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辰快乐
春丝端着一木盒，敲响了书房的门。
“大人，夫人派我来给您送东西。”
恭敬的声音仿佛被空气吞没没了音讯，书房里死寂得可怕。
片刻过后，小安子从里面走出接过了春思手中的木盒。
书房内微弱的烛火映衬着无中戚忽明忽暗的脸颊，他一贯不动声色的面容上此刻却是生硬的表情，透着难以掩饰的麻木，那冷淡的眉宇间分明隐含着淡淡的失落之色。
直至看见小安子手中的木盒，那双死沉的凤眼才有了些许的活力。
“夫人说天气渐凉，特地缝制了一条巾帛给大人。”
盒子里是一条黑金色的巾帛，用丝线绣着祥云和鹤纹，无中戚两指挑起那锦帛自嘲道，“只是因为天气渐凉？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生辰，也未准备生辰礼。”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还是小心的将锦帛对折揣入怀中，“这样也好，也不用本座去费力瞒过今晚的事情了。”
小安子眉头紧拧，“大人，今日您生辰岂不是又要遭一遍罪？”
“无妨，本座心愿已偿，什么样的惩罚本座都能接受。”无中戚手上的佛珠闪着异样的光芒，烛火倾洒在他修长的身影下，显得清冷又寂寞。
是夜，月光落下，给院中铺了一层洁白的纱。
谴退了周身伺候的人，无中戚静静地在书房中等待，他脱下佛珠，虔诚的握在掌心。
无中戚突然全身泛起战栗，他只觉得周身冰冷又炽热，四肢百骸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死咬着，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脖颈额间青筋暴起，他艰难的喘息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怒吼。
他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他用痉挛的双手拼命撕扯着身上的衣裳，以求来缓解一点痛苦。
佛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慢慢变了模样。
那哪里是一串佛珠，分明是人骨！
无中戚的皮肤如碎石般龟裂开，露出里面殷红的皮肉，他额头上的汗水顿时滚流而下，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丝丝腥甜味儿在嘴中弥散开，他早已将自己的舌尖咬得血肉模糊，身上早已被汗水混着鲜血浸湿，无中戚的脸上也被其他的血液所沾染，宛如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极为恐怖。
“咔嚓。”
随着一阵阵骨裂的声音，无中戚的身体间接性的抽筋着，四肢更是以离奇的姿势扭曲着，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碎裂了一般，他浑身肌肉紧绷，惨白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紧接着是彻骨的寒冷，浑身上下似乎都被凝结成了冰团，无中戚蜷缩在地打着哆嗦，一条条晶莹的冰丝缠绕在他的发间。
他的衣裳被顶了起来，一根肋骨顶破了皮肉，刺穿了布料落在旁边的佛珠上，肋骨被活活抽离，一股直达灵魂的剧烈疼痛，直接让无中戚一口鲜血狂喷了出去。
再看去骨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那佛珠恢复了原貌，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云玥提着食盒来到了书房前，最近她发现府中个做点心很好吃的小厨娘，她得知今日是无中戚的生辰后，特意请教厨娘亲手做了一份新式甜点来“慰问”他。
门口守着的书童却告知提督大人身体不适早已歇下，云玥有些内疚，恳求让自己进去探望，书童本想婉拒，却被从房内出来的小安子接过话，“大人今日旧伤复发，已经睡下了，夫人进去的时候务必小心。”
云玥点点头，提着食盒放轻步伐走进了书房。
小榻上歇着一个身影，无中戚紧闭着眼，背后乌黑的长发散落着，毫无血色的面庞因疼痛扭曲着，细细的汗珠从他额间泌出，他脸色苍白，更显得眉墨睫密，容色绝艳。
他似乎睡得很沉，连云玥到了身边都不知。
这得是多重的旧伤，才能让活阎王紧锁眉头，云玥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无中戚，那周身萦绕着痛苦的情绪像是面具破碎，有些不想让人窥探的东西从缝隙中悄然钻出。
云玥放下食盒，给无中戚重新捻好了被子，哪怕是他静静躺在那，周身也散发着如高山远雪般的寒芒。
“无中戚，生辰快乐。”
她低声自语道，声音近乎透明。
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低沉地呢喃，“不要走。”
云玥惊讶的回过头，见无中戚依旧紧阖双眼，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再无别的异样。
险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时，无中戚又低喊着，“月儿，别离开我。”
她心头一震，僵着身站在原地，她素来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并没有自恋到认为无中戚梦话里喊的人是她。
云玥一直把自己和他的这段感情视为一段结盟，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救赎，她也一直只是视为一种对于小宠爱的喜爱，如同她对元宝，她不敢多加妄想，怕到头来只是孤芳自赏的一场空。
最终，她的担忧无中戚不负所望的没有落空。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明明不在乎的，却像一口气干了几罐多年的烈酒，脑子和心脏被麻的半点知觉都没有了。
纤瘦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外，仿佛那个她从未来过。
窗外半圆未圆的月亮悬至半空，洁白的月色穿过树缝间在院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像是小姑娘的心事，一切恍然与失落溶解在那阴晴圆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