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月莹心
昭玉听到叶冰裳的话，就像被人从如麻思绪中抽出一根最清晰的摆在自己面前，一时反应不及，怔怔地看着叶冰裳。
叶冰裳拍了拍她的手，她明白以昭玉的聪慧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因为心里的骄傲一时被情感控制了思维罢了。
“昭玉，拿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昭玉明了。
“是了，他们不要我争，可我要是帮他的话，他们也不会拒绝。挣一时名分有什么用，把他扯在我面前，我做的就是他的，他有的就是我的……拿在手里的才是最重要，我明白了。谢谢你，阿裳，原来是我钻了牛角尖。”
“旁观者清，你被伤了心，难免反应不过来，如此就好，莫要再魔障了。”
处理完自己的情绪，以往骄傲的昭玉就又回来了，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四面八方的天，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刚刚那段惊世骇俗的话。
确实惊世骇俗，一个公主竟想掌权，还是要夺她嫡亲哥哥的权，这些话但凡传出去半句，两人都会被指着脊梁骨骂妖女奸佞。
作为朋友，叶冰裳无条件支持昭玉。
作为女子，叶冰裳受够了处处是规矩的生活，更想昭玉过得快活。
即便是没有公主名正言顺当政的规矩又怎么样？谁又说自古以来的就都是对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又回到萧凛身上。
“阿裳，你觉得我哥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了？旁观者清，这几个月我算不上是旁观者，又怎么看得清他？”
叶冰裳疑惑地看向昭玉，见她实在坚持，仔细思考了一下，说：“他大概是个温柔的人，能称得上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饱读诗书，对自己及他人都有着不低的道德要求，宫中常能听到关于他霁月风光的称赞，大体是称赞他待下亲和，平易近人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昭玉沉默着，不做评价，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之前多次向母后提出要你进宫陪我，母后总是用各种各样理由拒了。这次，他一回来便说心悦于你，我知道母后这一条路走不通，就求了贵太妃，让她把你们一起召进宫，谁成想出了那种事……我只好去找母后帮忙，她竟主动提起往事，借着侍读的名义把你召进宫。这几个月他常常让我给他找机会，我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又碍着面子不肯说出口，才想趁着这个七夕宴把你们的事情敲定。冰裳，抱歉，若没我的撺掇，你今日岂会如此尴尬。明日，我定去给你好好讨个公道。”
“什么？”
叶冰裳被昭玉的话惊到了，赶紧拉住她的手，不准她激动做出和兄长争执的蠢事。
“别怕，我比他小，他必定要包容我才对得起母后对他霁月风光名声的安排。你放心，必不会传出与你名声有碍的消息。”
两人彻夜长谈没有第三个人听见，而另一处的悲凉也无第三个人关注。
“殿下，有点痛，忍一下吧。”
月莹心拿出本就不多的药粉，兑上温水制成膏状，一点一点抹在澹台烬脸上，一遍抹，一遍叹气。
“殿下以后遇到武陵王还是退让一些吧，他们实在过分。咱们的药又不太够用了。”
“没事。”
月莹心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澹台烬，心里的愁怨似江水滔滔，绵延不绝。今日她刚听到有一个小宫女生了病没法当差，就想要趁着她病了顶替那人的活计几天，挣些银两多做几件衣服。谁成想还没找到那个小宫女，就有人来找她，说是她家的质子又被人堵了。等她找到的时候，早就没了人影，找来找去，原来是他自己回了冷宫。
看着眼前脏的厉害的衣服，月莹心只觉得牙疼，这件是澹台烬为数不多还算厚实的衣服，她早早洗干净压在箱底，今日不知怎么的被澹台烬翻了出来，再见到的时候就成了这副满是脚印的样子。
澹台烬的衣服真是洗也洗不过来，补也补不过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殿下今日怎么了？”
“没事。”
月莹心叹了口气，拿起破了口子的衣服，一针一针补得咬牙切齿，似要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件衣服上。
在月莹心眼里，木桩子都比澹台烬顺眼多了，她宁可供起来一节木头桩子，也不想再养着澹台烬了。好歹木桩子不会到处乱跑，即使不会说话留她一人在盛王宫，也不会让她多洗衣服，更不会让她丢了刚有点眉目的工作。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现在在盛王宫里是景国人，当年在景王宫里是夷月族人，就是在夷月族里她也是个在外漂泊了二十来年的外人，算来算去，也只有跟着眼前的这位有夷月族血脉的殿下还算是一条出路。
养了他这么多年，到底是有些情分的……吧。
想起澹台烬往日诡异的行事作风，月莹心也拿不准。
澹台烬躺在床上，目光盯着高高的屋顶，嘴里仿佛还有糕点甜腻夹杂着灰尘的味道，心里生出无限的遐想。
等他再回到七夕宴的时候，正是昭玉把叶冰裳带出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满身狼狈的他，连他自己都被众人环绕的两个女孩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连昭玉一个女子叫她娘子，竟也到了满堂的祝福。
若是他再快一点，是不是也……
他晓得这是痴心妄想，更看得出来武陵王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找茬把气出在他身上，就算他没有因为心急碰掉了那一盘糕点，武陵王也会把他拦下来，他就算爬回了宴会也无济于事。
因为武陵王也看出来他的小菩萨是为了什么去的屏风后面，可武陵王一面不敢和萧凛争，一面气萧凛不知好歹，白费美人的一番心意，更嫉妒澹台烬比他有一份可以毫无顾忌的自由，进而把一切不好的情绪全都化作拳脚发泄但他的身上。
四肢越来越痛，意识却飘忽到远方。
今天，她也应该是伤心的吧。
前一日就已经请了假，因而昭玉第二天直接去萧凛的宫殿里找人，萧凛已经去上朝了，昭玉就守在萧凛的宫殿，让跟在萧凛身边的钟泰在下朝的时候把人给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