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讨论
兴许是昨天晚上和人打游戏睡得晚了点，桑清越今早起床也比先前迟了十分钟。
桑清越面无表情，推开门前心里却在想，糟了，不会迟到吧。
然后一出门就对上了刚要敲门的余凛。
余凛轻咳了一声，收回手，朝他道：“你醒了？那快走吧，一会儿要迟到了。”
今天的早餐铺也照常营业，余凛格外熟练的对老板娘道：“阿姨，要两份煎饺和豆浆。”
等到两人已经只抱着一杯热乎乎的豆浆，桑清越才想起一件事，他看着清晨少年的脸庞，“你……不是不喜欢煎饺？”
“啊，”余凛将自己手中的那份掂在手里，“那样太麻烦了，这样能节省点时间。再说…你不是喜欢么。”
桑清越的眸光中有片刻的动容，他片刻后低下头说：“你能不能……”
“什么？”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小，余凛没听清。
“没事，”桑清越摇头，“我是说，你以后可以先去学校，省的耽搁时间。”
“那怎么行，”余凛说：“我之前高一的时候经常逃课，现在门卫老大爷还记着呢，这样你还能给我打掩护。”
“为什么逃课？”桑清越问。仿佛他听了这么多话，只有这一句才是重点。
余凛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你确定想知道？”
“我之前……可是和人打架的惯犯。”他话语中没有任何恐吓的意思，仿佛只是在很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他说完这句话后，空气中忽然刮来了一阵风，身边的人看着他，许久没有动静。余凛看着桑清越，说：“先去上课吧，不然一会儿真要迟到了。”
桑清越又一次认真审视余凛的身影，少年高挑挺拔，是所有人都会想成为的样子。
教室里，宋炎垂头丧气的，丝毫没有平时雀跃的样子了。
余凛背着书包从他身侧路过时问了句，“怎么了？”
“唉…昨天一不小心玩嗨了，匹配三连胜之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然后就又打了两局排位，结果……”
余凛：“……”“这我可帮不了了，下次记得悠着点儿。李师太不是最近要找人谈话吗，小心成绩下滑找你。”
宋炎痛苦的捂头，“……别说了，我知道了。”
桑清越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才感觉有些不对，旁边的位置空空的，往常总是来的很早的女生还没到。
恰逢此时，平时与曲美美关系很好的同学将水杯放在了她桌上。若是放在之前，桑清越不会多管闲事的想去问一问，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也是有朋友的人了。
“嗨，”桑清越问那个女生：“曲美美今天没来上学吗？”
“哦，”女生没料到桑清越会跟她说话，小声答道：“美美说她去楼下了，这死丫头……我提醒过她不要迟到的。”
桑清越点点头：“谢谢。”
“没事没事。”女生一脸如梦似幻的走了，满脸都写着“天呐天呐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真的很好听”。
很多人都感受到桑清越的变化了，之前的他无异于是好看的，只是周身总带着股令人不好亲近的感觉。可现在，特别是发帖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就好像是初雪中的阴霾见天晴，暖融融的。
或许一切正如樊如女士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思以此，桑清越忍不住侧头向后看，这仿佛是打开了一个隐秘的闸门，而在这之后，他或许会经常做这个动作。
余凛正托着头闭眼假寐，可当一束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双眼眸又毫无预兆的睁开了。
余凛的眼睛像一潭深邃的湖泊，可窗外的阳光又照在眼底，刚好映照出一个人的模样。
原来从别人眼中看到自己是这样的感觉。桑清越没来由的想。
余凛这个角度的阳光很刺眼，可对方的身影很好捕捉。余凛知道，霜雪化了。
“你看我干嘛？很帅么？”他嗓音含笑，却并未打破这种模糊的气氛。
桑清越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却又差点笑出来。
余凛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一张纸飘飘悠悠的晃到了他面前。上面只有四个字。
余凛仔细端详片刻，字是好看的，可不知是不是字的主人紧张，那一撇一捺写的有些晃晃悠悠的。
——你又自恋。
余凛最喜欢逗弄人，他喊道：“桑老师，今天是不是笔没拿稳？”
桑清越不打算说话。
是啊，为什么笔没拿稳。
是因为那潭混着阳光灼热的深邃湖泊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了吗？
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眼神，就好像心底有一片澄澈的草原，而有人在他的草原上纵火，好像要灼烧遍他的全身。
这种陌生的感觉他不懂，也直觉不想懂。
曲美美回来了，面颊微红，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关于对同桌的关心，桑清越问道：“你怎么了？”
“啊，”曲美美看似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桑清越说话时才回过了神：“没事。”
“是发烧了吗？”
曲美美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啦。”
她恢复了一贯笑嘻嘻的样子：“清越，谢谢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桑清越别的不敢说，第六感通常还是挺灵敏的。他直觉曲美美有什么事情不想说，但那是他人的隐私，他不便多问。
不过曲美美也没能藏住话多久，到了下课的时候，她就主动拉着桑清越问了。
“清越清越，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问你一件事。”曲美美有些苦恼的皱着眉，用眼睛看着桑清越。
桑清越点头：“什么事情？”
“就是……”她摆弄着手中的发卡，然后突发奇想的卡在了桑清越有些长的刘海上，一下笑出了声。
桑清越鲜少的没有感到不自在，而是就着这个造型问她，“很难看？”
“不是啦，”曲美美眼睛很亮，“是……可爱？”
桑清越面无表情了。
“说正事啊，其实我是想问——清越，你怎么看待alpha和beta的事？”
“al……”桑清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一结合曲美美最近有些反常的表现，就豁然开朗了。
桑清越思量片刻，缓慢答复道：“恕我直言，因为一些原因，我自小就对alpha有些偏见。但如果站在客观角度来说……这条路也很难走。”
其实是非常难走。
前车之鉴，他的父母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桑毅是个alpha，似乎也是这个年纪，对他的母亲一见钟情。年轻时的桑毅是如何向樊如证明自己的？
是在一个没有抑制剂的易感期，拥抱患得患失的樊如。
桑清越承认，在他听到自己的父母曾经是如何恩爱时，也曾幻想过自己也能否遇到这样的人。
他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只是想有个人如果能无论什么时候都毅然决然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所有的幻想，都在那时的几年后一再打破。
母亲的离世，同学的纠缠，还有桑毅因为樊如而不愿接受其他omega信息素而选择的信息素透析……
天道不公，有情人终将分离。
“小曲，”这是桑清越第一次这样喊对方，“毕竟只是一个话题，你可能会觉得我现在太严肃了。但我想提醒你一下，还有一年多你就要高考了，你之后应该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也终将有一个会属于你。”
“当然了，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这当然是你的事。但如果对方是alpha，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一种ao相配的命定之番，他或许不会遇到，但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会忍受不住其他信息素的诱惑……你呢？”
其实有些更难听的话桑清越没有说。
会有一些alpha渴望信息素释放的感觉，可omega稀少又珍贵，他们就通常会beta解决。
“总之，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曲美美的表情由紧张转换为疑惑，又逐渐形成不安，在桑清越最终说完的时候，又愁眉苦脸的又凝结成一个笑容了。
桑清越后知后觉今天话太多了。
“抱歉，”桑清越说：“我不怎么会跟人聊天…不由自主的就……”
曲美美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啊。”
“我觉得你这样你挺好的。”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可他总是将最坏的打算做出来，似乎再往下坠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曲美美从坐位上起身，拿上水杯准备出去了，临走时又扭过头来对他眨眨眼，“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吗？”
桑清越：“为什么？”
曲美美道：“谈恋爱什么的……因为她们只会起哄寻我玩笑啊，可我想听听真正的建议。”
“清越，你真的特别好。虽然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不爱笑……小黄鸭发夹送你了，希望你每天都能像他一样开心。”
“还有……”
桑清越后知后觉的去摸额头上的发卡：“嗯？”
曲美美用气音小声说：“余凛看我们好长时间了，我有点怂，你……要不要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