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雾起
泽洋海醒了，早晨没有阳光，泽洋海向窗外看去，大雾四起，封锁了一切。
强烈的饥饿感袭来，泽洋海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刷牙洗脸，随便穿了一套衣服就出门了，此时还早，大雾并不算浓，街上的行人很多，彼此之间鞋子的踢踏声此起彼伏，泽洋海低着头，防止露水打进眼睛里。
虽然很难看清，但泽洋海还是凭借着记忆来到了那家熟悉的粉馆。
“一碗牛肉面……”
泽洋海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钱，他在店老板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外面的大雾变得越来越浓，泽洋海不知道走了多久，但只感觉四周一片奶白色，泽洋海迷茫的抬起头，冰冷的雾一下子罩住了他的脸。
泽洋海又回到了粉馆。
“怎么了？”店老板问道。
“没什么，就是忘记带钱了。”泽洋海有点不好意思，说得很小声。
“现在雾很大了，要不你先吃吧，等会再去拿钱？”
“嗯。”看着胖胖的女店主，泽洋海莫名的感到很温馨，他点了点头，再也不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一碗牛肉面被端了上来，还是熟悉的味道，承载过泽洋海的喜悦与悲伤。
泽洋海迅速把面吃完，招呼了一声后就离开了，外面雾气很重，视线能见度极低，泽洋海在大雾中找不到方向，只能跌跌撞撞摸索着。
随着上路的时间变长，泽洋海感觉身边已经没什么阻碍了，他鼓起勇气挺起身子，拉直了之前因怕撞到别人而缩起的身子。
远处，暴雨流鱼空灵的声音回响着，随后那声音越来越近，泽洋海抬起头，一条巨大的暴雨流鱼在他头顶上方经过，一根垂下来的彩色丝带随风飞舞着，泽洋海下意识抬起了手，想要去拉住那根丝带。
就在泽洋海拉住丝带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为那碗牛肉面付钱呢。
泽洋海犹豫之中，大雾渐渐散去，暴雨流鱼消失了，只剩下了泽洋海站在原地，空气依然潮湿，泽洋海感觉身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但却又神清气爽。
泽洋海低下头，发现自己正站在刑台警戒线上，他看了看那把被重新挂回去的断头刀，不禁有点胆战心惊。
泽洋海迅速回家拿了钱给粉馆老板送去，然后又快步走回了家中。
家里空荡荡的，泽洋海坐在沙发上，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离开秋林村的念头。
可是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小时候，泽洋海听阿斯内说过，一条蜿蜒的河流并非是没有尽头的，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承载着一切，那个地方被称为“海”。
“海很巨大，也很神秘，没人知道它是什么颜色的，但有人听说大海和天空的颜色是一样的，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啊。”
阿斯内当时的声音又回荡在泽洋海耳边，那时他们都还小，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世界的未知。
去海边看看吧。
泽洋海想着，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难道要沿着河流走吗？
泽洋海努力想了想，他根本不知道秋林村哪里有河。
泽洋海上了楼，他开始眺望远方，但密密麻麻的房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泽洋海总是觉得秋林也许有河流，但是他怕在那里遇见麦莲。
泽洋海躺在床上，心脏一直跳个不停，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他想要去别的地方找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泽洋海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他冲下了楼，往秋林跑去。
许久，熟悉的地形，熟悉的轮廓渐渐展露在泽洋海面前，他的勇气落寞了些，但脚步还没有停下，秋林……秋林!
泽洋海一口气冲进了秋林，他不顾树的阻拦，拼命向着外面跑去。
秋林的风在他耳边呼啸，过往的一切仿佛在追赶着他，使他想要逃离。
终于，最后一片树挡在前面，泽洋海冲出了秋林，外面是一大片长满奇异黄色植物的平原，一条黑色的河流蜿蜒着，横在泽洋海和另一个世界中间。
“呼……呼……”泽洋海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新发现的奇异景色让他感到激动无比。
黄色平原上的黑色河流流淌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泽洋海向黑色小河走去，河水很干净，是透明的，他甚至可以看见河底的河床，那是一片混沌的黑色。
泽洋海筋疲力尽地坐在了河流旁边，他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天空很单调，没有明暗交错在一起，只有如同帷幕一般的墨绿色和几片白的有些失真的云，以及一个发着白光的刺眼光团缩在一角。
泽洋海在这里待了很久，等到正午赤焰他也没有离开。
这条河流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牢牢抓着他的心，泽洋海躺在地上，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河流，浑身的血液和河水一起流淌着，即将奔赴远方。
阳光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温，泽洋海不知不觉睡着了，当他睁开眼睛时，夕阳悬在天空，红色的光芒终于使明暗出现在了天空，这个世界最有生机的时刻来临了。
泽洋海在夕阳下回到了家里，一路上他都在怀疑天上的到底是夕阳还是朝阳，直到黑夜带走了所有色彩，他才确信那就是夕阳日暮。
家里空空荡荡的，但此时泽洋海却觉得屋里过于狭窄，那晚在雨中看过的风景和今天在河边看见的景色交杂在一起，让泽洋海莫名感到充实，白天的奔跑所带来的疲惫依然没有消除，泽洋海上了二楼，沉沉睡去了。
清晨，泽洋海醒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离开这里的愿望，于是开始在卧室里收起了衣服，窗外阴云密布，好像快要下雨了。
泽洋海找出了一件许久未穿的黑色皮大衣和一个年龄极大的箱子，也许属于他未曾谋面的父母吧，他把警服里的钱包放进了箱子后，穿上了皮大衣，泽洋海再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装点什么进去了，于是提着箱子走出了门。
现在的时间非常的早，夕阳还未到来，泽洋海在凌晨冰冷的雾中行走，他目的明确向着秋林的方向前行。
还是熟悉的轮廓，一个熟悉的房子在秋林对面不远处出现了，那是麦莲的房子。
泽洋海犹豫再三，觉得去看看麦莲，并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
泽洋海敲了敲院子的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他走进了院子，一摊血迹出现在秋千旁边，随后滴滴答答顺着微微敞开的内门延伸进了屋子。
泽洋海推开了门，里面很安静，一条床单铺在沙发背后的空地上，另外一条搭在沙发上。
泽洋海上了二楼，依旧是空无一人，书房敞开着，里面有很多书。
“麦莲？”
没人回应，但泽洋海并不打算提高音量。
他走进了麦莲的卧室，床上揉杂成一团，乱糟糟的。
泽洋海感觉这个小屋冷冰冰的，显然已经人去楼空了。
泽洋海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对院子里那摊血迹感到惊恐。
“麦莲出事了吗？”泽洋海又回忆起那天听见的声音。
他下了楼，关上了房屋的门，出了小院后，又把小院的门也关上了。
大雾开始变浓，细雨蒙蒙打在泽洋海的皮大衣上。
泽洋海裹紧了衣服往秋林跑去，无数的雨点透过叶隙滴落在林地上，泽洋海看着多彩的秋林，皮大衣的温暖带给了他一种温馨的感觉。
终于，泽洋海跨出了秋林，黑色的河流出现在他面前，和昨天一样蜿蜒着。
泽洋海不知道该沿着哪一边走去，他开始回忆是否有哪个方向能给他带来好运。
但他没想出来，只能沿着拿包的左手方向前进。
黑色的河流在雨水的激荡下泛起无数的波纹，泽洋海是不是看看那些波纹，它们从中心发散着，还未来得及归于平静，就被另外的雨滴再次激起涟漪。
大雾越来越浓了，泽洋海甚至又听见了暴雨流鱼空灵的声音，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任何留恋，当一条大鱼在他头上飞过时，泽洋海抬起了手，冰冷的触感在他手心发散，暴雨流鱼的声音越来越大。
狂风起，人离去。
泽洋海陷入了恍惚，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不可抗力所拉扯着，当那力量终于消失时，泽洋海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
大雾散去了，泽洋海轨道在地上，两只手撑着保持平衡，阿斯内的黑皮笔记本摊开在他面前。
“今天，我们终于来到了海边，但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异的是，海水并非是绿色的，它与河水一样，是黑色的。
这也许很合理，毕竟大海由河流汇聚，但在我们所有人的印象中，海水明明应该反射天空的绿色，如果海水的颜色不来自天空，那到底来自哪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泽洋海收收起了笔记本，拿起掉在一片的包起身，不远处，一群人向着泽洋海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