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光
瞬间的记忆一闪即逝，泽洋海看着麦莲，他根本没来得及听麦莲到底在说什么，猛烈的腹痛就已经使他无力支撑了。
“洋海，你怎么了？”
随着麦莲的一声惊叫，泽洋海捂着肚子歪向了秋千的一边，麦莲吓得赶紧拉住了泽洋海，但一米八个子的泽洋海实在太重了，随着秋千向后倒去，泽洋海也顺着秋千板滑了下来。
麦莲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松开了拉住泽洋海的手，但依然由于惯性倒向了泽洋海那边。
泽洋海横躺在秋千前方，猛烈的腹痛使得他冷汗直流，他面色泛白，嘴唇渐渐发黑，这把稳定了秋千后蹲在他面前的麦莲吓了一跳。
“洋海？”
麦莲推了推泽洋海，泽洋海一动也不动，他躺在地上，嘴唇不停地打颤……
风穿过高墙透进了院子，麦莲一阵发抖，她抬起头，突然意识到了院子里的荒凉，父亲死后，这个院子好久都没有这么多人了，至少，不是只有麦莲一人了。
狂风风变得阴冷，泽洋海在地上发抖，甚麦莲搭在他身上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她意识到不能让泽洋海继续在这里了，于是悄声说道：“洋海，我们进去吧。”
但泽洋海还是捂着肚子，他浑身都没有力气了，身体更是本能地因为受寒而颤抖不止，光是颤抖，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不能动弹了。
麦莲没有办法，她只好起身向着屋内走去，不一会儿，又端出了一杯热水，泽洋海勉强吞下了麦莲喂入他口中的水，但紧接着咳了起来，口中的水也被喷出来了不少，麦莲把装热水的碗放在了秋千板上，随后搀扶着泽洋海撑起了身子，比泽洋海矮小的麦莲像一根拐杖一样一瘸一拐地撑着泽洋海的另一半身子向着屋内走去，屋内一片昏暗，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世界被灰白色涂抹。
麦莲好不容易让泽洋海带着满身的泥土躺在了木沙发上，紧接着又跑去了二楼父亲的房间给他找了个旧毯子盖上，安抚好泽洋海后，麦莲拿来了热水壶和热毛巾，时不时地给泽洋海喂水和擦汗，这是麦莲很小的时候从父亲那学来的。
腹痛一阵一阵的，让泽洋海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着，但每次干呕完喘气时，强烈的窒息和堵塞感又会使泽洋海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麦莲一直拿着热毛巾给他擦上半身的汗，水和汗液一起让泽洋海的衣服变得潮湿，麦莲拍着泽洋海的后背，担忧地看着他，除了不时递给泽洋海一杯热水好让他干呕时能吐出些什么东西以外，麦莲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泽洋海喝下了热水壶里最后的水，躺下之前看了麦莲一眼，看着被黑夜剥夺色彩的麦莲，回忆突然变成幻灯片一帧一帧地出现在脑海中，紧接着，麦莲的告白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随即是麦莲的唇部特写。
“等我醒了，我们去秋林走走吧。”
“嗯。”麦莲微笑着点了点头，泽洋海没注意到的是，她的脸上挂了几滴灰白色的泪水。
秋林村雨声滴滴答答，麦莲一直守在泽洋海身边回味着泽洋海睡着前的那句话，告白的欲望和成功的希望重新在她心里沸腾。
从此，麦莲应该不会再孤独了吧，回忆起父亲死掉后一年多的时间里，麦莲总是被忧伤和孤独笼罩，每次想到这些经历，麦莲都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一样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麦莲感到自己搭在泽洋海身上的手在震动，泽洋海已经醒来了，他看着麦莲放在自己胸口处的那只手发着呆。
“洋海？”
“嗯，走吧。”
麦莲看着泽洋海，止不住地笑着，泽洋海也跟着笑了。
之前那种腹痛已经收敛了不少，泽洋海试着走下沙发，虽然腿部很无力，不过，在麦莲的搀扶下，泽洋海走的还算平稳。
小院子内，空气被细雨洗刷而很清新，天上依然有大片乌云覆盖着，惨白的夜空此时变得一片漆黑，泽洋海莫名地觉得这才是夜晚世界该有的样子，麦莲也看着院内萧条但又因黑暗中的空气而显得清新的院子发呆。
一会儿后，泽洋海动了动身体。
“走吧。”
麦莲点了点头，一脸幸福地看着泽洋海。
村外的秋林，红色的枫叶与棕色的树干在黄色的清新空气中居然变得有些灰白，仿佛也在夜晚失去了色彩一般。
随着二人踏足进入秋林内部，他们身上的色彩也都恢复了，麦莲的脸蛋又恢复了白天的细嫩洁白。
秋林里的落叶被细雨洗的有些发软，鞋子踩在上面发出了“嘶嘶”声音，这声音并不沙哑，反而有些清脆，让泽洋海的耳朵感到很舒服。
渐渐的，泽洋海恢复了走路的力气，但麦莲依旧挽着泽洋海的手，把头贴在他在短袖中裸露出的手臂。
泽洋海感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麦莲温热的脸蛋贴着，泽洋海感到很舒服，一种安心如同海绵一般垫住了泽洋海的身体。
两人在林中越走越远，越来越靠近林子中心，那是一大片空地，周围被秋林独有的红枫树包围成一个圆。
麦莲越来越激动，她坚信泽洋海之前是因为腹痛没听清她的告白才不给出答复的，于是她选择在秋林正中心告白。
泽洋海看着前方，一阵强烈的不安突然袭来，把刚才的舒适一扫而空，泽洋海的心脏越跳越快，但麦莲却沉浸在自己幸福心跳所引起的大脑巨浪中，没有察觉出泽洋海的异常。
泽洋海看着前方的一大片空地，反胃感如同一个巨大的拳头打向他的腹部正中心，呕吐的欲望变得强烈，为了不打破这份静谧，泽洋海强行撑着，继续和麦莲缓步前行。
不知忍了多久，呕吐感没了，但心跳越来越快，腹痛也隐隐出现了，就在这时，麦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洋海，我爱你。”
泽洋海的腹痛和心跳一瞬间静止了，随后又因大脑的思潮涌动开始恢复机能。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泽洋海尘封的记忆。
那一天，麦莲也穿着今天的这一身白裙，她在深夜狂奔，是为了告发自己的父亲。
泽洋海嘴唇颤抖，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秋林的色彩映衬在他脸上清晰反应了他的变化，麦莲一下子慌了神。
“怎么了？洋海？”
泽洋海沉默着，麦莲想要走过去抓住刚才因为激动而松开的手。
泽洋海猛地把麦莲伸过来的手甩开，这力气超乎了麦莲的想象，她愣了一会儿，不知所措。
泽洋海的愤怒被麦莲惊恐的眼神所浇灭了，他感到有些对不起眼前这个少女，可绝望的事实摆在眼前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泽洋海转头看向麦莲。
“对不起。”，随后他匆忙离去。
麦莲看着泽洋海的背影，她感觉自己的全世界正在离她而去。
“洋海!”
远处的影子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后又开始行动，泽洋海感到身体被腹痛所掌控，但依然坚定地想要走出秋林，回到自己家中。
泽洋海故作镇定地走着，一道冲击在后背袭来，他感到自己被人紧紧抱住了。
“麦莲!”泽洋海勉强转头疑惑道。
麦莲把头埋在泽洋海的后背，拼命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做解释。”
泽洋海心头颤动，他并不想伤害这位少女。
狂风暴雨在他内心激荡。
“可她……告发了自己的父亲……”
泽洋海恍然想起了阿斯内，那个始终活在他记忆里黄昏时分的男人。
泽洋海的身体一下子脱力了。
麦莲告发了自己的父亲，可他泽洋海呢？
泽洋海摇摇头。
人人都睁着眼睛，可人们又能看见多少、看清多少呢？
麦莲还在泽洋海身后拉扯着，突然感到泽洋海的力气在减小，她惊喜地抬起头。
泽洋海转过身，把手搭在了麦莲的肩膀上，月光出现在乌云之间，散发着微光，塔几乎与惨白的天空融为一体，月光洒落在两人之间，带来了凄凉与隔阂。
泽洋海挤出一丝微笑看向麦莲。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麦莲心中一沉，泪水涌了出来，她强行保持着镇定，问道：“为什么？”
“我是罪人。”泽洋海的回答几乎和她的提问在一瞬间出现。
麦莲震惊无比地看着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挚友阿斯内是背渊者吧，但我没告诉你是谁告发了他。”
泽洋海顿了顿，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麦莲时那凄凉的场景，一切都刺痛着他。
“是我告发了他。”
“什么？”麦莲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道，如同婴儿对世界发问的声音。
“我告发了我的挚友，我是个罪人，对不起，我不能……爱你。”
泽洋海表达得很艰难，他最后看了看麦莲，随后转身离去。。
麦莲愣愣地看着一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拒绝，泽洋海是罪人……
麦莲脑海中无形的枷锁落了地，记忆之弦断裂，记忆喷涌而出
泽洋海走着，月光突然消失了，秋林变得灰暗了不少，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泽洋海!我爱你!”麦莲大喊着，拼命跑向泽洋海，一袭长裙在空中不顾一切地飞舞着。
泽洋海楞楞地站在原地，他并没有走出多远，但却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随后，一双手紧紧抱住了泽洋海。
“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麦莲有些激动，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泽洋海感到头脑里波涛汹涌，他转过头想看看麦莲，却一下被麦莲扑倒了。
麦莲抱着泽洋海，并在他身上抬着头打量他，泽洋海又看见了麦莲那双美丽的眼睛，黑色的眼珠里折射着黄色的光斑，禁忌的气息击打着他的灵魂。
一切的不适都消失了，泽洋海释然，麦莲趴在他身上，抱住他，抚摸他，呼吸炽热。
说不出的安心与舒适包裹了泽洋海全身，他再也不想移动半分，只希望时间能够永恒不变。
泽洋海抬起手，抚摸着趴在他身上的麦莲。
“我好蠢。”
泽洋海在心底责骂自己。
充满爱意的抚摸消除了一切隔阂，他们的体温都在升高，一切的意识都在升温中变得模糊，泽洋海感到疲惫不堪，但又好像有一只手狠狠抓住了他的思维，不让他沉睡。
泽洋海朦胧中睁开眼睛，面前的麦莲满脸通红，看上去无比地娇媚，激起了泽洋海强烈的欲望。
……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麦莲最后一声喘息，她趴在了泽洋海身上。
麦莲一丝不挂，脸上满是淫荡。
泽洋海喘着气手抱住麦莲，对方并没有抗拒，而是笑着开口道:
“你后悔吗？泽洋海。”
泽洋海看见了麦莲眼角旁的一滴眼泪，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强烈的腹痛感袭来。
他无力地倒了下去，任凭寂静讲他掠夺一空。丑陋、自责，人终究不过是受欲望驱使的兽。
此时是凌晨，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无尽的空虚填充进泽洋海体内，他感觉大脑如同异世的夜间一般矛盾，灰暗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