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争执
菜市场，人来人往。
水清浅拉着秦深，在鱼摊前用心挑选着。
“秦深，你想吃什么鱼？”
久久不闻回音，水清浅扭头看了一眼，秦深又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一路上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秦深，秦深？”
水清浅在秦深眼前，不停地摆手，有所察觉的秦深，回过神来。
“哦，选刺少的，你不喜欢挑刺。”
“嗯？可是以前都是你帮我挑刺的。”水清浅紧了紧鼻子，故作幽怨的看着他。
秦深被她这副娇憨模样逗到了，朝着鱼缸里看了片刻，说道：“那选鲑鱼吧，味美。”
看着秦深心不在焉的样子，水清浅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不再理会他。在市场逛了半个多小时后，拎着一大包食材返回。
刚到家门口，陈兰就要接过食材，被水清浅阻止：“兰姨，您和叔叔好多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晚饭就交给我和秦深了。”
说完，也不等陈兰客气，便拉着秦深径直走进厨房。
“秦深，帮我系围裙。”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忙碌的声音。
晚上，四人围坐在餐桌旁，有人感慨万千，有人提心吊胆，也有人如坐针毡。
秦深一言不发，甚至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任凭秦大桢给他夹了多少菜，仍是无动于衷。
很快，秦深面前的碟子就堆的满满的，再也盛不下。
不是恨也不是怨，许是心中有一种不平，自从秦大桢出现后，秦深就一直压抑着一股怒气。
见秦深毫无反应的样子，秦大桢也放下了筷子，试着和秦深交谈。
“秦深，爸爸知道自己不称职，这么多年，你和妈妈辛苦了。这次回来，我一定加倍弥补你们。”
“听说你学的是法学和文学，爸爸有个建议啊，倒不是说这两门学科不好，只是它们研究的都是人的问题，短短几句话就可能影响他人一生的命运，太沉重了，而科研的问题就简单多了，爸爸知道你化学底子很好，要不要考虑研究生往理科方向发展一下？”
听到这，秦深终于抬起头看着这位陌生的父亲：“这是在通知我？”
“不不不，这是商量不是通知。而且就算是功利一点来讲，理科生的就业难度也小一些。”
“这么多年您不出现，一出现就要打乱我的规划，您为什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影响我们的人生？您知道这些年我们怎么过的吗？要不是梅叔叔和赵阿姨两口子帮忙，都不知道我和妈妈现在是什么样。”
秦大桢静静地听着儿子的数落，而后感慨道：“作尘和云芝是我感激一辈子的人。”
秦深有些吃惊的问道：“您认识梅叔叔和赵阿姨？”
“他们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我的相托，他们可能会在另一个时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你们的生命中。”秦大桢眼中歉意难消，向秦深解释道。
只是片刻时间，秦深便反应过来：“所以，这些年我和妈妈遭遇的一切，你全知道？”
秦大桢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继续说道：“儿子，爸爸年纪大了，想着能在有生之年，为国家再攻克一两样技术难关，之前的项目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关顾了，但一样新物种的出现，会给环境带来什么影响，可不是十年二十年的观察就够的。”
秦深有些不耐烦：“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可以做这件事。”
见到秦深这明显的拒绝后，秦大桢并未放弃劝说：“是这样没错，可是秦深，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培育你的不仅仅有父母家人，还有国家和人民，我们要懂得回报。”
“然后呢，像你一样销声匿迹小二十年，让我的家人担心二十年？你最关心的还是你的科研。”
听着秦深近乎发泄一般的埋怨，秦大桢的表情反而轻松了许多，继续温声劝道：“家国动荡之时，你太爷爷生活富庶，却毅然决然的放弃养尊处优，追随教员救国于危难，最终倒在了解放前夕。时局稳定之后，国家百业待兴，很多科技领域一片空白，你爷爷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音乐，远渡重洋，学习那些晦涩的化工知识，归来后也是心无旁骛的投身研究。咱们的命运，早已和这片土地连在一起，这是咱们家的使命，不要总想着去追求一些荣华富贵，那叫自私。”
秦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无名之火，愤然起身，坐在他身旁的水清浅，听见秦深沉重的呼吸，一颗心也悬了起来，心中暗暗念道：“千万别掀桌子呀！”
水清浅偷偷抬头，看了看这一老一少两父子，一静一动，老子气态沉稳如虎踞，儿子暴跳浮躁类狂犬。
秦深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吃饱了，妈你多吃一点。”
说完便转身离去，水清浅见状，急忙打圆场道：“叔叔阿姨，秦深昨天和我吵架了，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你们别介意。我去看看他，你们慢慢吃。”水清浅拿起自己的外套，又朝嘴里塞了一口吃的，追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秦大桢和陈兰两口子，沉默片刻后，秦大桢开口道：“先吃饭吧，给孩子们留一份。”
陈兰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不用啦，浅浅发消息说他俩往学校回了。唉，你们父子俩真是，18年没见面，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搞的这么僵，还得人家浅浅打圆场。”
即使被儿子埋怨，秦大桢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怒气，反而安慰陈兰：“没关系，有些事情不能急，我这个父亲缺席了18年，他对我有些怨气是应该的，而且秦深埋怨我是出于心疼母亲的角度，我很欣慰。来，阿兰，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我敬你一杯。”
说着，秦大桢给陈兰倒满红酒，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陈兰也不落后，满饮此杯，问道：“大桢，你觉得浅浅这姑娘怎么样？”
“挺好啊！秀外慧中，得体大方，气质只比当年的你差上一筹。要不说秦深是我儿子呢！选老婆的眼光真好，随我。”
“去你的，都成老头了，还这么贫嘴。”
这顿饭吃的很慢，两个相思多年的恋人有太多话要说。
吃完后，两人一起收拾了餐桌，洗刷了碗筷，秦大桢让陈兰坐在沙发上休息，不一会儿，秦大桢端来一盆热水，要给陈兰洗脚，陈兰推脱再三，最终还是拗不过秦大桢。
秦大桢缓缓的为陈兰脱去鞋袜，认真的清洗着陈兰的双脚，柔声道：“忙了一天了，泡泡脚，能解乏。这么多年，这个家真的辛苦你了，我却没有帮上你一点忙。其实刚才秦深的话，跟刀子似的，句句扎在我心里。如果当年我选择留下，你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陈兰伸出手，轻轻抚摸秦大桢的满头白发，说道：“我的大桢是干大事儿的人，只要国家和组织需要，咱就不能含糊，我怎么能让这些鸡零狗碎捆住你。”
“只是偶尔，我也会任性的哭一哭，就像西部十二省青少年武术大赛结束那天，秦深将自己的成绩和恋情告诉了我，我捧着你的照片，高兴的直落泪，一遍一遍的告诉你，秦深找到女朋友了。”
秦大桢掬起盆中温水，温柔的为陈兰清洗着每一寸肌肤，当再一次碰到陈兰脚上龟裂的痕迹时，水盆中伴随着阵阵涟漪响起了嘀嗒声，秦大桢的肩膀也微微抽动起来。
陈兰抬起头，将视线避开秦大桢，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眼眸中也泛起水雾。秦大桢用肩膀的衣服揉了揉眼睛，陈兰也在眼前抬起了胳膊。
当陈兰低下头，秦大桢抬头，两人再次望向彼此的时候，眼中只有浓情蜜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