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香江来的棉袄
一商场一如既往的人多，一点也没有因为天冷阻挡住大家逛街的脚步。
两人今天的目标特别明确，就是买衣服。但这会和后世那种百货大商场不一样，没有单独的区域划分，都是一排长长的柜台，一商场还算是比较大的，分了两层。
“小季老师！这就是他们新上的棉袄！听说是南边的新样子，还是香江来的呢！”张敏敏来一商店的次数很多，她对一商店这的衣服的样子记得特别清楚。
这年头国营商店的营业员都是铁饭碗，所以根本不存在服务态度这个问题，卖衣服那个柜台比较长，里面有两个营业员，柜台外面则是有几个很年轻的姑娘在看，但是两个营业员都是稳如泰山坐在那里，不招呼也不理睬。
季晚桥也跟着张敏敏一起凑到柜台前面看衣服，还别说，这次新上的货能明显看出来与之前的差距，之前这边挂着的都是普通样式的棉袄，就那种没有版型的一个直筒，就是布料和颜色上能看出区分，新上的这几件有了修身的版型，一下子强出好几倍。
张敏敏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她没钱的时候她妈也是带她来这里买衣服的。她走到柜台前特别熟络的喊了柜台里的营业员一声。“李姨。”
“敏敏啊，今天和朋友来买衣服？看上哪件了，李姨给你个最低价。”被喊做李姨的人小声的对着张敏敏说。
“李姨，这是我们那的小季老师，我听说一商店进了新衣服，想来看看。”
季晚桥及时伸手。“您好，我叫季晚桥。”
李姨是个十分热络的人，她看季晚桥伸手，立刻双手握了上去。“你和敏敏一起喊我李姨就成，下次来这直接找李姨就行！”
张敏敏已经开始看衣服。
李姨这边松开季晚桥的手，又给张敏敏指了指。“这些都是新来的货，就是贵了点，要不我都想给我家大丫买一件。都是香江那边的货，可好看了！”
为了方便两人看，李姨还把压在后面的衣服也往旁边拉了拉。
“这次的衣服比以前好看多了！”张敏敏简直看哪件都好，一般一商店是不给人试穿的，但是人少的时候你又和营业员熟悉还是能上身比一比，可惜现在人来人往的，张敏敏只能伸长了脖子看。
“敏敏，你看好哪一件了”
张敏敏有点纠结。“我喜欢那个红色那件。”
张敏敏指的是一件红色的棉袄，不是特别修身的样子，腰间还配了一个腰带。这棉服好就好在是特别正的那种正红，张敏敏穿应该挺可爱的。
“我看这袄子也适合你，你白，穿红的好看。”李姨边说边拿出皮尺，量了一下衣服的围度。
“李姨，这码子我能穿吗？”张敏敏其实有点纠结就在于这衣服看起来不大，她怕自己穿不进去。
“不小！你能穿，我看你好像还瘦了一点，说不定还有些宽松。”
张敏敏立刻笑起来。“就只有李姨你还觉得我瘦了，我妈成天让我别吃那么多。”
“多吃是福！你也不胖！”李姨一锤定音。
的确，虽然人们的审美还是更喜欢瘦的，但是因为现在人普遍偏瘦，所以偶尔几个胖一点的也不会有人说胖，说那叫有福气，不过在这种人均温饱水平挣扎的年代，能吃胖的人不是有福是什么？
张敏敏突然拉了拉季晚桥的手。“小季老师，你快看那件粉色的衣服！”
张敏敏指的是一件桃红色的羊绒大衣，颜色染的很好看。但是被压在两件外套下面，就漏了一个边边，亏她眼力好给看见了。
李姨听见顺手就把衣服拿了出来。“这谁给衣服放下面的，我早上明明给挂在最上面了。”
衣服拿出来后发现是一件很有腰型的羊绒大衣，而且竟然是圆领，季晚桥有点喜欢了。
“这衣服料子特别好，是纯羊绒的，又暖和又好看，就是太贵了。”李姨给她们翻看了一下里子，又给她俩看了一下厚度。“这闺女长的好看，人也白，穿这个一定很合适。”
季晚桥其实想试穿一下，但是目前大环境就是不能试，所以她也没办法。“李姨帮我量一下尺码吧。”
“好嘞，你知道自己的尺码不？”李姨手脚麻利。
季晚桥尴尬。“李姨那个皮尺一会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李姨顺手就递了过去。“你会量吗？要不会我给你量。”
张敏敏自告奋勇。“我会，我给你量。”
等量完之后张敏敏给李姨报了个数，李姨一拍手。“这腰还宽了点，不过没关系，有腰带！”
“李姨，怎么把这衣服掏出来了。”
三个人被打断齐齐望过去，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穿着营业员的衣服，应该也是这个柜台的营业员。
“客人要看我肯定得给人看全了。”李姨满不在乎，这个高达雯从这件衣服被拿过来就看中了，看中了还没钱买，就总想把衣服藏起来不让别的人先买走。
李姨是边的老营业员了，高达雯也不太好直接说什么。“这件衣服要227块呢，还要三尺的布票，这么贵还有人看啊。”
张敏敏被这个价格震惊。“这么贵啊！”
季晚桥倒是觉得这个小营业员挺好笑。“这是百分百的羊绒，肯定贵一点。”
高达雯觉得这人说得风轻云淡，估计也是买不起的，在这个平均工人工资不到三十块的时代，这一件衣服基本要花掉一个人将近一年的工资。就是因为太贵了，所以她爸妈也不乐意给她买。她自己的工资每个月就二十出头，等攒够钱不知道猴年马月。
高达雯一边琢磨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季晚桥传输这衣服多贵。“我们这大东北的，羊绒也根本顶不住这温度，都不用风吹，到了二月份一出门就冻透了。”
张敏敏其实也觉得这个小营业员说的对。“是啊，小季老师，等元旦之后东北还要降温的，这衣服估计就穿不上了。”
李姨虽然看不惯高达雯那个小家子气，但是这衣服的确贵又在东北不太保暖，所以也没多说。
看着季晚桥身边的人都顺着自己的话说，高达雯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她已经和主任说好了，要是她能买可以给个内部员工价，200就能拿走，而且她那个新嫂子为了讨好她也答应了给她买件衣服，本来说好今天就过来付钱的，结果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来。
想到这事高达雯就来气，肯定是她那个新嫂子又缠着她大哥带她去国营饭店了，也不知道是给她大哥灌了什么迷魂药，就一起住了一个来月她大哥现在处处护着那个女的。
季晚桥虽然有点喜欢那件羊绒，但也不是非买不可的程度，而且东北这天气确实羊绒也没太大保暖的效果。
张敏敏以为季晚桥很喜欢，她知道季晚桥也不是个手紧的。“李姨，我们能不能试一下那个外套，这么贵的衣服要是买回去不合身不是太亏了吗！”
李姨自然没问题，其实这些单价过百的衣服她们主任也嘱咐过可以酌情给顾客试穿，这个酌情就是由营业员先判断对方的购物能力。李姨自己就是卖衣服的，所以也有点眼力，季晚桥这一身都不是便宜货。
没想到李姨还没开口，高达雯先给拒绝了。“我们这里不给试穿的，这么贵的衣服，试坏了怎么办？！”
“你那衣服什么质量，试一下就坏了？”张敏敏来气。
李姨也烦高达雯这出。“小悦，你回你那边柜台去吧，这边我自己就行。”转头对季晚桥。“闺女，你可以试穿一下，这么贵的衣服不给试试合不合身说不过去。”
说完就把衣服递给了季晚桥。
高达雯强压住自己想上手抢的冲动，心里只能把她那个新嫂子又骂了好几遍。
张敏敏已经把衣服接了过来，而且还要帮着季晚桥试穿，所以季晚桥也就没拒绝。
“小季老师！这衣服太适合你了！真好看！”张敏敏恨不得鼓个掌表示自己的观点。
李姨也笑。“这闺女穿这衣服真合适！长的好穿啥都好！”
这会儿卖衣服的地方并没有镜子，试穿也就是为了合不合身，季晚桥勉强借着柜台玻璃的反光看了眼，看起来还不错。
“李姨，给我开票吧。”季晚桥上次的稿费存银行的时候凑了个四千五，当时想着年关回家之前也买点东西带回去，所以手里就充裕一些留了四百多，这会刚好都不用取钱，直接就付了。
高达雯没想到这人这么简单就定了要买，只能愤愤不平的回了自己那边柜台，争取眼不见心不烦。
李姨也开心，没想到今天开门红卖了件大货。
季晚桥去交款的时候看到有卖热水袋的柜台，索性在那挑了两个大号的热水袋，准备她一个再给程南洲一个，刚好挑好了可以一起付钱。
结果付好款回去的时候发现张敏敏又和人起了争执，季晚桥觉得自己刚才应该顺便买本黄历，下次出门之前翻一翻。
“发生什么事了？”季晚桥快走两步站到张敏敏身边。
“小季老师！这人不讲理！胡搅蛮缠！”张敏敏气的够呛。
季晚桥直接看向张敏敏对面那两个人，那两人男的穿着军装，正是白梦那个新任丈夫高达海，女生看起来年岁不大，也有点胖乎乎的，正拿着之前张敏敏看好的那件外套和高达海大吵大闹。
“敏敏，怎么了？”
张敏敏看着对面的闹剧，气过了又有点无语。“我在那看衣服，结果那个姑娘冲过来就要买，看我在看就喊着让她嫂子赶紧去交钱，李姨说这衣服应该还有一件但是要库房找找，她给她嫂子催过去交钱之后就非要把衣服拿下来，李姨就把衣服给她了，给她她就给穿上了。”张敏敏缓了口气。“李姨去库房找衣服，拿回来之后她看到那件非要换，说是那件新，李姨不同意，说她都穿身上了不能换，结果她就在那闹，她哥拉着她给她训了一顿结果闹得更凶了。”
季晚桥看见之前那个女营业员也在旁边不知道说着什么，看着三个人有些相似的面容，应该这俩都是高达海的妹妹。
白梦一副从人群中匆匆赶来的样子。“季同志，你也来逛街啊。”
季晚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人脸皮咋长的这么厚，她俩都闹成那样了这会还和没事人一样在这和她打招呼。
季晚桥不想理她，但这也不耽误白梦发挥，她快走两步贴在高达海身边。“阿海，怎么了，我看见这边有事赶快就赶了回来，钱还没交。”
这句话一下像是戳到了那个女生的肺管子。“白梦！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不会这么痛快给我买衣服！”
“高达雅！白梦是你嫂子，你的礼貌呢！”高达海脸色十分难看，他这个妹妹平时就是家里的刺头，成天和这个争和那个抢，要不是白梦劝他，他根本不想带高达雅出门。
高达雅还是挺害怕高达海的，和其他两个哥哥不同，高达海可不在乎她哭喊作闹，惹急了是真动手。
白梦适时的拉住高达海。“阿海，你别生气，雅雅还小呢，都怪我不好，我以为你们出事了就先回来，现在我就去付款。”
“她小！她都十六了还小！高达雅我告诉你，你平时在家作天作地是没让我看到，这次我放假在家非要好好板板你！”高达海正在气头上，而且他最听不得他妈每次都用高达雅还小这种托词，所以基本一听就炸。
白梦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阿海，你和雅雅好好说，我去付款。”
但她这话说了三次脚步却一下都没挪。
高达雅本来就看不上白梦那个样子。“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我三哥本来和高同志处对象处的好好的，就是你不要脸非要倒贴，要不……”
“啪！”
这巴掌打得贼响，高达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高达雅，我已经跟你说过，在我这撒泼没有用，现在，把衣服脱下来，你不值得白梦给你买衣服。”高达海特别利落的给高达雅的外套扯了下来。
高达雅后知后觉脸上疼痛异常，她猛的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子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白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了一脸，然后故作坚强的吸了吸鼻子。“阿海，你快去追雅雅，她一个小姑娘自己不安全。”
高达海冷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