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祈光
如水夜色退去。
天，就这样渐渐地亮了。
又是一天清晨，与昨天、前天以及从前的每一天，都没有任何不同。
木轮发出的吱呀声，打破了林中的平静。
鸟雀四散，振翅高飞去。
晨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溜到地上玩耍。它在那跳动的斑点上雀跃，在那斑驳的光痕间流连，仿佛是乐此不疲的孩子，无忧无虑地纵容自己。
男人吃力地推着一车煤炭，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城里走去。
他走得很慢，却很坚定。
他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歇息的意思。
他知道，
这几乎是他们家一季的收入来源。
虽然冬日已然过去，但煤炭仍然是市面上不可或缺之物，价格一直都很可观。
因此，许多不愿种田的人就开始砍树、烧炭，然后拿去城中卖一笔好价钱。
还有五里就到城门了。
男人抹了把汗，继续卖力地推着。
……
金辉漫过窗棂，似普照的佛光般点缀着正值花季的女孩。
看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女孩无奈地笑了笑。
恐怕这就是成为殿主的代价吧。
穆朝歌一年前，刚从父亲的手中接过神殿的权柄。
就这一年的时间，她从一个天真无邪、古灵精怪的少女，慢慢变成了一名不怒自威、所思甚远的上位者。
她每天都要与大长老一起出席各种会议，记录神殿成员们每一个有价值的提议。
而自仇万梁死后，穆朝歌身上的担子愈来愈重，似潮水般涌来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或许那个人真的能够改变局势吧。
她这样想着。
是时候去大殿了。
……
李汶朴的死讯很快传到了肖萧耳中。
他害怕地缩在龙椅上，目光有些呆滞，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一旁的国师想上前安慰，却硬生生将已到嘴边的言语吞回了肚子。
“别担心了。”在他惊诧的目光中，肖瑟披着盔甲走了进来，“陛下，臣请求亲去剿灭异族。若是加上五国联军，这异族恐怕难再猖獗。”
“可是你是朕的亲弟弟，朕……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肖萧缓过神来，有些颤抖地盯着眼前高大威武的男人。
“臣任大将军一职，本就该为天下苍生庇护万年，不可推脱责任。”
“可……”
“陛下！异族已经打到门口，不能再拖下去了！”肖瑟语气悲切，声音震天。
“唉……好吧，你去吧。一定要活着回来。”肖萧说完这话后，神色重归落寞。
“谢陛下！臣定当不辱使命！”
得到首肯，肖瑟快步走出了大殿，留给肖萧一个孤勇的背影。
“终究……逃不过么？”
肖萧苦笑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突然降世的异族身上时，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正用手中的长剑猎杀着所谓的异族。
每出一剑，便有数只异族尸首分离。
不知杀了多久，他的身旁已再无一只活物。周围远远观望的那些异族，尽皆觳觫伏地，根本不敢上前。
虽说异族不畏死，但内心对于至强者的恐惧是永远无法隐藏的。
他的长剑上没有一滴鲜血，他的衣衫上也没有一抹殷红，四周却尽是断臂残尸。
……
曾经作为戍边大将军的冯忠，如今已被五国联合任命为除异大将军，可以调动五国任何一支军队。
冯忠手下的十万精兵，已在他的带领下向着云明帝国赶去。
危难来临之际，五国已经放下了各自间一切恩怨，一致对付恐怖的异族。
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已经知晓了大批异族来袭的事，并将其公之于众。
百姓们议论纷纷，一时间众说纷纭。好在有着皇室派人进行安抚，才暂时将人们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没有引起大规模的动乱。
内忧算是暂时止住了。
……
韩官梓走了近五天，总算是来到了云旗镇。
这个边陲小镇不算很大，最多就只能容纳几千人。
除了正规军，还有近四万名散人前来报名，一时间镇内拥挤不已。
这些散人虽然没有正规军那样训练有素，但论起单体作战能力，是武者的他们比之正规军要强上不少。
由于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五国特意紧急修建了近万幢房屋，以此保证前来参军的人都有地方住。
镇上的房屋早就住满了，韩官梓只得往稍微偏远一点的郊外走去。
兜兜转转一直快到傍晚，他才勉强找到了一处有空屋的房子。
交了六十枚铜币，他总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这幢房屋内，加上韩官梓和特派的“管家”一共七个人。另外五人也是来报名参加联合卫境军的。
到了晚饭时间，韩官梓总算见到了所有“舍友”。
当“管家”将饭菜端上桌时，那位看起来年纪稍大的青年已经开始了他的“演说”。
“今天又有一位兄弟来此暂居。对了兄弟，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否……”他眉飞色舞地讲着，神色却是那样的自然，仿佛这种说话风格是他与生俱来的。
“……”韩官梓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是韩官梓，来自大杭，很荣幸与在座各位相识。”他拱了拱手，说道。
“原来是韩老乡啊，欢迎欢迎。”说罢，他自来熟地向韩官梓伸出了手。韩官梓顿时会意，握了上去。
等他握完手，才发现这位健谈的青年已经开始介绍他的“舍友”们。
“这是林紫莹，舍妹。那位姑娘是她的朋友，上官疏影。”青年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两位女子，又指向坐在稍远端的两名男子，“那位……壮士，名叫图宏，天清帝国的高手；这是沈临玉，来自神殿城。”青年一连说了一一长串话，被念到名字的人都向韩官梓点头致意。
“至于我呢……我叫林肃，和韩兄你一样是大杭本土人。”终于介绍到了自己，青年显得非常兴奋。
其他人仿佛见怪不怪了，静静地看他一个人表演，只有林紫莹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哥啊，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吗？！
上官疏影带有十足的书香气息，想来要么是哪个文人墨客的后代，要么是哪家知书达理的小姐。她看起来最沉稳，眸光却异常锐利。至于她长得如何……称作绝色也不为过。
相比之上官疏影，林紫莹看起来就要温婉可人得多。
她皮肤白皙，柳眉弯弯，眼神灵动中透着几分羞涩；琼鼻微翘，唇红齿白，柔荑滑嫩，是那种很典型的小家碧玉类的美人。
图宏身材高大异常，但眼中却极其纯净，不掺一点杂色，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隐修武者。他的掌中布满了厚茧，应该是修习棍法所致。
沈临玉长得便柔和多了，虽不算玉树临风，也称得上是相貌堂堂。他的眼中总有一抹淡淡的忧伤，不过隐藏得很好，除了韩官梓没人发现。
至于林肃，他应该是几人中年龄最长的，大概二十七八岁，已快到而立之年。他外表倒是威严十足，甚至与大杭那位已经牺牲的将军有几分相似。但他的性格……可谓是相去甚远。
看了一圈下来，韩官梓对他的“舍友”们有了比较直观的印象。至少，没有那种看起来就心术不正的小人。
他暂住这里，也算是比较安心了。
报名还有两天才开始。这两天，韩官梓准备温习一下刀术。毕竟在战场上，刀比剑耐用许多，杀伤力也更加强大。
……
光，散落四方；光，轻如纸张。
光，有它自己的形状。
……
祈求光，不如成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