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雨水(中)
“我滴个乖乖。”
我惊得把手里的数学书往桌子上随便一放,差点打翻放在那里的碗。大戏见状有些窘迫的往旁边挪了挪,弟弟手里抱着一摞子书从外面闯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说他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顺便还要问我什么语文题。我没看他,他意识到我的不对劲,转头一看见大戏,一句&34;我去”顿时冲出口,手里的书也跟着撒了一地。
“他啥时候来的?”
“我怎么知道?”我反应过来,赶忙下了床往前跑过去:“我还要问你呢!大戏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你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弟弟拽着我大声道:“在恩乡故发生的一切又不是假的!你就一天到晚骂我。”
“谁骂你了?”我张张嘴,已经被惊得语无伦次:“为什么我觉得他他他他他一一”
“很真实对不对?”
“不是,我我我一一”
“你现在是不是很激动?很高兴?觉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弟弟放开我站在大戏前面,两手一叉腰迷之自信道。
“我我我睡觉了。”我又走回床上被子一拉,床头灯一关,就闭上了眼睛。
一定是自己学习太累出现幻觉了,睡一觉,明天还是好晴天。
“不是,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还是你跟林甫扬共用一个脑子?”弟弟又把我扯起来,打开卧室的灯,上前拍了拍大戏的肩膀:“货真价实,毫无瑕疵,你管这叫出现幻觉?”
“你可别耍我了,要是妈妈进来看到他这么个人,不吓得当场昏过去。”我厉声道,反手在妈妈走过来的时候就把大戏推回了柜子里,弟弟看到这又迷之自信的表示别人可看不到大戏,结果第二天就看家属楼的群里有人发消息说在我们这一栋楼里昨天晚上看到有鬼影子。
“你看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现在又不是在恩乡故,现在是在你家!你家!”我按着弟弟的后脑勺学着他的语气说道,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背起书包就要出门去上学。大戏这个时候却插了过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一一但幸好妈妈不在我旁边。
“你干什么?”我扫了他眼,大戏看起来也是想跟我一块出门。我在心里哀嚎一声,趁妈妈拿着袋子走过来的时候把他从阳台的另一边推到了客厅里。
“你呢,好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妈妈她要是知道我和弟弟在家藏了个你,不得把我俩大卸八块。”我叮嘱道,心里也奇怪,妈妈他们为什么能看到大戏?虽然这想法还没证实,但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同时更奇怪,大戏明明作为一个虚拟人物,怎么会来到现实,来到现实就算了,怎么还会让人看见。这一点,之前在恩乡故里可没有提起过,一想到自己又要经历某些小说里面的正能量剧情:什么什么东西来到现代,什么什么主角要帮助他什么什么,这的那的,我就特别头疼。
不是说大戏来到现实我不快活,也不是嫌他麻烦,我更多的是心里纳闷和好奇,以及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的这股想法。
“这好端端的就做了个梦,梦到去到画里面好端端的又醒过来,那么再好端端的,这大戏就凭空出现在我们家了。”我跟弟弟这么说的时候,他还在漫不经心的摆弄他书包上的带子:“你不懂,我们这叫激活角色,并拯救他们。”
“激活角色他们就能来现实里了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逻辑?做个梦,梦到跟那些角色们互动还好说。大哥,可你这直接奔到现实就离谱了。”我指出了自认为很难以理解的一点,弟弟却摆了摆手,说我这种固执的思想应该早点淘汰,我顿时又来了个火冒三丈,不知道自己这一个月内被气到了几回。
“你这离谱程度没得说,我也无法评价你这种离谱程度,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不及格的数学抓抓吧。”我没好气道,弟弟却说我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就在那学学学,把自己学死在课本里才知道人一生中是不止于被困在书本中的。
“你知道什么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
“你读了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你知识还就是那么困于当下的。你不见过这世间百态,你又怎会知道书中描写所发生的真实性呢?你是否设想过它只是一笔带过的东西?”
“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吗?”我也没想过弟弟怎么能说出这种看似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弟弟却又摆了摆手说我才疏学浅,我突然心里有了种强烈的怀疑:这弟弟怎么看都不像是我这个时间线能拥有到的,他过于让我琢磨不透了。
“所以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
“为了让你看看自己跟同龄人的差距有多大。唉,算了,你还是先把数学学好吧。”弟弟重重叹了口气,我突然就发现这不是什么虚心求教不求教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想欠揍的人和一个爱欠揍的人凑在一起的问题。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俩真不愧是姐弟,数学一样不及格。”
“赶紧给我闭嘴。今天期末考。”我怒道。走进校门,刚到教室里坐下余光就闪过了一道影子,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在家中卧室里瞟到的那个影子。
“喂,你看啥呢?”弟弟从前面的桌子旁边绕过来问我道。我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一股非常强烈的不祥:“你说大戏,他在家里能老实吗?”
“他不老实,谁老实?”弟弟好像有些摸不着头脑,考试开始的时候,我才渐渐这件事情抛于脑后,卷子做到一半,我总感觉心里发凉,双腿打颤,椅子上坐也坐不住。好不容易考完第一门课,我跑出教室的时候迎面正好撞上了一个人。
“我滴个乖乖。”我抬头看着虽然身高跟普通人别无一二,但穿着奇怪的大戏,心里的发凉程度已经从手尖蔓延至了脚趾尖。
为什么说他穿着奇怪?你想象一下大冬天的大戏穿着他在恩乡故里的衣服一一不对,应该是他在恩乡故里时那花旦的模样就来到学校的场景。表面也看起来怪怪的,因为他跟这学校压根就不搭边。再加上这里是现实,他这么来学校不是被人当神经病,就是在被人当神经病的路上,况且大戏平时也不说话,那不更像神经病。我能听到身后的同学们都已经惊呼出声,我就差两眼一闭躺地上了。
“他是谁?”一位女同学问我道,身后的同学“哦哟”着已经拿起旁边的优学派照了起来。
我反应过来“砰”的一下关上了教室门,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没事,你们看错了。”
“我没看错,我还拍了照。”
“那人穿的好奇怪。”
“哪儿来的?他找谁啊?”
我内心有些崩溃,重新打开门就发现大戏已经跑出去了,因为他旁边围了一堆叽叽喳喳的学生。他好像有些紧张,但转瞬即逝,我就发现他不见了,那瞬移的速度看的我一愣一愣,目瞪口呆。不过过了会儿他就被门卫赶出去了,又或者是他自己跑掉的,总之后来的考试中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不是滋味,耳朵边还能响起男生们起哄的声音。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刚飞奔出教室就听到旁边有学生在议论今天发生的事。
你要知道,人的八卦之心是很强烈的,我特别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待的大戏,于是脚步放缓了下来。
“哎哎,你知道吗?八班今天早上门口来了个人,看起来应该是有些问题,哦哟,也不说话。”
“我知道,这肯定得知道呀,现在学校里哪个不知道?从早上传到现在了,那人多半是脑子有问题,我问他问题他也不回答,老师过来了他就跑了,前面就一直杵那儿。”
“脑子有问题就脑子有问题吧,人家好歹也进来了哈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怎么进来的呀?”
“古里古怪的,门卫居然也能放进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成那样子上街啊,玩cosplay呢。”
“那不是cos穿的衣服,不知道能不能别乱说。”我听到这句忍不住打断道,那同学看了我一眼,赶紧拉着她伙伴跑了,好像我是啥避之不及的恐怖生物。
“卧槽,我知道了!大戏今天早上去找你了吧?”弟弟一路从走廊的一头跑过来边跑边叫,我赶紧让他闭嘴。
“大戏找你去了,然后他多半也是知道我跟你是一个班,所以他以为我也在那里。”弟弟理了理思绪拼命解释道,我则一脸懵逼:“先不说他为什么会跟我们出来,问题就在于他是怎么进学校里的???”
“咦,好问题。”弟弟两只手按住太阳穴,他仿佛才想起大戏来学校是一件很梦幻的事情,我拉了拉他的校服衣袖,示意他先跟我回家再说。
我俩几乎是跑回家的,刚进门没看到妈妈,但是看到大戏了。他正坐在沙发上,我妈和我奶奶一左一右坐他旁边,好像在跟他说什么,她俩看起来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但好像又得相信,大戏则两眼盯着前面,坐得笔直。我和弟弟当场来了个原地大爆炸,同时噤了声,气都不敢喘的赶紧溜进了旁边的房间,轻轻锁上了门。
“不是,什么情况?”我转头就问道,紧张得手抖,弟弟也很紧张,他从房间那头走到另一头,再从房间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看起来正在思考什么。
“不是,什么情况了你还在这里转悠?”我听着外面的动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恢复了会儿情绪,才抓着弟弟道:“妈妈他们是能看见大戏的,对吧?”
“对啊。”
“他们能看见大戏是对着呢,但是外面那个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不该非常惊讶,然后暴跳如雷,发现家里来了个陌生人?他们,他们不该把大戏赶出去吗?然后再报个警说他私闯民宅。”我急的语速加快,弟弟歪着头看我:“咋还扯上报警了?这真不至于。”
“他都已经是大戏了,你就让让他吧。”弟弟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看起来是急,但又不是很急。意思就是说他只是急了几秒钟,可很快意识到这是要发生的事情,他又不急了,像是早就预料到的一样,我都不知道他咋会变成这样。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狐疑地眯起眼睛,弟弟笑着说他要是现在跟我说他是未来的人,估计我也是不相信。
?
“唉,我就知道你不信,早该跟你说了多听我的话,不然你这种人啊,很容易死外面的。”
听到这话,那此刻我的大脑里仿佛装入了三分惊讶,三分冷却,四分空白,以及多出来七分&34;我在做梦”的想法。
我该怎么描述呢?这就好比与你在听你奶奶讲她画的毛笔画的故事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你去了画里面,感觉那个梦很真,但是你又醒过来了,于是你觉得没什么,但此后的日子里,你的弟弟突然变得非常奇怪,即使之前在故事里他就已经有了奇怪的苗头,但你并没有多想,你以为回到现实就好了,但实际不然,他经常嚷嚷着故事里的人物会来到现实,你不信,但是故事里人物确实来了。来了就来了,还能无缘无故跑到你学校;无缘无故跑到你学校就算了;他居然现在还能跑回你家里;跑回你家里就算了;居然还能跟你家人和平相处;和平相处就算了;你弟这个时候却告诉你他是未来的人。
呃……
我真的无法描述现在的心情。
这就好比于我弟和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改变,一场压根儿就和现实不沾边的大改变。我心有余悸,结果他居然对着我轻描淡写的说那都不算什么,他还有更牛逼的在后面等着我。
这我能信吗?我肯定不信啊。然后过了几个月等那大改变过后,突然来场暴风雨,我在雨中哭天喊地,不知所措,弟弟眼睛里却透露出十二分漫不经心,在我面前摆摆手说他可是未来的人,我这个老逼登如果不听他的话再多活个几年也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