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惊蛰(上)
大戏不论有什么反应,但刚刚实际上弟弟和我都被大戏的反应吓到了,怔住了,谁也不开口,不上前。
安静了会儿,见红灯再次亮起,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看向大戏,他正在低头注视着地面,像正在想什么。
我希望自己不要把心思过多的放在焦虑上面,但就是因为感觉到大戏的无名情绪而心慌。
“你想过什么可能性?”弟弟问我,他一直想搞懂大戏的奇怪之处,可惜都没有成功。
“什么可能性都没有,他竟然能在听到北京等安徽地名,显现出他的情绪,说明他的那种地方是有一种向往和渴望的。”小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袖子上,我盯着它看了几秒,差点惊叫出声,它赶紧摆了摆手,从我的袖子上站了起来:“等一下等一下。”
“你怎么来的这里?”弟弟刚问完这句话,我就见前面绿灯亮起,赶忙把袖子往下卷了卷,将小纸人从袖子上提溜起来。过了马路之后来到了一处人还算少的小巷子里。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百分之百跟大戏有关,也有可能跟你们这儿快的某个地方有关系吧。”小纸人张望着四周,它看起来是真不知道。要说起来这也挺玄乎的,我好不容易把心里的惊慌压下去才勉强接受这个现实。
“说起来真是奇怪,你明明和你弟弟意见不合,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帮助我们,但我们好像跟你有感应似的。你走到哪里我们就知道你会在哪里,就相当于你现在在这个地方,然后大戏就受到某种指引来找你,我也就跟着过来,但是我来的时间要晚一些。”小纸人无奈道,它看起来也是真的无奈:“我服了,来来回回在这里转悠个十几遍,好不容易找到你了。”
“这里不是恩乡故,可我为什么总感觉街上的人们可以看见我?”小纸人重新爬上我的肩头打量着四周,结果差点被风吹下去,我赶忙把它又抓了下来。
“这里当然不是恩乡故,那些人看不见你情有可原,你不是跟我们一个世界的,或者说以前就不是。”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不是一个世界的,那它和大戏就根本不应该过来,它说是受到我们指引过来的,可事实真的如此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俩之前在恩乡故里就感觉一定要来到这里呢?”弟弟在我旁边插了一句道。我细细想来,感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小纸人和大戏对视一眼,说织娘还没有消息,所以也更不是确定他们来到这里会不会是受到我和弟弟的原因。
“啊?织娘也要来这里?”我随口问了句,弟弟思索了会儿说:“有可能。”
“你还是想想其他没有可能的事情。”我回答道,往前走去?我想的是返回家,弟弟大概率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回去家里的毛笔画那找找线索也许就能明白都发生什么了,我听他这么说好像也是有道理的,走到一半,转过头寻找小纸人,发现它已经攀上了大戏的肩膀,大戏又换回了原来的模样。
看起来,他对那羽绒服穿的并不习惯,不过好歹弟弟没有在叫嚷着说他像只企鹅了。
我打开电梯门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家里没人。看到阳台门敞开,下意识以为是有人去我们家了。
但弟弟却说不太可能,我心里怀疑,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家里确实没人,那门为啥开着就不得而知了。
我心里一慌,赶紧在家里找寻一番,确定没有丢东西以后才松了口气。
弟弟让我不要大惊小怪,然后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我心里依然存有着疑惑,本来还想跟他商量一下大戏和小纸人之后的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能再商量了,更别说以后他还有什么神奇的想法来让我参考参考。
“奶奶一般会把她的宝贝毛笔画都存在书房里吧?书房里的柜子里,箱子里?”弟弟一边猜测,一边又飞奔回了书房,然后开始继续捣鼓起来。
我跟上去,在门口看着。真的很想告诉他不要再乱弄了,万一奶奶回来的时候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但是他不听,不仅把那块的箱子翻了一遍,还把一直没有打开过的书柜都翻乱了。
我见以后就有些生气,刚想去提醒他,余光瞥过书房窗台放着的盆栽上,发现那上面居然有一只又绿又大的毛毛虫。
我愣了又愣,要知道我对虫子没有什么恐惧性,但是这只毛毛虫是突然出现的,这样就很有吓人的可能了。况且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毛毛虫,简直比我整个大拇指都要大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很肥的缘故,窝在那片叶子上,都把叶子压弯了。
那只毛毛虫简直是越看越渗人,我总感觉它也正盯着我看,但是我没有办法确定,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叫弟弟,就在我迈出去的下一秒,那只毛毛虫抬起了它硕大的头颅:“等等等一一”
“我靠,什么东西?”
弟弟比我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刚刚直起腰的时候明显注意到我的目光一直在毛毛虫身上,他也是盯着那虫子看了会儿,没想到虫子突然开口说话了,本来他就一直提着个心,现在心都要飞出嗓子眼了。
“一只毛毛虫。”我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语气装模作样的让他不要大惊小怪,虽说现在也被吓得不轻,但我必须要比我弟镇定。
大戏可能在我那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一一也可能刚刚一直站在电梯口没有过来,不过他这会儿正在低头打量着那只毛毛虫。
“这是什么?”小纸人从大戏的肩膀上滑下来,站在那盆栽的边缘处弯下腰眼看着那只肥大的毛毛虫,毛毛虫将头转向了它:“你是纸做的吗?”
“这个是毛毛虫,可以变成蝴蝶的。”我愣了愣解释道,想了想总觉得现在这一幕我可以保持的再比原来镇定些的。毕竟这种情节我书里看的也并不少,小时候经常幻想虫子跟我说话,我跟虫子说话之类的那种,没想到现在还真发生了。就可以简单代入一下:一只绿色的虫子在跟你说话,听起来好像很玄乎,但是又很神奇,但我毕竟是恩乡故都去过的人了,大戏都来这里了,还是先接受吧。
可总感觉不是我接受毛毛虫,应该是毛毛虫接受我才对。又或者说它好像必须要接受一下小纸人和大戏,还有站在一旁的弟弟,它现在看起来有些茫然:“我在哪儿呢?”
“你在我家的盆栽上的叶子上。”我再次善意的出声解释道,毛毛虫盯着我看了会儿,又缓缓转头看了看大戏,然后又看了看小纸人,往后慢慢挪了挪身子:“噢,好吧。”
“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个女的说想让我来找一个人来着,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你了。”
“织娘?”弟弟可能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毛毛虫还是停下了蠕动:“是她吗?可能是她吧,我记得长得挺好看的嘞。”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现在找到你们了,有谁能帮我先从这上面拿一下吗?我感觉我要掉下去了。”毛毛虫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后蠕动着身子,结果它刚一蠕动,那片叶子直接断了,它从上面“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为了防止我家的那只蓝色牡丹鹦鹉这会儿冲出来把它直接叼走,我来不及多想,赶紧把它从地上两根手指夹了起来。
说实话,我之前碰毛毛虫的时候肯定是很不情愿的,毕竟这玩意儿的手感并不好,但是这毛毛虫它不是一般的毛毛虫,是会说话的毛毛虫。
“我感觉我好像摔死了。”
“你没有摔死。”
“哦对,我现在还是可以说话的。”
毛毛虫在我的两根手指间抬了抬头,它应该是想挣扎的,但是我捏着它,它也挣扎不到哪里去,只能头和身体的另一端来回上下摆动着,咋看咋别扭。我叹了口气干脆把它放到了窗台上,听着它问我弟:“今天几号了?”
“9号。”
毛毛虫“哦”了声,它沿着窗台的边缘往窗户处爬了爬:“我应该再过20天就会飞走的。”
“你要变成蝴蝶了。”弟弟咂咂嘴,毛毛虫没有否定,它攀着窗户往上一直挪,我真怕它滑下去,但是它没有滑下去,而被大戏伸手揪了回去。
“这谁啊?”毛毛虫端详了会儿大戏,然后才缓慢出声:“他不回恩乡故吗?出来浪这么久了。”
“谁规定他一定要在那里了?”小纸人双手叉腰,离窗台边缘远了些,毛毛虫转向它:“你不也从那来的吗?你们现在落魄到得依靠别人才能来这里了?”
这话任谁一听里面都是带有讽刺的,讽刺意味还很大。小纸人没说话,大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他把毛毛虫直接又&34;啪叽”一下扔到了地上,嫌弃的将手又缩回了袖子里。
“喂喂喂!”毛毛虫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挪了挪,我蹲下身看看它,弟弟也跟着蹲下身,他本想伸手去抓毛毛虫,小纸人见状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晃晃悠悠的飘到了地上,拦住弟弟道:“先别碰它。”
“我问你,如果你是从恩乡故那块来的话,那就代表织娘让你带了话,织娘现在在哪儿呢?我们需要她。”
“啥织娘啊?那女的我之后就没见过了,不过倒是有两只神经质的鸳鸯一直跟在我后面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毛毛虫看似是仔细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小纸人直起身体看着大戏,大戏也回望着它,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第一次发现大戏好像变得模糊了些。
“那两只鸳鸯呢?后来跟你到了那个地方?”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毛毛虫抱怨道:“这男的不是有什么画吗?你们去画里看呀,去看画吧。”说着它那肥大的身体就朝弟弟挪去,弟弟缩了缩下巴,微微离它远了些:“那画现在找不到了。”
“哦,真惨。”毛毛虫停下了蠕动:“据我所知,你们认识的那个叫织娘的人,应该是过不来了。”
“为什么?我和他都能过来。”小纸人指了指大戏说道,毛毛虫慢吞吞的换了个方向:“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因为现在的一些原因吧,不过你们要是想为她努力努力,也不是不行。”
“等一下,如果织娘还在恩乡故的话,她现在过不来,会不会在林有惜或者方友华那块?”弟弟戳了戳我问道,我才意识到这点。
之前刚开始去恩乡故的时候就和我弟说过不能离主角太近,不能跟主角产生过多互动。但是后来因为实在没办法,故事剧情改了也逆了才开始主角跟主角互动起来的。但现在不一样,我们回来了,万一剧情没有变,况且也并没有找到改编之后的毛笔画。那这一切可能就说的通了,之前经历的也许是真的,又也许并未经历过,或许算子准那货还没死呢,现在正在和林有惜他爹林甫扬勾肩搭背的骗钱谋计。
“但是没有经历过。他俩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因为什么神奇的心理感应吗?”我又觉得那思绪好像理不通,问道。弟弟说:“执念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执念?”
“我说你们。真的不去找那两只还在叽哇乱叫的鸳鸯吗?织娘没有来,鸳鸯可来了。不找的话我就退了。”毛毛虫开口打断道,它刚刚好像听到了有鸟叫,恐惧立刻蔓延至了它的全身一一它可不想在这里被一只不知名的鸟给一口吞入肚中结束生命。
“啥?鸳鸯来了?”弟弟刚缩进去的脖子又立刻伸了出来,毛毛虫答应着:“那不是嘛。但是它俩暂时不在你们待的这个地方,好像在什么京的什么北海公园里。”
“北京。”我和弟弟几乎异口同声,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不安:两只鸳鸯怎么会去那里?
“话说回来,那两只鸳鸯也够傻的,跟我到地方也跟不准,摇摇摆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毛毛虫仔细回忆道:“简单说,它们身上还出线头。”
“哎呦,老吓人了。”
“为什么会出线头?”我询问弟弟,依然记得姥姥家的那幅刺绣质量一直很好的。
“我不知道。”
弟弟看起来是真不知道,他可能心思还停留在毛笔画上。我不想再多打扰他,因为现在还不是很确定这毛毛虫说的是否可当真,毕竟它看起来不像是能一下子相信的虫子。
小纸人这个时候悄悄绕过了那只还在自言自语,坚持蠕动的毛毛虫,朝我走了过来。
“你上次去那里的时候落下了一个东西。”
“有吗?”我黑着脸反应过来问道,小纸人点了点头,冲窗外招了招手,我熟悉的那朵纸剪的菊花就飘了下来。
“这不是吗?”
“是。”我回应道:&34;确实是。”
“你现在打算和你弟弟怎么做?你们会去找那两只鸳鸯吗?”小纸人问我道,它看起来神色里透露着小心翼翼,我以为我看错了,可再看一眼依旧是。
“找它们?”
“你不想去吗?”弟弟凑过来问我道,他明显听到了我们刚刚之间的对话。
忽略掉弟弟眼睛里的威胁,其实不管是大戏还是小纸人,也不管是之前刚遇到他们的惊恐和不理解也好,现在的我仿佛也开始逐渐相信起我弟说的话来:他们需要帮助。
很奇怪,之前的拒绝仿佛是在恩乡故里才会有的,现在的我又没有了那股不确定的劲,打心底里没有了。
这像是不能拒绝的,像是我一定要去做的。
“会,我会去找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