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院中谈话 幻雾显真
李紫苑缓步走进院中，但却并未走向巫小愁以及刑堂燕长老。她过了院门，便径直走向院子另一角，在与两拨人三足分立的地方散去了脚下的祥云。
祥云散去，李紫苑这次终于是脚踏实地，站在了地面之上。
先是向着燕长老微微一福身，李紫苑这才冷冷回应。
“劳烦燕长老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都是职责所在。”
燕长老抱着拳，大笑着回应。
他自扭头看见院外的李紫苑，就把那板着的脸收回去了，换做一副热情无比的笑容。
“紫苑真人，我算是借这趟公务才有幸见你一面啊，你还是这般风采依旧，风采依旧啊！哈哈哈！”
说这话时，燕长老的嗓门更大了一些，随着他夸张的笑声，他那颌下的茂密黑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我只是小峰之主，未任长老，自然很少下峰。”
李紫苑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语气中就像不带任何感情。
“那是紫苑真人你不愿被这长老俗物扰了清修。”
说这话时，燕长老抱拳的大袖一挥，背到了身后。同时，他那鼓鼓的大眼睛，也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身侧的陈盛与柳悠然。
坐在地上的陈盛，面色苍白，正低头捂着胸口。
燕长老这一眼瞥过，他无端打了个冷颤，头更低了些。
“宗门事务再俗，责任还是重大，不如”
李紫苑微微扭头，只在巫小愁方向扫过，又转向燕长老身后二人。
“先看看这几个小辈怎么说吧。”
说完，她便又望向燕长老。
巫小愁不知道，这刑堂的燕长老能否看清李紫苑面纱之后的容貌。但是他敢肯定，这场间若论实力，也就只有燕长老有看清的可能。
因为燕长老此刻，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紫苑。
“哈哈，紫苑真人，你还是那般明是非、讲道理啊。”
说罢，他就扭头看向身侧的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作骇人的严肃。
“说吧，当着浮云峰峰主的面，你二人把事情过程再说一遍。”
此言一出，柳悠然跟陈盛二人齐齐面露苦涩。
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二人低着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皆是表情纠结。
就在燕长老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陈盛忽然眉头一皱，颤声开了口。
“回长老，回峰主。”
“我跟我师弟无意间听人说，浮云峰巫小愁刀法凌厉便生了些讨教之意。”
“于是今日”
陈盛坐在地上，抱拳过后，低头将今日发生之事又说了一遍。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看任何人，甚至巫小愁那边他没看一眼。
因为在他的叙述之中，根本没有提及自己擅闯巫小愁院子，狂妄挑衅的姿态。
“巫小愁竟直欲取我性命，还好我有防备，才免遭一死。”
“但这个鬼物，居然偷袭——”
全程都是陈盛一个人说话，就算他说出一些罔顾事实的描述，巫小愁也并未出言打断，反而好几次还用眼神制止了花木兰差点脱口而出的怒骂。
但就在陈盛说出“偷袭”二字时，一声低喝终于打断了陈盛。
“小子，注意你的言辞！”
而打断之人，并非巫小愁和花木兰，而是燕长老。
只见他鼓着大眼睛，浓密的眉毛挑得高高，瞪着陈盛。
“紫苑真人的话你没听见吗，那女子不是鬼物。”
“可——”
陈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燕长老。
但他的话又被燕长老的喝骂堵了回去。
“可什么？你是质疑我元婴修为的眼光吗？”
“说了那不是鬼物，我一来就看过了，那女子只是个魂魄！”
“没见识的玩意儿，不要再说了！”
燕长老这突然而来的一连串的吼声，将陈盛震得是浑身颤抖，脸上也是一会红一会白，比之唱戏的变脸都快。
而燕长老在吼完最后一句后，慢慢将头转向草屋门前的巫小愁。
但巫小愁注意到一个细节。在燕长老转头这过程中，目光经过李紫苑时，他居然以比陈盛还快的变脸速度对着李紫苑笑了一下。随后看向自己时，又是一副严厉瞪眼的嘴脸。
不由得巫小愁在心底暗叹一声，这位可真是个高人。
“巫小愁，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燕长老这话一问，巫小愁心里刚生出的错愕，又再次被迷茫与无奈取代。
反驳什么？反驳陈盛二人态度恶劣？反驳他居然带着法宝来讨教刀法？反驳是陈盛出手恶毒，而我巫小愁带着伤被迫应战？
反驳这些也不是不行。
但若是细问呢？伤势何来？诡异道台怎么回事？
巫小愁再度几次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来。
而搀扶着巫小愁手臂的花木兰，同样也是皱眉沉默。
但就在此时，众人又听到李紫苑冷冷出言。
“不用问他，我不想听第二遍。”
语气很冷，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一些。
两拨人一齐转头看向李紫苑，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解。
不想听，那双方狡辩怎么？不，辩论！
然而李紫苑根本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只是手中如意轻轻一抖。
只见三方之中的空地上，突然翻腾起一片云雾。云雾迅速扩散，渐渐将众人笼罩其间。而那雾的生起之处，渐渐幻化出虚实不定的光晕，随着光晕的变幻，一间草屋浮现其中，并且棚子周围的环境也在慢慢浮现。
“今日我浮云山禁制被触动，自行记下了山上的事。”
雾气之中李紫苑冷冷开口，算是向疑惑的众人解答。
“术名《幻雾》，且看吧。”
身处雾中的众人，相互之间已经几乎看不清彼此身形表情，但中央那茅草院子却是愈发清晰。
此时众人自然知道，这画面中的茅草院子正是身处之地。而雾中也已经出现了一个巫小愁，正迎着朝霞练掌。
“紫苑真人好手段。”
燕长老突然开口说话，吓了正汇神观看的众人一跳。
花木兰悄悄对着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那大嗓门居然还没说完。似乎是觉得“手段”一词略有不妥，燕长老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我是说这术法，术法精妙。”
奈何雾中的李紫苑根本不回应他。
此时雾中已经出现了踩着葫芦飞至平台的陈盛二人，燕长老便也不再多言。
“敢问阁下乃是巫道友？”
雾中突然传出的陈盛声音，又将众人一惊。
而随即只听燕长老声音压着嗓门，沉声说了一句。
“着实精妙。”
似乎这回他才真对这《幻雾》一术生出赞叹。
雾中画面与声音，将今早发生在浮云山腰的事完美重演了一遍。
巫小愁与花木兰此时差不多已经把心放了回去。
无需解释，无需辩驳，毕竟这差不多等于众人身处其中的参与了。
他抬头想要看一看陈胜与柳悠然是何表情，但奈何雾太浓，以他的目力，完全看不透。
“你与巫小愁就等着刑堂长老的手段吧。”
柳悠然最后那句话刚说完，弥漫众人身周的雾便疾速缩回，而画面也在瞬间消失。
顷刻间，雾已经缩至院子中央，然后在众人还未反映过来的眼神中，凝成一粒洁白的珠子。
李紫苑手中如意再次轻轻一抬，那吸引了场间所有人眼光的珠子慢慢浮空，飞至燕长老身前。
只听李紫苑再度冷冷开口。
“我神游时遇见此女，俗世将领游魂。”
“心生怜悯，便带回浮云峰，稳了她的魂魄。”
“至于她出手，怕是性子刚正使然。”
这接连的几句话，李紫苑自然是对燕长老说的。
但此时巫小愁心中情绪却因为这几句话，变得很是复杂。
从李紫苑出现在院外撒出那句谎，巫小愁就感觉自己愈发不解自己这位师祖，她究竟在想什么。
可能自己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