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005章
这么多年了，韩利民第一次被气得既说不出来话又想飙脏话。
他终于理解自家外甥女了，黄国华这人就该骂！他妈的都快入土的年纪了还没半点长进！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表哥却觉得哪里说不通，他看向王云舒，“不对啊妹子，既然事情当时就已经解释得这么清楚了，那个黄国华昨个下午怎么还会拿那漫画册子来找我爸说什么开除的事？”
“所以说黄国华坏嘛！又蠢又坏！”王云舒抄起桌上剩半瓶的果汁，咕噜咕噜全喝了，然后一抹嘴道：
“大舅，哥你们不知道，昨天冯子洋把证据都说完，虽然当时说的没有我刚才总结的那么清晰吧，但在场的、除了一直在哭就只知道跟着黄国华思路走的冯子洋他妈，应该都能看明白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黄国华就硬是能当冯子洋解释的那些话他都没听到，强词夺理不说还反扣了一个诬陷同学的帽子在冯子洋身上，然后就对冯子洋他妈说什么赶紧把你家儿子带回去好好管管，学校不是垃圾回收站这种过分的话。”
“然后冯子洋他妈。”说到这王云舒是真的气不打一出来，“他妈就真的只听黄国华的，黄国华一说过去就去扯冯子洋，然后还跟黄国华道歉，说什么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冯子洋，就跟冯子洋真犯了什么大错似的，我当时就看到本来还挺生气得冯子洋整个人的心气一下子就没了。”
表哥听的没忍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不行了，听得我太难受了！”
舅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蒜都不剥了，皱着眉头问韩利民：“你们学校那黄国华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误会了倒也罢了，后来都知道是自己弄错了，怎么还这样。”
韩利民想想黄国华那性格，叹了口气：道：“大概是为了维护他教师的威严吧，弄出这么大阵仗结果是自己搞错了，怕是下不来台了，所以干脆就将错就错了。”
“什么玩意？”表哥被这结论弄得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显然对这种行为很不能理解。
王云舒看着自己傻白甜的表哥，叹着气道：“大舅猜的没错。”
以前她也不能理解，但当老师这么多年，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老师和家长了，能在认识到自己错后去给学生和子女道歉的真的少之又少，好一点的会把这事含糊过去，事后也许在其他事上补偿一下，坏一点的说不准直接就倒打一耙了。
王云舒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看得很清楚，冯子洋解释完后，黄国华的表情是恼羞成怒，他那个表情，是知道自己弄错了，却不觉得歉疚，只觉得冯子洋这样当众揭穿他让他很没面子，我估计当时办公室其他老师看戏的姿态也刺激到了黄国华，所以他话说得比之前还要刺耳还要激烈，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
王云舒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自责，“我当时就觉得不妥，觉得黄国华的行为太过分了，可我那时顾虑太多了，想着黄国华是三十多年的老教师了，是前辈，我怕我插手他们班的事、怕我当众下黄国面子会有人说我仗势欺人不把前辈放在眼里，所以我等事都完了，才私下里去找到冯子洋，说会帮他在他父母面前解释清楚，我本来以为这样就能既不得罪黄国华，又能帮冯子洋一把，谁想到……”
王云舒叹了口气，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短信界面递给韩利民，“这是我下午接到的冯子洋的短信，本来我和冯子洋说好了，他把他父母叫到学校来，我来帮他解释，却没想到他父母一直没来，我去四班找冯子洋，冯子洋也没来，然后我就收到了这个短信。”
“当时我就觉得不好，然后直接就去了冯子洋家，冯子洋家没人，是住在他对门的邻居听到了我的敲门声，出来跟我说了一下冯子洋他家的情况。”
“舅，你做好心里准备，他家的情况……哎。”王云舒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韩利民把王云舒手机合上放到了茶几上，深呼吸一口气，“说吧，冯子洋家发生了什么会让冯子洋发出这种短信。”
“那邻居说，因为冯子洋在学校的事，他爸今天上午拉着他妈去离婚了。”
“什么？！”屋内齐齐响起三声惊呼。
饶是韩利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也没想到冯子洋家发生的变故能有这么大。
王云舒却再叹一口气：“还没完。”
“等会儿！”韩利民伸手挡住了王云舒继续往下说的话，“你让我缓缓。”
韩利民脑内乱七八糟，不想相信，“离婚……怎么就离婚了，你刚才说的是他爸拉着他妈去离婚，只是去离婚，不一定能离得成吧。”
“应该是离成了。”王云舒打碎了韩利民对于事情还有回转余地的期望，道：“邻居说冯子洋他爸走了后就没回来，他妈中午倒是回来了，但回来后就崩溃了，看见冯子洋就又摔又打，满嘴说得都是冯子洋害她离了婚，摔了一屋子东西也收拾行李走了，走之前还说就当冯子洋生下来的时候摔死了，她不要冯子洋了。”
王云舒说完，屋内久久没了声音，连之前的震惊都没了，只剩一片死寂。
直到厨房里传来高压锅的提示音，舅妈才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韩利民开口，“你确定冯子洋那孩子没事吧？”
王云舒回道：“冯子洋现在在我一个学生家里，那学生陪冯子洋喝了点酒，冯子洋现在醉倒睡下了。”
韩利民喃喃道：“醉了也好，省得胡思乱想。”
舅妈已经把饭菜摆上了餐桌，今天的菜色其实还满丰盛的，还有舅妈的拿手好菜排骨压土豆，然而今天打架却都没什么胃口。
四人围坐在餐桌边没什么滋味地吃着，舅妈问道：“老韩，这事你准备怎么办啊？”
韩利民戳了戳碗里的米饭粒，“无论如何，首先还是得先跟冯子洋爸妈解释清楚。”
“解释啥呀，根本联系不上。”王云舒道：“我下午那阵就想着联系了，跟黄国华要了冯子洋爸妈电话，都打不通，关机。”
韩利民觉得脑壳疼，他放下筷子，揉揉太阳穴，“再试着继续联系一下吧，说不准谁就开机了呢，还有赔偿问题，离婚了……这怎么就离婚了呢，离婚这么容易的吗？就没有人劝一劝的？”
舅妈这时也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按理说是该劝一劝的，你们等一下，我去打听打听。”
说着就起身去拿手机打电话。
韩利民道：“差点忘了，你舅妈有个朋友正好就在民政局离婚口工作。”
王云舒一听这话，饭也不吃了，直接跑到了舅妈身边听舅妈打电话。
舅妈见状索性直接开了免提。
那边响了几声后接了电话，舅妈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就直接进入了正题，“萍啊，跟你打听个事，今儿上午你们那有去离婚的吗？”
“有啊，有两对呢，咋了？”
“没怎么……这两对离成了吗？”
“有一对没成，那一对一看就是带着情绪，冲动地来的，让我给几句话就给劝回去了，还有一对，这对那男的准备得特别充分，照片、证件、协议、连居委会的同意书都有，这一看就是铁了心要离的啊，关键是那女的，一直在旁边委委屈屈还不敢说话，跟做错了什么没底气似的，我瞅这情况估摸是那女的给那男的带了绿帽子，所以这对我就没咋劝，直接给办了手续。”
众人听得精神一振，后面这对明显不符合冯子洋父母情况，冯子洋父母可不就跟前面那对似的，是带着情绪冲动过去的吗！这是没离成啊！
舅妈赶紧问：“那对被你劝回去的，你还记得都叫什么名字吗？”
“哎呦，那哪记得啊，那女的好像叫什么红吧，一对小夫妻，一看就是刚结婚不久的，这些年轻人就是不靠谱，刚结婚就闹离婚。”
这信息对不上，冯子洋的妈妈不叫什么红，冯子洋父母也不是什么新结婚的小夫妻。
舅妈只能皱着眉头继续问：“那对办了手续的呢？，你还记得都叫什么名字吗？”
“哎这个我还真记得，那女的叫什么秀萍，跟我侄女同名啊，还有那男的，叫、叫什么勇。”
王云舒艰难开口：“李秀萍，冯志勇。”
“哎，对对对，就是李秀萍，冯志勇，怎么？认识啊？”
期望破灭了，这对离成的、情况一点也不像冯子洋父母的竟然真的是冯子洋父母。
事情这下确定没有回转余地了，屋内的气氛一时不是很好。
舅妈对着电话道：“萍啊，谢了，改天请你吃饭，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看到舅妈挂了电话，韩利民皱眉开口，“这情况不对，按理说这是昨天才突然发生的事，冯子洋他爸怎么可能准备充分地去离婚，就那个居委会的同意书也不是一两天能拿到的吧，听说有的人几个月都拿不到。”
舅妈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冯子洋那个爸早就想离婚了，这次不过是拿着孩子的事做了筏子。”
没人回答，这逻辑的确说得通，可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冯子洋那孩子也太可怜了！
…………
冯子洋此时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事。
酒精让他的意识处在混混沌沌中，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在迷迷糊糊中，冯子洋感觉似乎有人在摸着自己的脸。
冯子洋强撑着睁开了一丝眼皮，模糊中看到了孟承的眉眼，冯子洋安心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孟承把毛巾用温水浸湿，放轻力道先替冯子洋擦了一遍脸，然后拿着棉签和双氧水开始小心地替冯子洋清理脸上带着血痂的伤口。
双氧水的略微刺痛让迷糊中的冯子洋难受地哼了一声，伸手就想打掉让自己疼的东西。
孟承连忙一只手抓住冯子洋的两个手腕不让他捣乱，一只手拿着棉签继续清理伤口。
冯子洋不太清醒地微弱挣扎着，孟承不禁加快了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嘴上小声哄着，“快了快了，一会儿就好。”
好在冯子洋脸上的伤口并不长，孟承很快就清理完了。
看清了冯子洋脸上伤口的具体情况，孟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伤口很浅，不是被利器划伤，看起来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意外地划了一下，应该几天就能好。
不过稳妥起见，孟承还是给冯子洋的伤口处擦了一层碘伏。
碘伏的刺激性很低，但冯子洋还是不适地哼哼了两声。
“怎么还这么娇气！”孟承嘴上吐槽着，手上小心地在冯子洋脸上那浅浅的，其实没必要上药的伤口上，贴上了一层无菌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