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祈平安
天将破晓，夜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只有几颗星星坠在天边，孤孤零零的，不知道是在站岗还是在悄悄窥探着人世间。
“小姐，您怎么起这么早？”
小慧睁着一双朦胧睡眼，迷迷糊糊地问。
“天将破晓，宝华殿也该早课了。慧源大师云游四方，许久才会盛都一次，他开光的平安符一向难求，我们既然是来祈福的，也该拿出诚意来，怎么能贪睡呢？”叶冰裳温柔地揉了揉小慧的肩，“你再去睡一会儿吧，反正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昨天忙了一天，晚上陪我诵经辛苦，今日多睡一会儿吧。”
小慧被叶冰裳推回床上去，掖好被子，她确实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就不再挣扎想起来了，叶冰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儿就看到小慧重新进入梦乡。
叶冰裳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院子里的竹林，竹影印在微微泛光的天上，静谧庭院，天光熹微，似有似无的光线在已经十四岁的叶冰裳身上更显宁静美好。
静静欣赏了一下风景，叶冰裳拿起脸盆，从院中的水缸里舀出一捧水，摸黑洗了洗脸，拔下头上的木簪重新梳理一下，又簪了上去。
理了理衣袖，就向寺庙里的一处大殿赶去。
寺庙中的路都是人走的多了形成的土路，而非叶府精心布置的石子路，山中早晨难免有露水，混着尘土，成为路上不起眼的泥水。叶冰裳早有准备，穿了一身普安留下的一身粗布麻衣，也不怕衣服变脏。
“女施主……”
“小师傅早啊……”
“叶施主早。”
“师傅您也早。”
一路上收获了许多僧尼诧异的目光，叶冰裳泰然自若，脚步轻快地在早课开始前赶到了宝华殿。她没有上前争靠近讲经师傅的座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破旧却干净的垫子跪了下去，双手合十，面露虔诚，口中轻声背诵从小和尚那里打听来的今日应该讲的经书内容。
来听课的和尚们陆陆续续地来了，看到叶冰裳跪在垫子上，身背挺直，面露赤诚，神色各异，也不管叶冰裳，找到自己的垫子，没有议论，纷纷温习功课。
等大殿中的垫子大多有了主人，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僧站在叶冰裳面前，有些踟蹰，还是叶冰裳从他为难的神色里看出了端倪，主动站起身让了位置。
“信女早就听闻灵隐寺早课会有长老讲经，心中向往，不慎占了小师傅的位置，真是不该。”
小和尚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看着叶冰裳没等自己说明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十分高兴：“女施主不必自责，之前本寺确实有为香客摆垫子听经的，不过来的人少之又少，我们就给撤了。今日女施主要来听经，小僧为您去寻一个垫子来就是了，不过香客听经的位置不在此处，您随我来便好。”
叶冰裳从善如流地跟着他离开了这个位置，那个小和尚只让她站在殿门口等着，自己去寻垫子去了，约莫一炷香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急急忙忙地领着叶冰裳带到一个远离众僧的地方放下，没等叶冰裳道谢就回他应在的位置去了。
叶冰裳看着这个角落里的位置，给她的垫子上能看出拍打尘土的痕迹，不过依旧沾满灰尘，她没有什么好嫌弃的，安安静静地坐下，听灵隐寺长老讲经。
等早课完毕，叶冰裳乖顺地拿着垫子想要回那个指给自己的小院去，却看到早上的小和尚来到她的身边。
“小师傅有何贵干？”
“没……没有，就是……嗯，就是这个垫子放了太久了，都是尘土，今天早上委屈女施主了。”小和尚挠挠头，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信女此次为家人祈福而来，自然不会挑东挑西，既然这个垫子让我用了一早上了，也算有缘，信女便拿回去清理一番又有何妨？”叶冰裳看着这个腼腆的小和尚，温柔地回答。
小和尚抬头飞快地看了叶冰裳一眼，喃喃道：“这怎么能行呢？”抿了抿唇，灵光一闪，仿佛献宝一样说道：“女施主不知有没有吃过我灵隐寺的斋饭？我去给您准备一份。”
不等叶冰裳拦，撒腿就跑。
叶冰裳诧异地看着他远去。
这个孩子，真是实诚。
叶冰裳这次来灵隐寺，表面上是说因为慧源大师回到盛都，想要听他讲经，为家人祈福，实际上还是因为叶夕雾不痛快，硬生生把叶冰裳送上山来，不让她带除了小慧之外的其他人，行李都没带，身上的衣服都是普安托人送上山的。
普安陪着叶冰裳长到她十三岁，便教完了自己的毕生所学，她攒了一笔钱财，带着一包经书去了盛都郊外的一处尼姑庵，没过半年就改名换姓开了一家绣房，自己定居生活了下来。
想起来灵隐寺的缘由，即使被叶夕雾迁怒受罚，叶冰裳还是忍不住冷笑——笑叶夕雾的愚蠢。
叶夕雾一向作威作福惯了，扒着县主那位女先生到处炫耀，有一天在宴会上喝了酒，大放厥词，说县主自命清高，认人不清，不同她亲厚，实属有眼无珠。那宴会的主人是县主儿媳的娘家李家，自然听不得这种话。他们家以武功起家，家中的小姐也一向不是任人欺凌的性子，听了叶夕雾的话当场就开始反驳她。叶夕雾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忍受得了反驳？直接和那位小姐动起手来，那位李小姐从小练武，怎么会有受着打不还手的道理？直接把叶夕雾打的眼冒金星，大哭大闹，若非叶夕雾身边的侍女反应的快，把叶夕雾扑倒，李家小姐丢过来的茶杯就砸在叶夕雾的脑袋上了。
经过这么一闹，县主再也受不了叶夕雾了，彻底冷下脸来，再也没有去过叶府。大长公主硬压着叶夕雾去李家道歉，叶夕雾还嘴硬不肯服软，把叶老太太气个倒仰。叶啸听了也没法插手处理女眷之间的事，最后来找叶冰裳，让叶冰裳带着礼品去李府和县主的府上道歉，这才算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