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委托
他们赶到卫生院后,打听到人在等候室,到了等候室,就看到杨婆婆紧紧捏着一张皱巴巴的20元钞票,神色尴尬,惴惴不安。
几人见到这副场景,心中都生出不忍之情。
就在这时,卫生院一位年轻的护士来到,面露同情之色,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检查结果和诊断意见,告诉了杨婆婆:“婆婆,您儿子的情况有点麻烦,如果是年轻小伙子,被石头打两下不会怎样。但您儿子年龄太大,身体机能脆弱,要留院观察治疗,这费用也不低啊!”
来之前护士了解到,杨婆婆没有购买任何保险,即使有人帮她申请补助,她一个靠低保过活的老人,承担这笔费用也是很辛苦的。
杨婆婆将手中的20元揉进手心,点了点已经低下的头。
秦深见状,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苦涩,走上前去,擦了擦汗说道:“杨婆婆总算赶上您了,赵书记托我们来送钱,村里有新政策,90岁以上且没人赡养的老人,给自己和他们扶养的人看病治伤,村委一律报销2000元。”
在秦深和杨婆婆说话的间隙,张青铜心有灵犀,跑到护士面前挤眉弄眼,拜托护士不要拆穿他们。
护士笑着白了张青铜一眼,说道:“你们跟我去缴费吧。”
秦深舒了一口气,心里抱歉道:“赵伯伯不好意思,用一下你的名头,希望我编的谣言不会传出去。万一传出去了,但愿村子里没那么多90岁以上的老人,就算有也都子女孝顺,没有类似今天的情况,对不起对不起。”
交完钱之后,医生将检查结果和治疗方案,告诉了秦深他们。
麻烦的是,杨婆婆的儿子要住院半个月,而杨婆婆年华已去,风烛残年,根本不是照顾他人的好人选,他们几个也不可能在这里久待。
无可奈何之下,秦深拨通了赵林海的电话,将事情告诉了他,当然也包括自己借他的名头,给医院付医药费的事儿。
赵林海闻言,丝毫没有气恼,反而乐呵呵地夸秦深,不愧是秦大桢的种。
然后,苦兮兮的赵学桢,就被他爸赶到卫生院。
当秦深几人看到,赵学桢左手提着电脑包,右腋下夹着铺盖卷儿,像只鸭子一步一摇地挪着步子时,强忍着笑意留下床号,一溜烟儿地跑到卫生院大门口,开怀大笑。
笑够了之后,又返回卫生院找到杨婆婆,五人执意要送她回家,杨婆婆拗不过只能让他们跟着。
回到家后,看着眼前的陈设,秦深他们心酸不已,除了家徒四壁,他们已经想象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为了表示感谢,杨婆婆坚持留他们吃饭,这回轮到他们几个拗不过了。
秦深几人帮着杨婆婆张罗饭菜,白瑾忍耐再三,最终还是憋不住问道:“婆婆,这么久以来,您不恨吗?”
杨婆婆云淡风轻地笑道:“呵呵,小伙子,虽说咱不能忘记过去的苦,但更不要活在仇恨里。现在国家越来越好,村庄越来越美,日子红红火火的,这么多好事情,我还要好好活着看下去哩!吃野菜野果也要活下去。”
看着杨婆婆的乐观,秦深他们却始终轻松不起来,都变得沉默寡言,直到饭菜烧好。
“娃娃们,忙活了一上午,你们先吃,婆婆收拾点果子就来,一会儿就好。”
院子里的石桌上,是再简单朴素不过的饭菜,但他们心里知道,杨婆婆怕是把家里最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摆出来招待他们了,5个人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皆是沉默。
半晌后,李鸿儒双眼翻红,拳头紧握:“深哥,咱们不该做点什么吗?”
看到秦深沉思的模样,白瑾风轻云淡的说道:“有些事儿如果要做,就得抓紧,到时候算我一份。”
秦深抬起头,看向罗磐,罗磐面无表情,率先动起了筷子:“看我做什么?贺兰法学院四大法王还能散了?夹菜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秦深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我们四个人终于有一次想法完全一致了。”随后,起身走到正在分拣野果的杨婆婆面前,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位饱经苦难的人:“婆婆,不想向丧国讨个公道吗?只要您点个头,委托就算成了,这件事我们用一辈子去办,不光为您一个人,就算我们做不成,还有后来人。当然,您得给我们四个一人一颗山果,当做代理费,这样咱们就两清了。”
听到桑国,杨婆婆干枯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干涩的眼睛里充满着委屈,虽然流不出眼泪,却依旧抬起手擦拭眼角。秦深蹲在她面前,静静的等着答复,石桌旁的四人也在一直注视着。
过了许久,杨婆婆恢复了平静,看着秦深尚有朝气的脸庞,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神态慈祥的点了点头:“好,婆婆等你们的好消息。”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浮现笑意,走过来扶着杨婆婆坐到石桌旁一同用餐,开动之前,杨婆婆突然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伙子们,先等一下。”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颤巍巍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抱着一只陈旧的酒坛来到石桌旁。
杨婆婆干枯的手掌,不断地摩挲着坛壁,眼神感伤复杂,解释道:“这酒是我出生时,我爹存下的,原本是想等我出嫁那天用的,但终究是用不上了。今天你们喝了吧,就当是婆婆给你们的壮行酒。”
听到这酒的来历,秦深等人心头更是酸涩,纷纷低着头红着眼。
杨婆婆给每个人倒了酒,最后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色有些许浑浊,酒气也显得稀薄。杨婆婆双手捧着酒碗,声音有些哽咽:“婆婆信你们,婆婆也敬你们。”
秦深端着碗起身,环顾几人,说道:“喝了这碗酒,咱就算是收了定金,水里火里不能反悔。”
白瑾几人心中豪气顿生,同样端着酒碗站了起来,一饮而尽。
坐下之后,张青铜将身上所有的现金,偷偷压藏在碗底。
一个普通的中午,一顿简单的午饭,吃的却像一场出征宴般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