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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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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凶神恶煞,他穿着件皱巴巴的蓝色条纹衬衫,裤子皮鞋都有破损,落魄二字写遍全身。

    吃到一半的早餐被掀翻,蒋其岸倒也没恼,只是激出些一夜无眠的疲惫来。

    他拿手机拨了冯助的电话。

    冯助敬业,凌晨五点还神智清醒能接听。

    “知乐坊这里……”

    蒋其岸还没说完,那人截断了他的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

    “姓蒋的,别想把你的走狗叫来,有本事自己面对面对付我,别用那些阴毒的手段,小人,狗东西。”

    蒋其岸还是淡淡的模样,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拍了拍灰。

    快餐店老板闻声走出来,双手的油都没擦,指着他们的桌子喝问:“要打架啊,别在这里打,出去出去!”

    蒋其岸瞥了眼那人,“听见没?”

    那人揪起蒋其岸的领子,“就在这儿说怎么了?把我的债免了,不然你别想走出去。”

    他揪得紧,蒋其岸本来就苍白的脖颈和脸被迫泛出些诡异的红晕,连樱惊呼想去拉架。

    “别动。”

    蒋其岸对她喝了声,冷厉至极。

    那人狞笑,“你倒还有紧张的时候?怎么,在我们这里黑去的钱来养小金丝雀了?”

    蒋其岸消瘦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放开。”

    那人还要挑衅时,手腕就被蒋其岸拧转过去。

    他拍拍领子站起来,手递给了连樱。

    “走。”

    凉风里的小巷瑟然静寂,蒋其岸拉着连樱快步穿过一扇扇黑色石库门门洞,这疾步让连樱知道,他也紧张。

    “蒋其岸,那人……”

    “嘘。”

    他制止她说下去,眼神往四周一圈打量过后,停下了脚步。

    他让连樱站他背后,高瘦的身影完全罩住了她。

    “别跟了。”

    连樱从这简短的三个字里,听出了一丝近乎于嘲笑的味道。

    蒋其岸偶尔,总会露出些刻薄,比如讥讽弗兰,又比如此刻对这个无能狂怒的对手。

    那人从拐角里走出,又是狞笑一声,“后面是死路,你还带着一个,现在和我谈谈,我可以不让你们缺胳膊少腿。”

    蒋其岸又是扫他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你把我往死里逼,你他妈的是真没爹没娘的黑心眼是吧,我老娘的骨灰盒你都想要了是吧?呵,原来就求你宽限两个月,现在你要给我免两成,其他再顺延半年,不然……”

    他从口袋里甩出一把□□来,“不然,呵呵,今天谁也别出去。”

    蒋其岸再次揉揉眉骨,反问:“就两成?”

    “你什么意思?”

    “少了。”

    那人愣了愣,脱口而出:“什么?”

    “少了,两成半年,你不够。”

    “什么意思?”

    “打电话,问你的副总,别有下次。”

    蒋其岸的语气过于笃定,那人被震住,不由去掏手机,打电话要找人复核。

    趁此时,蒋其岸回头低声对连樱说了声;“check下。”

    “啊?”连樱的心砰砰在跳,对面人手里的□□虽小,但刀尖寒光凌厉。

    “check下,有没监控。”

    连樱扫了下,老旧、快拆迁的弄堂,除了堆积的杂物和黑沉沉的门洞上架着的杂乱裸。露的电线,再没有其他现代化的设备。

    “没……”连樱不安地拽住他后腰的一截衬衫,“蒋其岸,报警吗?”

    “不。”

    他转了转手腕,在那人挂电话,暴怒着要冲过来的一刻,反手一掌呼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港城,他也用这招对付那个乐队的chii。

    但这次,他没把胳膊接回去,而是在他□□那刻,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和在纽约教育那两个黑人流氓时一样。

    接着,再一劈手,蒋其岸夺过了那把□□,在空中划了个圈,擦过自己的上臂。

    白色衬衫下渗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你干嘛?”连樱急的声音发颤,伸手捂住伤口,血慢慢从她指缝里往外渗出。

    他把手机给连樱,“冯涞。”

    连樱哆嗦着给冯助电话,迅速报出了大概的位置,“还有,他受伤了。”

    冯助带着几个保镖,不一会儿就赶来,看到那道伤口,冯助满头冷汗。

    “老板,我给你包……”

    “车。”

    “停在弄堂口,老板,我已经通知弗总了。”

    冯助留了三个人在现场处理,自己和蒋其岸并连樱上了商务车。

    这辆商务车改造过,两两对坐,一张小桌上装着平板,播放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蒋其岸一上车,随手关掉了屏幕,靠在椅背上闭眼不言,不快、烦躁萦绕着他。

    连樱的手一直捂在伤口上,还好伤的不深,血珠一点点变少,可她的担心一点也没变少。

    “蒋其岸,伤自己干什么呀?你抬起来,我给你包下。”

    蒋其岸没睁眼,也没抬手,依然闭眼靠着,不知在想什么。

    冯助扬了扬眉,用口型问连樱:“老板自己?”他比了个划破手臂的动作。

    连樱点了点头。

    他沉吟了下,清了清嗓,说:“老板,这案子?”

    蒋其岸睁了眼,肃杀和不快已被他消化,平静和淡漠重回他漆黑的双眸。

    他抬起了手臂,与连樱说:“撕掉。”

    连樱把划破的口子用力撕开,用棉签替他消毒,涂药包扎。

    涂到最深的地方,看见翻出来的一点皮肉,连樱吸了吸鼻子,“蒋其岸,以后别疯啊,受伤很好玩吗?不觉得疼吗?要留疤了怎么办?”

    冯助在旁边安慰她:“连小姐,这伤对我们老板不算什么,公司里有私人医生能处理好。”

    蒋其岸又赏了冯助一记眼刀,冯助再度抿紧了嘴,转头往窗外看。

    “要打针破伤风,鬼知道那刀上有什么。”

    连樱不是询问,而是命令他。

    “不用。”

    连樱横了他眼,把自己的话唠模式调了出来:“刚刚那刀着过地,又是土又是泥,带进伤口里,特别适合破伤风杆菌生长,蒋其岸我警告你,以后我每次生日想起你因为这天受伤英年早逝,我就去你的巴别塔里撕书摔碟片,全在你坟头烧了,把灰分给旁边的人,气死你。”

    本来看窗外的冯助,这时候忍不住偷瞄了眼连樱,脸上写满了“您胆子大”。

    倒是蒋其岸,捏了下她的鼻尖,示意她继续。

    就在连樱念叨到第十种如何在蒋其岸坟头气死他的方法时,车驶入申城某cbd大楼的地下车库,径直停在了一部私人电梯前。

    冯助在刷电梯时给连樱解释:“合岸总部。”

    电梯直上顶楼,门一开,就见到弗兰冲上来,劈头盖脸地对着蒋其岸破口大骂:“为什么不带保镖?说了多少次了,再把保镖甩了我就杀了你!”

    连樱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弗兰,没有高跟鞋没有精致的妆发没有优雅的外套,有的只有近乎气绝的愤怒。

    “蒋其岸,你真以为自己每次都打得过吗?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在等你出事?你能不能过过脑子,别每次都让人着急,当初我们捞你的时候你发过誓,你会惜命的,你忘啦?!”

    蒋其岸充耳不闻,拽着连樱,从弗兰面前走过。

    弗兰拦在他面前,往他受伤的肩头狠推,“蒋黑狗,你给我站住!”

    “兰姨,他受伤了,你别推,先找医生,我们坐下来说。”

    弗兰深吸口气,冷静三秒后,让出一条道来。

    医生替蒋其岸仔细处理了伤口,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后,蒋其岸对他说:“破伤风。”

    医生顿了顿,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支,“您以前都说不用的。”

    蒋其岸看向连樱,此时无声,却是在问她——满意吗?

    可连樱的目光在弗兰伸手。

    医生一走,弗兰对蒋其岸说:“这事不能这么轻轻放过,宁川后面一定有人怂恿,不然他怎么敢?还能准确找到你。”

    蒋其岸还在看连樱,可连樱一直注视着弗兰,他只能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抬手掰过她的下颚。

    指指手臂。

    连樱不明白,“怎么了?还疼吗?”

    “打了。”他指指手臂。

    不合时宜的执着。

    连樱被他逗乐,轻锤了下他肩膀,“好了好了,那我不去你坟头蹦迪了。以后不能乱划了,多脏啊。”

    “什么乱划?”弗兰眉头紧锁,浑身都长满了刺,“蒋其岸,她什么意思?”

    冯助做了解释。

    弗兰问:“你想干什么?”

    蒋其岸从浩如烟海的文件堆里抽出两份,扔在他们面前,淡漠地开了口:“去教他们学个词,手眼通天。”

    “一,他带刀,我受伤,结案。”

    “二,宁川,要破产,全吃掉。”

    弗兰迅速给他补了几点执行方式。

    连樱不是每句都能听懂,但摸清了大概:这次的事,是因为蒋其岸的一个合作公司没有跟上进度还款,蒋其岸不愿意宽限,甚至要趁此吞并那家公司,被他的某个宿敌支招,让这家叫宁川的公司老板来用“肉。身”威胁来解决问题。

    这种威胁并非第一次。

    那个宿敌,才是让弗兰心焦的根。

    蒋其岸工作时,话比平时多一些,但此刻他疲乏到了顶点,双唇开合说着话时慢慢没了血色,像失去人性的吸血鬼。

    他要的结果更是如吸血鬼一般:从他划破自己的那刻起,他就算好要宁川付出十成十的代价,也要给宿敌十成十的警告。

    他们聊得不长,弗兰让蒋其岸先休息。

    “保镖的事,我处理完那边再找你。”弗兰看了看连樱,“连小姐,麻烦你把这个倒霉东西按着休息会儿,还有,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谢谢你让他肯打破伤风。”

    弗兰抓过文件夹,作势要砸向蒋其岸,最后生生忍住。

    气急败坏的背影,留下一阵风。

    “兰姨念叨你的样子和我妈一样。”

    蒋其岸定定看向她,问:“怕吗?”

    “怕,蒋其岸,命多贵啊……”

    “不。”他捏了捏她的手心,还是定定看她。

    连带眼角的疤,都在注视她。

    “那你问我怕什么?”

    连樱慢慢习惯,从他不多的话里揣测真相,而且,她十有八九能猜中。

    这次也是。

    “你问我怕不怕你?这算什么问题?”

    蒋其岸叹了口气,站起来,按下个按钮,办公室后出现了一间休息室。

    “补早餐。”

    他要跳过这个问题。

    可连樱想回答:“蒋其岸,你是不是刚才没听进去?”

    她环抱住蒋其岸,靠在他消瘦却有力的背脊上。

    后怕,侵蚀着她。

    但说出口的,却是最漫不经心的玩笑。

    “蒋其岸,你要不怕出事,就等着看我在你坟头蹦迪,我还会好几种乐器,可以开坟头演奏会。”

    “我不怕你,是你得怕我,小樱花是流心的,没心没肺到让你气活过来。”

    她好像听到蒋其岸笑了下。

    很轻很轻,轻到,似乎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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