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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立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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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大戏和织娘,他们本身看起来没有任何意见,不管我和弟弟会说些什么,提什么主意,他们好像都会赞同,因为那些也会关乎到他们现在的情况和本身问题。

    “如果你觉得这陶瓷不会对你和我以及大戏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的话就赶快把它合上吧,它都要被风吹干了。”弟弟见我一直开着那画轴动也不动,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样子奇怪道。我站在那里本意是想蹲下身子去扶起织娘的,但对方摆了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一只手轻轻捂在心口上,指了指后院,大戏也冲那里偏了偏头,好像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里,弟弟对我说他们都想去后院的那扇不让开的门继续研究,我当然是不允许的,但奈何弟弟苦口婆心我说得先找到新线索再决定吧?万一那里什么都没有呢?只是人家单纯的不让进。

    弟弟不再插题外话了,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按现在的时间来回穿梭看的话,你估计什么时候会是中元节?”

    “问这个干嘛?”

    “你知道吗?”

    “可能再过个两三天或者四五天,一周也有可能,这我说不准啊。”我边回答弟弟边将目光投向了织娘,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大戏的目光还在后院的方向留着。

    “哦,那应该还来得及。”弟弟对我说道:“恩乡故整体算下来大概就只有两条著名的街。”

    “一条实顺门,一条其顺门。”

    弟弟悄悄凑到我耳边问我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他说过要去其顺门找算命先生那回事,我对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记忆的,可能是大戏刚遇到我俩那会儿吧,但大戏一出现弟弟就改变主意了,我可能知道那只是他自己心里的另一种想法而已。但现在大戏还在,他居然还是想着去那里吗?

    总之我没有找过算命先生,对那也不太懂,或者说一窍不通。我小时候所接触的算命先生的概率和次数并不多,而且我妈也不信那种,就算去找了,碰到了对方,我自然而然也是没有那种下意识去信的习惯。

    但现在是哪里?现在可不是现实,现在是在恩乡故,算命先生在这里可德高望重着呢,弟弟想找他也是合情合理,情理之中。如果对我们来说有帮助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去见见那算命先生。

    我动了动身体听到林有惜他们正在计划放花灯的事情,心里估摸着,不多过一会儿林甫扬肯定也会从前院急急匆匆赶过来的,毕竟他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管,但关于中元节放花灯这种事情他不想管也得管,否则他良心会痛的。

    “林甫扬良心绝对会痛的。”弟弟对我说道,看来他跟我有一样的想法,这一点我倒是没什么顾虑。虽然我俩经常吵架,意见不合,但关键时刻能想到一块儿去,这对于我来说会有很大的心理慰藉。

    “恩乡故的居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镇长已经黑化了。”弟弟和我对林有惜他们道了别后就走了出来,临走时我看见大戏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留恋之色,那后院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以至于我差点就没从弟弟所说的话里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林甫扬黑化了?”

    “我的意思是他们的镇长已经对他们实施了一种无形之中的不管不顾。”弟弟说这话的时候,我能注意到织娘的表情有所变化。

    “也许吧。”我说道:“但至少不是现在直接就放任不管。”

    “不是“也许”,就是现在。”弟弟强调道,我知道他这么说有他的原因,随口应了声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完全赞成。弟弟转头碰了一下大戏,问了他几个问题,大戏默默点了点头。

    “你看到那座房子了吗?”弟弟绕过最后一座店铺后面指着前面另一条道的街口道。我眯了眯眼睛望着前方陌生的一排排建筑说看到了,弟弟对我说那一条挨在实顺门旁边的其顺门街上的房子之前全部翻新过一遍,可以住更多的外来人,还真便宜了那算子准。

    “算子准是谁?”我刚问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弟弟下一秒立马接道:“就是那个算命先生啊,他因为算命算的准所以人们都叫他算子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一时语塞,弟弟冲上来掰住我的脑袋威胁道:“你的大脑是不是被外来物种侵袭了?”

    “?”

    我一巴掌呼到弟弟手背上,他就把他的爪子从我的脑袋上飞速移开了,大戏已经走到了弟弟刚刚所说的屋子前,我看看门口发现那里并没有人,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也看不出什么。这条街今天格外安静,就跟那次的上乡愁一样。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我问弟弟,弟弟咕哝了句“一定是林甫扬搞得鬼”。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更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时候,要是林甫扬不在把一切都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一天到晚除了弄叶莲子那恶心的粘液以外都在搞些什么。”弟弟说道:“方友华之所以会拿叶莲子做那玩意儿是因为他们家乡叶莲子是很多的,每年冬天都会固定的搞一些叶莲子的根去当药材用。”

    我“哦”了声,之前一直以为方友华会拿叶莲子做那粘液纯粹是因为他之前跟林甫扬商量好的,林甫扬对于这一件事情上比任何事情都要认真的多,他指定会知道些什么不对吗?

    就在我和弟弟正在争辩谁去敲门的时候,大戏已经上前抬起手去敲了,我看过去赶紧出声制止他,没想到门一下从里面打开大戏的手没来得及收回去直接打在了算子准的鼻梁上,好在他没有感觉到什么,大戏刚刚那一只手下去在他那里可能只是有风迎面而来。大戏看看我,愧疚的退了回去,我伸出手试探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请问是谁?”算子准抬起头看着弟弟,又把目光移向了我。

    弟弟简单的瞎编出一个名字做了个自我介绍,算子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问了他一遍要干什么。

    “我想问一下林甫扬之前找过您吗?”弟弟突然间就变得大胆问道,天色此时已经暗下来了,算子准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我有些看不清,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已经隐进了门里。

    “没有。”

    “真的吗?”弟弟追问道,我碰了碰他的胳膊,想告诉他算子准现在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如果您现在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还是请回家吧。”算子准的一张脸就要消失在门后的时候弟弟一只手赶紧扒拉住那门缝道:“您认识……认识林有惜吗?不对不对,您还记得林有惜吗?您之前给他算过命的。”

    “砰一一”的一声,算子准一把关上了门,弟弟的手差点夹到里面,迎面扑来一阵风,我的发丝被带到了后面,弟弟已经吓得一个激灵蹦哒到了大戏身后。

    “脾气好大。”弟弟甩了甩手咕哝道,我附和的点了点头,将头发往耳朵后面使劲捋了捋,两手无处安放。

    “你刚刚说他之前给林有惜算过命吗?”我反应过来回忆了一遍弟弟说的话问道,弟弟点了点头对我说原故事中的剧情正是这样。算子准其实对故事情节做了很大的帮助,他之前和林甫扬关系好,但自从他那块的房子翻新他丢了几张纸之后脾气就变得老大了。

    “他脾气都那样了你还去找他?”我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是受害者好像不光是我,弟弟也是其中之一,大戏没有觉得这有啥奇怪的,他只是在听那算子准说话的时候离他有了三米远,后来又悄悄挪回来了。我冲他使了个眼色,大戏低头伸脚踢了踢门框,我拦住他意思不是让他踢门框,谁知大戏又附赠了一脚,我正要开口阻止低头就见那门框上沾了些许血迹,顿时脑袋“嗡”的一下。就那一刻,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了几百条之前在手机上看的杀人纵火焚尸案。

    弟弟现在显然也看到了,他蹲下身体,一会儿歪歪头,一会儿低头换一个姿势,好像在怀疑人生,最后他才冒出一句:“这下好了,新型恐怖片诞生了。”

    “你猜恩乡故到底是怎么从一个给儿童听的故事变成灵异故事的?”弟弟咂咂嘴问我,我其实更想知道答案,但是左思右想,思来想去也实在不清楚该怎么去描述我现在的心情,如果弟弟巴望着我跟那算子准去说,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现在的心态就相当于一滴水珠,而这滴水珠正在一块光滑的玻璃上,我的前面就是同类,我的这边只有我孤身一人。我希望拿着那块玻璃的人不要让我在玻璃上左右摇晃,直到从那头滑到另一头和我的同类相融在一起,那会让我百般难受。

    “好好的一个故事硬搞这么多有的没的,你说那算子准不出啥事了吧?我看他嘴唇发白,不太舒服的样子诶。”

    “你才发现啊。”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经过上一次算子准的关门态度和力道来分析我和弟弟这下是你让我,我让你谁都不想再上前。织娘这会儿试图提出她去里面看看,我知道她有那本事,但她有那本事我们可没那本事。于是我拦住了她,不希望她进去又要看到什么心理阴影等等。但织娘却说,她能在里面感受出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弟弟问道:“有人黑化了吗?”

    织娘摇了摇头,我们就听那里面开始叮铃咣啷的响,紧接着一个东西砸到了正门上,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开来,我当场被吓得不轻,织娘趁机一只手伸到门框低下从那接过了某个小东西,我望过去发现是个小纸人,下意识“喔”了声。

    “眼熟。”弟弟嘀咕道,小纸人静静躺在织娘的手心里分外显眼,织娘伸手轻轻拨拉拨拉它,它就兴致勃勃的坐了起来,看到弟弟又立马坐了回去。

    “这什么意思?”

    “故意的吧。”弟弟震怒,织娘否定了他的这个说法,我也跟着胡言乱语。

    “可能可能它就是它就是,不想见到你吧?”我补充一句道:“或者是它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谁?就是,没有……这个,嗯……就是它可能会有点……内向?”

    我说到一半实在编不下去了,干脆直接闭了嘴,免得在惹是生非。弟弟说他不是傻子,我赶忙夸他聪明。

    “这明显就是不待见我。”

    “是的是的。”我脱口而出愣了愣又道:“不是。”

    “算了吧,我们还是去找林有惜,这门框的血谁爱管谁管去,反正跟我俩没关系。”弟弟看来也头疼,他现在已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主角身上,我也否定了刚开始跟主角会影响故事剧情这种想法,毕竟现在这种想法已经行不通了,就算行得通那故事剧情也没有改变,反而时间会受到影响。

    “林有惜他通常会比别人早十几分钟到那里,不过现在有方友华陪在他身边,他应该会晚一些,估摸着算算时间也就比之前慢15分钟左右吧。”弟弟走在我旁边说道:“问题不大。”天色已经暗下去不少了,我脚步迟缓有些看不清路,但勉勉强强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因为离实顺门越近河边的点点灯光就越明显。

    “哦,看来今年比前几年要提前很多啊。”弟弟感叹道,我们绕过人群径直走向河边,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在河边巡视了一会儿才看到林有惜的身影。他蹲在一处比较人少的地方正在自顾自地用手触摸河面,清秀的面庞倒映在下面,总之我没有听见林甫扬唤他的声音,估计也是没空管他。方友华这个时候小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盏花灯,我偏偏头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的还挺快。如果按这种进度下去那故事现在应该是到第五十回到第六十回之间,最多还有十几回故事就要完结了。

    林有惜站起身体跟方友华说了几句话,方友华摇摇头然后冲他笑笑,林有惜再次蹲下身体和方友华一起小心翼翼地把那盏灯放置在了河里。花灯上面点着蜡烛,微暖的灯光浮现在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我朝另一边望过去河的另一面全是成群结队的花灯,它们争相恐后的往前漂移过来使整条河上仿佛铺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它们汇聚在一起又像是一条充满光明的道路,美不胜收。我站在那里,思绪万千,看着方友华的神情渐渐缓和,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当那花灯离他的视线越来越远的时候,他才转过了身体。

    我叹了口气,正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时候弟弟突然问了我一句:“为什么我们俩要在这里当电灯泡?”

    我仿佛头刚刚伸出水面,从自己的思绪里使劲抽了出来:“不要乱说。”

    “你才电灯泡。”

    弟弟小声说了我几句我全当耳聋没听见,等河面上的光渐渐淡去,花灯离我们远到只能看到光点的时候,我才挪动了僵硬的步子,林有惜他们好像不打算现在走,弟弟本也是安静着的,他猛然间像想到什么一样戳了戳我。

    “织娘呢?”

    我跟着他在周围巡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织娘的身影,顿时心里七上八下起来赶忙离开河边往实顺门的方向走,结果才到实顺门就听到旁边的其顺门街口传来了几声闷响,我心里像有感应一般直接改变了方向,走到了其顺门。

    其顺门现在可不像实顺门那般热闹,它这里安安静静的,黑咕噜咚的跟没住过人一样,还是说今天压根就没有人从家里踏出过一步?我意识到这点心里咯噔几下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地方最著名的两条街怎么还有这种不同的异象?心里同时庆幸旁边有大戏,他因为身形高大给人的安全感也不少。

    “电影里这种地方最容易闹鬼了。”弟弟嘀咕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小心行事或者不在这待了吧太太恐怖了,小心我们的命就落在这里,况且织娘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呢?”

    “有没有可能不是织娘喜欢?”我就是随便猜测一下这下还真把弟弟给吓到了。他问我会不会是那个小纸人,我顿时心里升起十个问号:那小纸人怎么会比织娘还喜欢这种地方?

    “所以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原方越偏僻命丢的越快,命丢的越快就代表我们一生玩完的越快。”

    “我警告你最好少说话。”我在今天下午算子准的家门口停下了脚步,由于没有灯光我只能借着月色勉强看到门是开着的,只有一条小缝,但我和弟弟也不敢直接从正门过去,大戏上前试着推推那门结果发现推不开,我和弟弟对视了一眼,即使在黑暗下也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眼里的震惊,犹豫一番我们将目光放在了那堵说高也不高,说矮也不矮的墙上。

    “你垫着我,我上去。”

    “为什么不是你垫着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争这些吗?”

    我可能几辈子都想不到弟弟最后会认命,他蹲下身体问我要踩他的哪里,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一阵发虚,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爬墙了。先不说我这一脚下去会不会把他脖子踩断,也不说我踩着他的头他头会不会直接受伤,毕竟我穿这身也不好爬,弟弟听到我的决定后站起身体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感谢我放他一马,不再执着于他的那条小命。

    “现在呢?”我问道,又推了推那扇门,弟弟也去推,却发现我们压根推不动。明明那扇门就开着条缝,但就是开不开,我们正在非常疑惑之际大戏突然上前一脚过去那门直接从外面来了个九十度倾斜歪在了那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整条街回荡着,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去听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久也没有听到有人出来或者骂骂咧咧的声音。

    “其顺门的人都睡得这么死吗?”

    弟弟揉了揉眼睛,他一只脚踏进去然后又转过身看着我,问:“你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吗?”

    我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他的脚边,有东西正在一点一点靠近。它踉跄好几步,在弟弟的脚边停下,“啪叽”一声面朝地躺在了那里。

    “感觉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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