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立冬(下)
“真的吗?”小纸人看了眼弟弟,又看看我好像不确定。简单的说,它应该是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有所不知。
我被它盯的有些心虚,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好像是有吧,当时大戏他们都注意到了,我弟绕着桌子在那里跑来跑去,你是不是出去了?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只鸳鸯。”我用脚往前碰了碰,示意了一下公鸳鸯的方向。
公鸳鸯听着听着在旁边抬起头咕哝了一句:“对。”
小纸人“啊”了声,还问我最近我们有没有去过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
“就是那种没去过的,去了疑心大起的,让你感到不舒服的,都算是奇怪的地方。”
其实在恩乡故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奇怪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只是想到了林有惜家的厨房,我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小纸人,它在那里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瞥瞥,好像陷入了焦急之中。
“咋啦?”
“我有一种预感,很奇怪的预感。林有惜家的厨房是不是有些叶子是黄色的,称扇型?”
“是吧是吧。”我确定道。因为我记得之前织娘要进去的时候,她在那厨房角落粘上的那些泥土处,确实放着一袋子银杏树叶,但是那银杏树叶跟现在情况又有什么关系?
“它们之间有关系吗?”
“我不清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所说的那银杏叶子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帮助。起码如果你和你弟还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话,我觉得它会给我们有所帮助。”小纸人点点头,冲着弟弟指指点点道。我盯着它看了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它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这里难道不是不能随意出去吗?”
“谁说的?谁说恩乡故不能随便出去了?你可知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它……”
大戏忽地碰了碰我,我反应过来知道他有事找我,转过头去见他把手里卷轴递给我,还指了指上面一处地方。我俯下身看去,见那处地方写着方友华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又往后翻了翻,发现后面有一部分被撕掉了。
“什么情况,这一部分呢?哪去了?”我继续往后翻,后面每处地方都写满了字,唯独那一处下面空了一大片,看着真挺别扭。小纸人也凑上去看,大戏借着这个机会给它递了个眼神,小纸人转移话题道:“有没有可能是算子准写错了呢?”
“他写错会直接撕掉吗?不该的吧,你不是经常在他身边吗?”我看向小纸人,觉得它今天蛮奇怪的。也不能说完全奇怪,就刚刚聊天聊到那部分,它突然就像是恍然大悟想到什么了似的,其他的话也不愿再多说一句。我满腹疑惑,又看了眼大戏,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跳转,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俩一定是背着我串通了什么计谋。
“他确实写错不会撕掉,但这就更奇怪了哦。”小纸人看了看周围,然后示意我跟他先去外面一趟。
我上前趁弟他们不注意,先把桌子上刺绣收起来又放回了那木盒子里。公鸳鸯见状,赶忙扑棱上前让我把那木盒子放在它的身边,说它这样会有安全感。到底是怎么有个安全感,也没看出来,但我还是把木盒子放在它旁边,就跟小纸人飞速来到了外面,总之我现在做什么林有惜他们也是管不着的,可能他们有时间管我,更想看看弟弟是怎么写东西的吧。再者,我再怎么鬼鬼祟祟,算子准现在哪怕多长个魂出来盯着我,我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怎么样的。
“你觉得会有什么情况?”我把小纸人放回到地上,强调了一遍:“除了一些完全不合理的。你可别告诉我算子准他人死了还能把那东西撕下来,不然我今天一定去找大戏讨个说法。”
“情况多,但你觉得算子准他会怎么做呢?”小纸人反问我。
那故事情节我咋会记住啊。它真是问错人了,应该去问弟弟的,它现在问我就等于是对牛弹琴。我思考了一会儿大脑还是空空如也,最后冲小纸人摇了摇头,示意它赶紧说答案。
“我刚刚来这外面看着算子准的时候,除了从他嘴里发现那粘液以外,我还在他周身旁边搜寻了一下,你猜我搜寻到了什么?”小纸人神神秘秘,我虽然看不清它的神色,但它估计现在是很认真的在跟我说这件事情。我不禁也警惕起来,不管怎么说,哪怕其顺门的人今天是真的睡死了,被人下药了,我也不敢在这种地方胡来。
“搜寻到了什么?”
“一张纸。我刚开始还没怎么怀疑,但看那样子,那质感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一样,但是它撕的地方非常平整,我又不敢完全确定。刚刚你看的那卷轴,发现被撕的那块地方应该就是这点。”小纸人跑到算子准的身边,从他的衣袖子底下抽出来一张纸。我是不敢接近死人的,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得不接近,走上前从小纸人那里快速拿走纸,我又离算子准的尸体好几米远心里才稍微安心一点点。不是说不放心小纸人和大戏,我不放心的是我自己,真怕这算子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几个小时前抽疯,再来一个原地诈尸,那我今天心脏就别想要了。
话说回来也挺可惜的,算子准这么个人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完美的侮辱算命先生这个职业。
不是说他算命算的准不准,也不是说他之前做的那些脏事在故事里到底有没有显现出一点作用。而是因为原著故事情节我对他压根就没啥好感,小时候一直都是这样。弟弟还一直在那扯我说我不懂这不懂,他当时老崇拜算子准了,可能是对故事情节完全没啥兴趣,也可能是瞟了一两眼就没往下看了。总之现在想想弟弟要是知道算子准之前是干过龌龊事的,他再敢崇拜一个试试。
“上面写了什么?”小纸人攀上我的袖子问道。我打开那张纸,往下翻翻看看,又往左右望望。说实话,这字我是真看不懂,只能让小纸人来给我解释一下。它看了看说内容好像跟方友华有关,里面准确说出了方友华会跟林有惜干的事情,尤其是放花灯以及他里屋还有一些秘密。
“真的吗?”
这算子准是搞算命的,还是搞预知未来的?
难不成干啥都要到处沾边?
而且原故事中他也没有给方友华算过命啊,他俩就没啥交集好吧。如果说他跟林甫扬有些交集纯属是意外的话,那他跟方友华有交集那就不是意外了。哪门子意外能让他俩相遇啊?难不成方友华在街道上莫名其妙来个平地摔,算子准特意从其顺门跑到实顺门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再关切地问他一句:需要我给您算命吗?
但是也不可能。方友华不会平地摔,哪怕林有惜平地摔永远都不会需要算子准来扶他,只能是方友华去。
还有,我看了看背面的字,小纸人这个语速和解释的意思,我总感觉还是少了什么,但也说不出是哪里少了。它郑重地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直接从旁边的窗子翻过去,或者是从那破掉的墙洞里走进去,这样直接到算子准的房间里不是问题,我看了看算子准他还是死不瞑目,还是死不瞑目,这怎么说呢?我是千不该万不该接近他的。所以想了想没有听小纸人的话,还是走进屋里去了算子准的房间。路过弟弟的时候,听他还在那里跟方友华絮絮叨叨,方友华询问他写的什么字,弟弟在那不啦不啦解释了一大堆,我一句话都没听懂。微微弯腰侧身贴着墙壁进了里屋,然后在小纸人的指引下我在里面翻箱倒柜,声响不算大,但足以让外面的人有所察觉。但奇怪的是我翻了快十分钟,没有一个人进来,最终来到了弟弟之前找剑的那个柜子前,打开上面没有什么东西,打开下面发现角落处有几本书。
其实我因为看不懂字,所以对这里的书真的没有一点兴趣。但小纸人硬让我把那几本书拿出来堆到柜子上面,然后一一跟我解释那些都是讲什么的。我往下推了推那些书,又翻了翻页数。发现那些书都不算厚,跟我在现实中看的什么百科全书呀,科普类书真的薄太多了,估计也就一百多页左右。
我问小纸人算子准平常把这些书都堆在这里要干什么?小纸人说它没见算子准把这几本书拿出来过,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厚厚一层灰,赶紧拍了又拍。
“对了,你来恩乡故是干什么的?”
“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来这里什么都不干,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纯属意外,好像也说不上意外,应该是一次我弟搞出来的,故意的事件导致我来到了这里。”我一说到这件事情就停不下来了,真的在心里憋着也不好受。说我弟手欠吧,现在说他手欠有啥用啊。说他手不欠吧,那确实也挺欠的。
我嘀嘀咕咕了一大堆,总算是把事情来龙去脉理清告诉了小纸人,小纸人歪着头看我,沉思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了现在我还在屋子里手边放着几本书呢。
“怎么了?”我张张嘴打破沉默道。因为没有人说话,这里就显着诡异多了。就在刚刚一阵阴风袭来,直往那破掉的墙洞里灌。这房间不开着门隔音还是可以的,外面人说的话我基本都听不到。
“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性?”
“啥可能性?”
“例如你会来帮助一些事情的发生,改变故事走向,接触人物等等?”小纸人试探性的问我,我听出来了它语气里的那股小心翼翼。但是也说不出来它这种语气到底想冲我表明什么?我本就还在纳闷我可以改变什么故事走向和所接触的人物,再来个帮助事情的发生?我有什么好改变的?说实话,我压根就没有那个能力,如果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帮织娘找家了。结果织娘不见了,现在身边还跟着个不会说话的大戏,我实际上现在更为难。
“你真的什么也做不到吗?哪怕你尝试过也做不到?”小纸人又问我,它滑下我的袖子在柜子上站定,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我也观察着它,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这又是啥意思呀?
“我尝试做什么可以详细说说吗?”
“哦不对,回家算不算?”
小纸人沉默了,它在柜子上坐下又站起来,又坐下盯着外面看,最后它问我:“你知道剪纸吗?”
“肯定知道啊。”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从小知道到大的中国传统文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些都是基本该记住的吧。
这么想想就不像我们学校有些同学连传统文化是什么,能说出几个都不知道,真就挺离谱的。好在他们不是我,我先松一口气。
眼见现在的气氛一下伤感起来了,我把自己的思绪先全部扔到了一边。管他们记不记住传统文化,知不知道传统文化反正都跟我没关系,我得先把现在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于是我把小纸人又从柜子上滴溜起来,问它在想什么,本想着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它突然伸出了手说:“送你个东西。”
“啊?”
这什么情况?
我就问了它一句在想什么,它就要送我东西。什么情况我还真说不出来。(先虚晃一枪)不知道这大戏、小纸人、织娘他们三个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再加上那两只莫名其妙的鸳鸯,感觉真的像串通好的一样。
还是说他们之间心有灵犀?
小纸人带着我飞快走出房间来到了外面,弟弟估计已经写完了,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还那争来争去,仔细一听感觉方友华好像说不过他。
小纸人没有过多理会什么,它来到大戏的旁边,对方正好对着一面开着的窗户。小纸人招招手,从外面飘进来一朵纸剪的菊花。我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首先惊讶的就是这外面居然还可以随便飘进来东西,算子准不“拦着”真神奇,他平常不是最喜欢装神弄鬼吗?其次就是菊花正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花,没有之一。
旁人都在说它是给死人送的花,妈妈对它的印象都不好,好像菊花本身就是代表了“丧”似的,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它能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长出完美至极的样子,也是非常值得我们去观赏的一面。
小纸人将菊花递给了我,我拿起来放到烛火下细细打量着。不得不说那剪的是真好看啊,要换我大概率是不会的。
说实话就像我这种水平,最多剪剪四瓣小花,再减一颗简略又对称的松树就牛逼的不行了。
小纸人见状在旁边站直了身体,它十分认真地看着我。第一次,我仿佛看见了它眼里的情绪。
“我把它送给你。”
“你可以带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