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晨曦
没有排兵布阵的人，也没有发号施令的人。
可将士们却整齐划一地朝着袭来的异族冲杀而去，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畏缩。
刀光剑影间，数十只率先冲上来的异族被尽数斩杀。
实力稍弱的兵士身上已经挂了彩，好在没有人重伤，还能再战。
李汶朴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刀口上的血缓缓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他看着周围的断臂残肢和一具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眼神中满是冷漠。
又是一大批异族袭来。
之前他们在远处看到的“巨人”，此刻已经逼近城墙。这些近十米高的怪物，只是看着就令人遍体生寒。
李汶朴决定后撤，毕竟他们不是来送死的。
“放！”
突然，一声大吼从将士们身后传来。
那是火器军的领队。
数百支燃烧着的利矢夹杂着漆黑的弹丸从众人头顶飞过，狠狠地砸向了快要扑上来的异族。
惨号声顿时响彻云霄，异族的攻势瞬间被打乱。
“统领，快走！”火器军领队大喊道，声音近乎沙哑。
李汶朴也不再犹豫，带着敢死队的兵士跨上城墙后的战马，跟随火器军们一起撤退。
他们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无需再用生命冒险了。
……
天彻底黑了，异族也停止了进攻的步伐，转而在离城墙不远处休整。
当然，它们不是累了。
黑暗会影响他们的视觉和感官，没办法在夜里分辨出同族和人类。
这是异族的缺点。
也是它们除了智力低下，唯一的缺点。
……
夜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似流水一般从指缝中偷偷逝去。
当然，这只是相对罢了。
远在乾空的肖萧，也就是云明的帝王，在半夜便收到了卫境军那边传来的消息。
“在劫难逃了吗？”他瘫坐在奢华至极的大殿中，双眼无神，精神萎靡，看上去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陛下，您不必为此过多担忧。”一旁的国师安慰道，“神殿那边说已在寻找应劫之法，仇万梁那家伙定有后手，这传说也不可尽信。”
可肖萧此时哪能听得进去，他像滩烂泥一样倒在王座上，迟迟挺不直身子。
国师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微不可察的失望神色。
这皇帝当的……
……
万家灯火，灯火万家。
说的便是皇京夜里的盛况。
人们在美梦中流连，沉浸在盛世的安宁与繁荣之中。
他们似乎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也不去想，只是一天天地过着这样平静而又满足的生活。
年轻的侠客站在屋顶上，眺望着远方的虚无。
“要变天了。”
轻柔的声音被晚风吹散，碎成千万片，没入夜的怀抱。
他整了整衣衫，掸去肩头的灰尘，让身影缓缓浸入夜幕。
……
忽然，睡得正香的韩官梓从梦中惊醒。
白日爬山摘果，有突遇地震，他确实是有些累了。
所以回到客栈后，他就倒头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会在这半夜惊醒。
韩官梓心中平白无故地生出几分不安，像是有人在远处搭弓瞄准他了一般，让他根本无法再安然入睡。
可等他探查一番，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能只是想多了吧。
韩官梓整理了一下心情，又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回到了温暖的被褥里。
……
天边开始泛白。
那一抹耀眼的阳光仅仅露了个头，便彻底宣告了夜晚的终结。
早市已然开放，等待着人们前来光顾。
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买菜卖菜的人们，并没有吵吵嚷嚷。而是压低了声音，小声地与他人交流。
“哟，李叔，今个儿怎么这么早来买鱼？”
“没办法啊，我老伴有眼疾，洪仁轩那边说要多喝鲜鱼汤，明目。”
“小赵啊，你要买点啥就自己挑，保证个个新鲜……嘿，老刘你什么时候买的玉佛，还挺好看。”
“我女儿送的，羡慕不？”
“要是你女儿有这本事，你也用不着这么大年纪还搁这儿卖菜。”
“你懂个啥，我这叫修养……不，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哈哈哈……”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玉州城里的早市中上演。玉州城就那么点大，方圆不过五十里，见了谁都像是熟人。
这些看似简简单单的对话，却饱含着人们对生活的热情。
……
“殿主，属下寻得一些线索。”青年半跪着，语气恭敬。
“说。”
“仇万梁曾收养过三名孤儿，其中两个已经在元杭之战中身死沙场，还剩下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不知所踪。”青年缓缓说着，不时抬头看向表情严肃的殿主，生怕自己说的话触怒了她。
“你觉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少年能挽救这一切？”穆朝歌情绪变得激动，差点控制不住吼出来。
“朝歌，不用这么着急。”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你看，你不也才二岁左右就当上这神殿殿主了吗？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希望，关乎全人类命运的希望。”声音不大，穆朝歌却听得真切。
“可……”
穆朝歌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怔住了。
此刻，一道亮光透过窗子，径直照在了少女的脸上。
天亮了。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咬了咬微微泛白的嘴唇，陷入了思考。
跪伏在地的青年知趣地站起身，默默退下。
亮光愈甚。
女孩的素手托着白净的下巴。不知怎的，她在阳光的照耀下仿若镀了一层金箔，整个人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明明只能算得上面容姣好，此刻却在这光中成了九天之上的神女，美得不可方物。
也许，这就是一种蜕变吧。
……
呵，人啊。
你总是那么令我诧异。
你们明明一个个那么自私，
有时却又显得那样无私。
明明向往光明，
眼中的渴望似要溢出；
却宁愿把光明让给他人。
好吧，
你还是向着光，
光还是照着你。
你不只是追逐着光，
你有自己的方向。
你去找寻自己的位置，
直到光，
人们眼中的光，
用黑暗将你淹没，吞噬，
扼住你的喉咙，将你杀死。
你的尸骨被照亮。
你失去了光，
却又赢得了光。
你的荣光。
你就是光。
你是，
黑暗中光的缔造者，解放者。
大概，
你背面的黑暗，
正是光源吧。
呵，
人啊。
以汝尸骨，祭之长夜；
赐汝一死，光落万丈。
以彼之魂，祭汝英灵；
赐汝光明，直指天云。
……
啊，
多么美好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