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红杏出墙
火舌卷席了纸钱,在风中摇曳着,将云玥和银铃的两张小脸映成暖烘烘的。
“小娘,养母,养父,女儿祭拜,终有一天女儿会亲手把那些罪人摁在你们碑前道歉,愿九泉之下安息。”云玥以前总是疑惑为什么祭祀烧纸时火焰总是往人们的方向飘。
后来她也许知道了,当风有了形状,那便是故人不舍离开。
旁边的银铃也泪湿了眼眶,手中的香烛滴着红泪。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匍匐在灰烬旁痛哭,有人在桨声灯影中歌舞升平。
一艘巨大的画舫纵横在水中,艳晦不一的灯彩映射在微涟的水面上,悠扬的琴声夹杂着奔放的胡曲,一着紫色华服的男子在露台上左拥右抱,享受着怀中美人喂酒,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狂妄的笑声落入云玥耳中听出了些许熟悉,她抬头望去,那美人簇拥着的那张脸竟和记忆中的重叠。
“知道小爷是谁不!老子看你有几分身段和姿色才不嫌弃你徐娘半老,你得给我跪着磕头感恩戴德小爷宠幸你!”
“别看了,你那做木匠的丈夫已经被我杀了,什么玩意儿也配和小爷享用一个东西?”
“来人,给我把她按住,等小爷用完了你们哥几个再快活!”
周馥被一群饿狼般的男人一拥而上,将她的衣服撕碎,那自称小爷的男子骑在周馥身上一脸醉仙欲死,躲在杂物后的云玥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人群耸动的缝隙里透露出周馥绝望的眼眸,她朝着云玥的方向嘴唇嗫嚅。
云玥眼睛红肿,竭力抑制住哭声,她辨别出了养母的话。
活下去。
那一刻也不敢忘怀的记忆又如潮水般在云玥脑海中回放,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攥住,顷刻间,猛地收缩成一团。
“张公子,这露台好冷,我们去里面好不好。”衣不蔽体的舞女娇嗔地捶了一下对方的胸口,拉着他就往里走。
“好好好,小美人说什么都好。”张绍阳脸色坨红,手不老实地往女人柔软处掐了一把,引得一阵娇呼。
云遮雾障,漫漫长夜,画舫内烛光摇曳,觥筹交错,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在乐师精湛的声乐中,一批新的舞女赤脚缓缓迎上前。
为首的是一名赤色罗衣的女子,头插雀翎,赤足上套着银钏儿,虽然面罩轻纱,却依旧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下半张脸绝色的容貌,女子抬腕低眉,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身体软如云絮,飞身下腰时裙裾飘飞,单腿轻勾而立,赤足上的露露铃铛铛铛,锣鼓声中夜夜舞。
在场的人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微微张开,呼吸变得急促而兴奋,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舞女身上里外瞧个仔细。
领头舞女一席长袖轻轻点在了张邵阳的脸上,轻纱划过露出后者如痴如醉的脸庞,他深吸了一口,鼻息间萦绕着少女的体香,只是简单的触碰,便令他浮想联翩,在转身看着旁边的胭脂俗粉。不禁心生烦躁,不耐的推开了坐在他旁边的美人。
那领头舞女见张邵阳的身边空出位置,嘴角噙着一丝笑,那腰枝如同婀娜多姿的垂柳,踏着细碎的莲步,眼看便要倒在张邵阳的怀中。
张少阳也是一脸痴醉和期待,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经伸到了胸前,准备迎接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
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暗处伸出一只大手,将舞女揽入了怀中。
“是谁,敢在小爷眼皮子底下抢人。”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张绍阳脑袋嗡的一声,气的他虎眉倒竖,面目狰狞的看向那人。
“无无中戚?提督大人”待看清暗处人的面容时,他就像被卡住咽喉似的瞬间哑了火,嚣张转为惶恐,他竟然忘了舫上还坐着个无中戚。
作为荣国公之子,举手投足皆是玩世轻佻,出身诗礼世代簪缨,规矩却没习得半点,只顾声色狗马,昼夜欢淫,平日里只管用鼻孔看人,本应是不害怕一个提督的,反正有个荣国公这座大碑在身后兜底,直到玩出了几条人命被抓进东厂后,他被东厂收拾得宗筋驰纵,险些阳事不举后便落得对无中戚有了个巨大的阴影。
云玥也没想到半途中会杀出另外一个人,一下子跌落到了一个宽厚坚挺的怀抱中,温热的鼻息带着丝酒气,拂过她的耳廓。
在听到张绍阳念出那个名字时,云玥瞬间吓得不敢动弹,整个人直挺挺地僵在无中戚怀中,背着丈夫出来扮演成舞女,并在他的注视之下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她都不敢仔细想,自己得死的多惨。
“哈哈,今日难得一见,提督大人对美人感兴趣啊。”张绍阳讪讪的打着圆场,其他人也用一种惊奇的眼光看着无中戚。
“提督大人往日都为国事操劳从不花心思在女色身上,看来今日的美人很对您胃口啊。”其他官员见状,纷纷拍须遛马起来。
无中戚眸色沉沉,似乎比这浓墨的夜色还要寒凉,一张鬼斧神工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见他挑眉睨了怀中的人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感受到头顶的视线耐人寻味,她心中更加紧张了,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眼看刺杀行动失败了,还被逮到了“红杏出墙”现场,云玥心乱如麻,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以至于宴会如何散场的她都不知。
眼见众人离去了,无中戚手中还抱着那名舞女,大家瞠目结舌地相互对看,然后对他露出了一种大家都懂得神情,最终默契离去,只有张绍阳带了几分不甘,在无中戚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回府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空气氛围降至了冰点,前面驾车的马夫却感觉到莫名的出了一头的汗,于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风驰电掣地赶回了停云府。
见云玥不动,无中戚扭过头神色阴冷,“怎么还要本座请你下来吗?”
她心里一哆咯,完了,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就连本座这个称呼都用上了。
云玥垂下了眼眸,神色黯淡下来,几乎用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呢喃道,“我总不能让大家看见我这副模样。”
少女畏缩地依偎在马车内侧,半裸的香肩和那白嫩的赤足,恍得人的眼睛生疼,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了欺负他的心。
无中戚紧抿着唇,眼尾变得赤红,原本清冷的气质突然变得乖戾阴翳起来,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郁,“你还知道?看来真的是太放纵你了,让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今晚本座就让你知道你应有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