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定
经过近半天的策马，卫境军终于撤到了第二堵城墙。
他们得到了武器和食物的补给，威力更加强大的“惊天雷”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就等着异族前来。
“惊天雷”不同于“烈火石”。
后者依靠巨大的体型和熊熊烈火威胁敌军，而前者依靠的则是猛烈的爆炸直接将敌人粉碎。
满面风尘的火器军和敢死队到达时，该布置的防卫设施都已经完备了。
看到毫发无伤的李汶朴，先前撤走的不少人都红了眼眶，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不争气地肆意横流。
他们不能没有李汶朴。
如果李汶朴不在了，那他们就如无首的群龙一般，一盘散沙，稍击即溃。
“据之前的战斗情况来看，异族的凶猛程度比以前要强一些，但强得很有限，只是数量确实有些恐怖。”李汶朴抿了一口水，接着说，“至于那些几乎与城墙一般高的‘巨人’，我还没有与其交手，没法下结论。”
他的脸色很平静，一改之前的豪气干云。
“陛下派人送来了‘惊天雷’，下次异族来的时候，可得好好给它们准备一个惊喜。”火器军统领笑了笑，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你安排就好。”李汶朴突然觉得疲倦异常，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作为位高权重的卫境军统领兼护国将军，他知道的隐秘不比当朝皇帝少多少。
若是异族只有这点实力的话，恐怕战争的残酷程度还不及几百年前的疯神之战。
“异族啊……”李汶朴叹息道。
……
快到晌午时，韩官梓已坐在了楼下的饭馆中。
敛坐在他对面，一脸笑意地给他递来一篇菜单：“‘倒扑’兄，这算起来是我第一次请你下馆子，想吃什么点就是了，只要别点太多就行。”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想到敛，韩官梓心中就会莫名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人总是无偿地对别人好，处处为他人考虑。但凡朋友所托，他绝不含糊。
这样的朋友，换谁都希望将友谊一直维系下去吧。
“那就一盘酱牛肉，一份猪肘，再来一盘青菜。哦，对了，还有两桶米饭。”面对敛的好意，韩官梓也不甚推辞，简单的点了几个两人都爱吃的菜。
“好的。还有其他的需要吗？”店小二拿走菜单，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又不好问出来。
真的有人吃酱牛肉不喝上几碗酒吗？反正他当小二这么多年来是从未见过。
“暂时不用了，有需要叫你。”敛也很好奇，不过也没有直接挑明，而是笑着调侃道，“‘倒扑’，你喝过酒吗？”
“酒？喝过……”
韩官梓的思绪飘回了六年前。
……
“哥，这酒，好喝吗？”
稍显稚嫩的韩官梓指着不远处巨大的酒缸，天真地问道。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酒。
以往无论是什么宴席，都是哥哥们把好吃的带回来给他，从来都不让韩官梓参加。
就算他去问那些和蔼的镇民，也都说是地方习俗，不让小孩子参加宴席。
因此，韩官梓十几年来，只在哥哥们和仇万梁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酒”这个神秘的东西。
这次，与从前都不一样，他去了那场宴。
“不好喝。喝多了，人就会醉。”韩钟磐揉着韩官梓的小脸，逗他道。
“醉？是仇叔叔上次那样吗？”韩官梓一时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
“对啊，所以说不好喝呀。”韩步驹也笑了，轻轻晃动手里的酒杯。
可，这酒必须得喝。
这是饯行酒。
人啊，就是这样。
喜好美酒佳酿，但贪杯之后的醉态，总是让人颜面尽失。
唉，喝吧。
一醉解千愁。
年纪尚幼的韩官梓看着两个哥哥醉倒，心中突然涌起一抹无由的忧伤。
他们告诉他，这是一场喜宴。
……
韩官梓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抿了几口酒，只觉得口中仿佛烈火灼烧。片刻后，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
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韩官梓挣扎着起身，强忍身体上的不适，若有所感地朝着窗外望去。
那两道身影在地平线上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即便隔了层窗户，距离又那么远，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两人。
镇长从门外进来，看见了正望着窗外愣神的韩官梓，顿时怔住了。
“镇长，我哥哥他们要去哪里？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啊？”韩官梓清醒了几分，语气很是急切。
“唉……征兵征兵不间断，一年平息一年乱。征得家破人也亡，尸骨难收荒草寒……唉……”镇长止不住地叹息，眉眼间尽是沧桑。
“什么？我哥他们当兵去了？”韩官梓听得不真切，只听见一个征兵。
“唉……”镇长没有言语，而是再度用叹息来尽可能掩盖自己的悲伤。
……
可惜，死讯传得总比家书快。
听闻兄长的死讯，韩官梓瞬间崩溃，眼泪断线般地涌出，指甲都嵌进了肉中。
一旁的镇民们，郑重地为这两个可怜的人儿哀悼。
由于在战争中使用了大量火器，两人的遗体无处可寻。
韩官梓亲手挖了两座空坟，立上崭新的墓碑，在墓前跪了整整一天。
酒。
就这样成了兄弟间最后的回忆。
……
韩官梓许久才从回忆中挣脱。
敛面带歉意，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不是提到你的伤心处了？”
“没事。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罢了。”韩官梓嘴上说着，竭力控制着情绪。
敛也没有再问。空气中顿时灌满了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菜终于上来了。
……
“你去告诉寒阁那些人，我冯忠永远不可能跟和他们联手。”
寒阁，是同神殿对立的组织，实力极其强悍，在北方也是叱咤一方的存在。
不同于神殿积极寻求合作伙伴，寒阁一直以来都很低调，少有人露面。
到了这种危机关头，相信他们也是慌不择路了吧。
可是，寒阁找谁都不应该找冯忠。
想当年，冯忠的朋友遭遇寒阁追杀，千里逃亡。听闻此消息，那时才二十余岁的冯忠想与不想的就前去救援，两人一同被打成重伤。朋友坠入天风谷，生死不知；而他则被赶来的神殿长老救下，侥幸保住了命。
冯忠婉拒了神殿的邀约，孤身一人回到天风谷寻找朋友，最终却一无所获。
自那天起，冯忠便与寒阁结成了死仇。
二十多年过去，他心中的仇恨淡去不少，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寒阁的盟友。
……
命定却又未定。
命运就是如此。
戏耍人类，玩弄五国。
打的一手好牌 。
可是，
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