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蛋壳
灯光特意开的暖调，打在雪白的毛衣上，衬得他整个人暖洋洋的。桑清越把脸放在膝盖上侧头看着对方，很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
余凛还以为自己问的话越界了，正想开口道歉，就看见桑清越把他前几天买的一本五三放到他旁边。
“我刚设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但我应该会继续听你讲题。”
余凛看着他，努力恢复表情，“哦。”
“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桑清越看着他。
当beta难道不好吗？他求之不得。
哦对了，自己曾经说过，他求之不得又不是别人求之不得。
余凛听到他的话后却也沉默了。
他最近好像总是冒出这个念头。是啊，为什么呢。
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冷嘲热讽，还是因为自己曾有望分化成alpha？
都不是。
“没别的意思，脑子一快就问了。”
桑清越的手指尖点在书本的一句话上，there are a thousand hamlets in a thousand people&39;s eyes
“你知道…我借住在这里的原因吗？”
学校里是有住宿条件的，可是他没去。都这么久了，告诉他也无妨。
“你知道的，我经常打抑制剂。因为这不仅会影响我自己，严重的话还会影响到别人。相对而言…我也比较容易受影响。”
宿舍最少也是四人间，omega与omega住在一起互相引导发情的并不在少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所发生的一切就会有所不同？”
性征当然可以决定一切。
如果余凛是alpha，那么桑清越就不会在这里与他相遇，而在教室中，他们只可能是连话都说不上两句的普通同学，而余凛更可能是他避之不及的存在。
两人沉默片刻，余凛问：“你饿吗？”
桑清越：“……”“酸菜鱼你吃不吃？”
自从上次的做饭失败后，桑清越就对那道酸菜鱼情有独钟，没事就想试试。外人不知晓，可余凛却很清楚，桑清越的确是有些倔的本事在身上的。
余凛：“……你别，我去下面条。”
学校临近傍晚的时候有食堂开饭，可饿了一下午的学生就像大闹饥荒一样飞似的住前冲。
几人站在三楼遥望底下乌泱泱的人头，终究还是放弃了。
余凛果真去厨房下面了。桑清越借着灯光看去，少年穿着灰白色的卫衣，身形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日后定会成为令人万众瞩目的存在。
“嗡嗡——”的声音，扰乱了桑清越的心绪。
他向沙发上看了一眼，朝余凛道：“余凛，你的手机响了。”
“嗯？谁打的？”
“宋炎。”
余凛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抬头，“你帮我接吧，问他有什么事。”
“这怎么……”
“没事儿，他说什么你就先搪塞回去。”
桑清越滑动绿色的按键，下一秒宋炎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余——凛——！江湖救急！我下局晋级赛，但已经五连胜了，可不是说这玩意儿有那什么机制么……哎呀总之就是连胜后必输一场的那种机制……你快来帮帮我，事后有什么要求你来提。”
“……”
宋炎发现对面不太对劲，他试探着喊了一句，“余凛？”
“啊，宋炎，我是桑清越。”桑清越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活的余凛，“余凛……他在做饭，你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给他吗？”
宋炎：“啊？哦……也没什么大事儿哈哈哈……刚刚你也都听到了——我游戏晋级赛嘛，他要现在不方便的话就等回头吧。”
“唉对了，”宋炎丝毫不见外，拉着谈桑清越天说地，“小桑你玩不玩？我可以邀请你啊。”
桑清越：“不了。”
他怕宋炎多想，又补充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不玩游戏。”
宋炎着实震惊了，“……啥？”
宋炎这种被游戏一级荼毒的网游少年很不理解，都3202年了，居然还有人不玩游戏的吗！
桑清越初中的时候身边有同学玩，他也跟着看过几场，无非就是按着几个操纵键打打杀杀，他觉得没意思。
“小桑你别啊，其实只是没尝试过而已，就比方说……”
“宋炎，你差不多行了。”桑清越开的免提，余凛能听见。他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眼神示意桑清越过来坐下。
“你这叫诱导未成年。人家不愿意玩是好事，省的影响学习。”
宋炎：“……”
桑清越：“……”
“什么诱导未成年…余凛你一天到晚净的会瞎说。”
“……请稍等。”桑清越抬手示意两位止住话题，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脸坦然的说：“其实我发现这游戏还挺有意思的，宋炎，等会儿你教我吧。”
余凛：“什么叫他教你？”
桑清越挑眉，他是不是关注点错了？
余凛见他不答，继续说：“我比他技术好多了。”
桑清越：所以？
桑清越：“哦。”
余凛：“……”
余凛：“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只是为了闹到最后两人又因为这种小事不眠不休。
通话已经被余凛掐断了，他道：“过来吃饭，面都快坨了。”
余凛今天做的是最常规的番茄面，桑清越用筷子一挑，发现下面还藏着两个荷包蛋。
今天餐桌的灯光是冷白色，照得连蛋清都格外清透。
他喊：“余凛。”
“嗯？”
“你蛋是不是放错了？”
余凛吃相并不过分文雅，反而规规矩矩，拿筷子的手特别好看。
“哦，你说那个啊……我们这个年龄段一餐吃两个不是很正常吗？”
桑清越不说话了，默默低下头。
余凛中途被宋炎在企鹅软件上一顿轰炸，他抽了一张纸巾放在手心，发了段语音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先说好，爸爸明天的作业你承包了。”
“好好好我承包我承包，你快上线啊！啧……再怎么说也还有50的胜率，要不是为了喊你我现在有可能已经赢了呢。”
“……那我不过去了？”
“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啊。”
“哦。让你承包作业也是开玩笑的。”
宋炎瞬间感动：“余凛你真好！”
“……主要是你的字我看不上。”
宋炎：“……”有被侮辱到。
桑清越自发的去刷碗，盥洗池内并没有开热水器，葱白的指尖瑟缩了一下。桑清越抿唇，他现在觉得余凛这种天气洗澡是不是也用冷水。
胳膊肘在后撤途中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很轻的东西，在他身后发出一阵奇异的碎裂声响。
桑清越迅速转身，发现那是一个没有被人扔掉的蛋壳，刚刚从灶台上掉下来了。
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又将刚才的两个瓷碗刷好放进碗柜。准备回客厅写作业时，却又在案板上发现了两个碎裂的蛋壳。
桑清越看着出了会儿神，又沉默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