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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立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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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戏蹲了多久我和弟弟就沉默不语了多久,直到出了店铺彼此都没有说话。我关上店铺门走下台阶见大戏在旁边悠然的跟着我们,思绪又飘了,想知道大戏刚刚蹲了那么久腿不酸吗?但随即又一想他是灵,怎么会有人的感觉呢?同时我也好奇我为何老是把大戏当人去想?

    重点是他早已不是人,再怎么把他当人他都不是人。

    我还在沉思之际弟弟忽然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胳膊,我这才发现他真把那个包袱留在店铺里了。

    “你把那件汉服留在店里了?”

    “你咋知道?”弟弟两眼放空,无精打采道。

    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所以没有再多说话,大戏转头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我,好像奇怪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低头闭上眼睛按了按太阳穴一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就只感觉头疼,心力交瘁。

    “你知道林有惜的家在哪里吗?”弟弟这个时候精神倒是打起来了,我沉吟不语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不知道然后避掉他的一堆阴阳怪气。

    “可能在实顺门……”我猜测道,开始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起来,弟弟表面上看似没有怀疑,实际上心里估计已经疑心大起了。

    “你怎么想的?”弟弟打断我说道:“就你这记忆还不如我呢,他家明明在实顺门的街对面的一条巷子里的左面。”

    ?

    我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迅速闭上了嘴。

    “你这不是记得比我清吗?”

    “我那叫特意考考你,没想到你真的是想不起来,笨的很哦。”

    “傻缺。”

    我勃然大怒,刚刚还以为弟弟出了啥事怎么萎靡不振的,没想到他是在心里蓄力好好跟我吵一架。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正准备想对策,林有惜就走到我身后开口一句“姑娘”我像触电了一般一个原地起跳就蹿到了弟弟身后。至于为啥蹿到弟弟身后是因为大戏身后蹿不过去,或者说蹿了就跟没蹿一样,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联,因为别人本身就是看不见他的,我要是往他身后一蹿那林有惜恐怕晚上得做噩梦。

    “你你你,啊……哦……原来是你啊。”我在确定林有惜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时才松了口气,心里虽忐忑,但还是低头理了理衣服走上前问他要干什么。

    林有惜抿了抿嘴好像在酝酿该说些什么,然后他冲我和弟弟行了个礼,说的话我听了半天才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我和弟弟去他家看看。简单来说应该是让弟弟去他家看看,而不是我。但是一想到我是他亲姐姐,我俩肯定是走哪都要在一起的,这一点是没有办法否定的。所以林有惜才特意找上我,问我是否可以跟弟弟一起去。我不知道他让弟弟去他家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林有惜还是他爹有这种请人经常去家里的习惯。但我看了一眼弟弟,看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他成了什么新一代未民除害的大英雄。

    林有惜这个时候突然问了我一句,问我的母亲是否知道这件事情。我思索半天,考虑半天,沉思半天,最后肯定地点点头,弟弟顿时“咦”了声,我在心里暗骂他真的是一点力都不给。

    我跟着林有惜往他家走的时候,一路上就见大戏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一会儿歪歪身体,一会儿转转头的,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好像快走不动道的样子。

    但是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赶苍蝇,转念一想:不对啊,苍蝇也能看见他吗?

    这个世界太奇葩了。

    我双手再次抱住脑袋,想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到底哪一件事情才是那种不令人匪夷所思的正常所发生的呢?想想恐怕就只有奶奶所编成的故事剧情了,但是从我和弟弟来到这里以后,听我的思想,听弟弟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影响了剧情,那么怎么个影响法呢?

    我又看了看大戏,他本是那死去的人,却感觉之前他就不是人,而是刻意在那上乡愁蹲我和弟弟,然后在晚上的时候再来找我,他好像没有恶意,但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况且上乡愁死了个人,那么大的事情,林甫扬居然不管不问不顾,那这就更奇怪了。

    他难道不知道那里死了个人吗?还是说……

    本来就没有人死呢?

    我心里猛然一惊,颤颤巍巍地回头看了一眼大戏,他也正盯着我,两眼呆滞,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我,我俩四目相对,我还是被吓到了。

    明明很正常的一个“人”,咋就这么恐怖呢?

    我不理解,我也大为震撼。突然间就想起来小时候被国粹吓哭的时候,缩在我妈怀里在那叽哇乱叫。

    现在想想真的蛮丢人的,于是干脆不如不想。

    大戏反正倒没有什么动作了,他一直在安静。我开始努力告诫自己:他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真的什么威胁都造不成。他只是画中的人物,而我是现实里的大活人,他总不可能跟着我回现实去吧。那如果按弟弟说的话,他既然跟着我们,肯定是有事情找我们的,而不是说是专门来害我们的。

    至于是个什么个事儿,这个事儿呢,它肯定是个事儿,肯定是大戏心里认为的是非常重要的事儿,他自己完不成的事儿,所以他才把这件事寄托在了我和弟弟身上。呃……言归正传,至于这个事是个什么事其实我也不知道。

    而且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我和弟弟的,明明恩乡故那么多有才有实力的人,他偏偏就要跟我和弟弟。哦,难不成是看我俩是从外面穿越到画里来的一一但是他是怎么知道我俩是从外面来的?

    真的奇了个八怪。

    我这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脑子里乱成一大团麻的思绪就停不下来,现在更停不下来了。

    我见离林有惜家也不远了,心里使劲琢磨了半晌关于这件事情的原委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汪大神那铺子里的几个纸人和那件汉服又唤起了我的些许记忆。

    “恩乡故中有一女子,她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发丝轻轻点到腰间,长得宛如天仙下凡般,身上时常穿着一件红衣裳,往前一走所有人的目光准能被她引了去。”

    这句话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的记忆好像瞬间回拢了。想不出那女人长的究竟有多美才能在奶奶的故事中成为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角色。但我记得那女子的名字,叫织娘。听说她手艺极好,刺绣纺织等等一样不落,汪大婶可把她当亲女儿来疼,最后却沦落到被人所害的结局。

    听起来确实挺悲惨的,但这次早死的却是汪大婶。

    也就是说,本来死的第二个人应该是织娘???

    我一回神就想到了那件被弟弟遗落在柜台上的汉服,突然想到如果汪大婶的意思是让我拿着那件汉服,或者说那件汉服跟织娘有什么关系呢?

    我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除了想到织娘她经常穿着红色的衣服外,实在想不出什么了,而且那铺子里我记得去的时候也没有其他人啊(可能),除了那几个小纸人以外。

    去了林府,一踏进院子我就东张西望起来,确定林有惜他爹不在,更不会神出鬼没的在院子里转悠来转悠去以后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林有惜说想让我去看看那棵树。”弟弟对着我小声道,抬头示意了一下站在那里的方友华。我“啊啊哦哦”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棵花絮子树。

    弟弟上前,我便跟着上前看了看那棵树,发现它树上的叶子已然掉光,虽然有花,但那花看起来颜色也不太艳丽,反而有一种病怏怏的感觉,花瓣铺满地,树上那乌鸦窝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看出来了什么?”我问弟弟。

    “我觉得现在此刻需要一只啄木鸟。”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对弟弟道,他居然异想天开到想请一只啄木鸟来给那树看病?弟弟没有看出什么来(至少他对主角们是这么说的)林有惜犹豫了一下又带着我们去了后院。后院也有一棵树,不过不是花絮子树,就是一棵普通的树,整整比花絮子树要大一陪,我还没想过林府居然有这么大的树。

    弟弟的目光只在那棵树上停留了一下,就转向了后院那从未有人打开的门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凉把他的头又硬掰了过来。

    “别看了。”

    “你该不会真想打开那门吧?”

    弟弟冲我摆了摆手,意思说他不是那种人,但我越看越觉得他像那种人。

    “你这就不懂了,我这叫缓兵之计,趁机跟林有惜套一下关系。故事中原本的剧情讲的是林有惜家的那棵花絮子树出问题了,他请人来看那树出问题是有什么征兆,毕竟花絮子树在恩乡故可是十分珍贵的,而且还是一种吉祥的象征。”弟弟说的我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就那棵树还吉祥的象征啊?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个剧情,但是它会不会有什么改动和变化?”

    “花絮子树为什么不能是吉祥的象征?况且只是存在于恩乡故这一块地区,恩乡故以外的地区我又不好说。”弟弟耸了耸肩。“这么看来的话林有惜他们没有找到那故事中本该来的人,反而把我们给找来了,这一点你我都不能否认,你更不能否认是我记忆力好。”

    奇怪。

    “你记忆力好是对着呢,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奶奶她不会画很多种结局和过程然后再从那结局和过程里一一挑选出她想讲给我们的?万一我们现在是在她那众多过程和结局中的其中一部分呢?那岂不是故事线就更乱了?”我质问道。主要是突然想起来奶奶说她之前为了准备这一个故事,整整画了有两年。再加上她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她还没有画完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她也许是在改结局,更也许是在改剧情。

    弟弟不说话了,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大戏这个时候抬起头,又开始左右张望起我和弟弟来,他好像也同意这个说法,林有希他从后院出去了,弟弟猛然间抬起头拍了我一巴掌,然后就跑向了那道门,我一只手搭上头想开口阻止,却又喊不出来,脚像钉在地上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只能感觉到一阵耳鸣。弟弟在那转悠了一圈,试着碰了碰金色的门扣,然后他又回来了,我的耳鸣瞬间好了,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一直都没有在呼吸,估摸着应该是在听四周的动静,大戏则在那棵树旁边绕起了圈子。

    “我发现了。”弟弟神神秘秘道:“那门上有一张画。”

    “你知道画的是什么吗?”我赶忙问,弟弟拍了拍胸脯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画的是一根香。”

    “画的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三步并作两步的亲自跑到那门前打量起了那块,发现确实有一张贴在那里的画,隐隐约约的,林有惜他们肯定是看不到的。我想上手去触摸,但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去。我对画上那柱栩栩如生正燃着的香没什么感觉,倒是对门里的声音有感觉。

    这一下就不是我听没听错或者听没听到的问题了。那门里确实是有声音,我怔了一会儿,确定故事中并未提到那门里何曾有人居住,而且估摸着后院总体来说到这门的这块地也是有个小院子的,但是不至于会住人吧。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又细细听着。那门里的声音好像是抽泣声,一声比一声高,不同的抽泣声音彼此起伏着,我整个人都听懵了。余光瞥见大戏朝我们靠了过来,他也歪头去听,弟弟赶紧把他拽走了,大戏歪歪扭扭的几个踉跄直接一头撞到了林有惜家后院的那棵树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弟弟回过神赶紧手忙脚乱的跟他道歉。大戏反应慢半拍的退了回来,一只手缓缓敷上额头,好像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撞到了那棵树上,总之看他那表情我真心替他感到疼。

    相反大戏就跟没感觉一样,他的手还敷在额头上依旧没有其他动作,僵硬的样子看的我直心里别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新型机器人。

    弟弟绕着大戏走了几圈,当他发现大戏的目光一直盯着树根那块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周围一下子寂静起来,弟弟后知后觉的上前从那树根处捡起一朵花絮子来使劲瞪着那花,看我也凑过去,突然就好奇那树上为何会有花絮子。

    “你闻闻它。”弟弟把那朵花絮子递到我的鼻子底下,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当场来了个双下巴现形。

    “你不觉得它的味道很难闻吗?”弟弟夸张的干呕了几声,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臭烘烘的,我还以为它外貌漂亮味道肯定也不错呢。”

    听到他这话我哪还敢上前,一把推开了弟弟的手就又站回了原地。

    “你少谋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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