意被宴渝州管着,可真论起来,对比路家,这儿显然更能令他放松。
办公的宴渝州脸上架了副细框眼镜,一双锋锐的凤眸被镜片稍加遮掩,整个人都显得斯文儒雅,不像是市侩的商人,反倒更像个端正学者。
路寻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机将这一幕的宴渝州拍了下来,左看右看都觉得不错。
快门声大到想不注意都难,宴渝州趁空望了眼,没有制止的意思。
天彻底暗下来时,宴渝州随手取下眼镜,放松地揉了揉眉心。
“我们谈谈。”
路寻放下手机坐姿端正,眼尾轻颤了下。
“为什么和路湛远打架。”宴渝州开门见山的发问。
“还能为什么,他嘴臭。”路寻对待宴渝州不敢拿出那副肆意散漫的模样,却也不满意他总对自己的说教架势。
“愚蠢。”宴渝州不愿意拘着他的臭脾气,声音发冷,“意气用事凭着股莽劲,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打得过谁。”
路寻有点生气了:“我能打得过谁?路湛远脸上的伤是自己揍的!鬼打的。”
“你说的是路湛远脸上猫抓的那两道?”宴渝州以绝对的碾压踩在了路寻的雷点上,路寻当场就炸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什么意思,那是不是路湛远怎么说我还得忍着,打一架怎么了,我就打了!”
一股火越说越大,到了后头声音直接就飙了上去,固执地认为宴渝州就是在瞧不起他。
气到最后他有种想和宴渝州干一架的冲动,就算明知道自己会惨败的结果。
“你先平静下来我们再谈。”宴渝州不愿意吵架,只是用那双平静的目光投放在他身上。
对比路寻要冒火的模样,他太过冷静了。
这让路寻产生了一种跳槽小丑被围观的气愤,他讨厌死了宴渝州这副淡然的模样,丢下一句“上楼休息”便准备离开。
宴渝州拽住了他,比路寻大许多的手掌犹如络铁般牢牢禁锢在他手腕上:“先上药再去睡。”
他知道!路寻猛的回头。
他这么会知道自己也受伤了,明明伤口都藏在了衣服底下。
宴渝州已经将药箱搬了出来,一样一样地往里面捡需要用到的医疗用品。
路寻站在原地看着宴渝州走上走下忙活,红润的嘴唇无意识地啮咬:“不用了,我没受伤。”
他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的,凭什么宴渝州如此笃定他就会输给路湛远,就连问都没问。
那块伤口如果真裸露在宴渝州眼前,那便像是他落败的勋章,是带着耻辱意味在的。
路寻不是个矫情的人,可唯独在宴渝州面前却是总容易破功。
就如同空气和水般,那是必然需要的东西,万分自然。
一声了近于无的叹气声从宴渝州身上发出,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是我错了,不该这样说你,先坐下来好吗?”
路寻嘴微张顾不上生气了,不可置信地瞄了他一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宴渝州什么人,那是交叉于他们两辈人屹立在商界的传奇,单枪匹马硬是在金融危机的商业萧条中杀出的汗血黑马,什么时候见他服过低。
路寻不闹了,乖乖的被宴渝州牵着坐下,不需要他主动撩衣服,宴渝州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伤口,早在路寻进屋起,他就发现了他刻意避开腰部的异常。
青紫的一大片可恐的映在青年劲瘦白皙的腰部,面积占了大半。
骇人的很。
宴渝州紧锁眉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真正生气的点在于路寻明知自己打不过还主动挑起争斗,到头来伤的最厉害的还是自己。
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就不肯来找他服个软。
他自然会帮他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