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004章
韩利民那边显然也是一直在等消息，王云舒也没在这个时候卖关子，电话一接通没等韩利民问就直接道：“大舅，人找到了。”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自家舅舅急切的问话：“人怎么样？没事吧？”
王云舒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弄出来得这出动静其实是有点大了，便有意地把问题往严重的方向说了几分。
“人是我一个学生最先找到的，找到的时候那孩子状态挺差的，不过所幸找到的还算及时，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韩利民先是听到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小松了一口气，不过待反应过来王云舒前面话中的意思，韩利民这刚放下的心就又提了起来，“什么叫状态挺差的？受伤了？送医院了吗？我现在代表学校去慰问一下。”
被这样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王云舒却是丝毫不慌，淡定道：“人倒是没受伤，不过精神状态很差，毕竟一天之内经历了那么多事，大人都不一定受的了，我本来想去看看的，不过怕那孩子现在看到咱们学校老师再受啥刺激，就让我们班一个跟他关系挺好的学生先陪着他，等那孩子情绪稳定一些吧，咱再去看他。”
韩利民短时间内这心七上八下的，也是被刺激得脑仁有点疼，他揉揉太阳穴道：“你做得对，对待学生问题就得慎重再慎重，不能蛮干。”
“嗯。”王云舒神情自若地接受了这赞扬。
韩利民又道：“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之前电话里说得不明不白的。”
王云舒想了想，“这事一句两句还真说不明白。”
韩利民看了一眼时间，问：“你现在还是在外面是吧。”
“嗯。”王云舒点头，“刚才一直在外面找人来着。”
韩利民便直接道：“这个点都快放学了，你也别回学校了，直接来我家吧，晚饭在我家吃，顺便把事情前前后后给我讲一下。”
“噢，行，我这就过去。”
王云舒打电话跟自己父母说了一声晚饭不回家吃得事，然后便直接打车去了舅舅家。
来开门是大舅家的表哥，表哥接过王云舒的挎包一边往门口的衣架上挂，一边冲着王云舒使眼色，眼神瞄向沙发上坐着的韩利民，小声问道：“之前发生啥事了？我刚下班回来那阵我爸急得满屋子转圈。”
王云舒换着拖鞋也小声回道：“学生的事。”
表哥翻白眼，“你这说了跟没说……”
王云舒瞄了一眼沙发上的大舅，“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王云舒换好拖鞋先去跟厨房里做饭的舅妈打了声呼，这才去沙发那边坐好，喊了一声：“大舅。”
表哥去冰箱给王云舒拿了瓶果汁，然后就坐到了韩利民旁边，准备也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云舒在外面跑了那么长时间，又说了不少话，是真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果汁才觉得好过一些。
韩利民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云舒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开口说道：“出事这孩子叫冯子洋，高一四班的。”
韩利民想了想，“高一四班，是老黄他们班？”
“对。”王云舒道：“其实这事起因很简单，就是黄国华在冯子洋那看到一本课外书，嗯……一本不太好的课外书，黄国华就觉得看这种课外书的冯子洋也有问题，然后就找了冯子洋家长。”
“等会儿。”韩利民伸手打断了王云舒一下，问道：“你说得不太好的课外书是不是一本漫画册子，画的是男同性恋，还是比较黄的那种。”
王云舒惊讶，“大舅你怎么知道？”
韩利民皱着眉头道：“昨天下午老黄拿着这本漫画册子来我办公室找过我。”
“什么？！”王云舒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脱口问道：“他想干什么？！”
韩利民回想了一下昨天下午办公室的对话，道：“他拿着那漫画跟我说这是他在他们班学生那发现的，说那个学生人品很差，还是个同性恋，还说……哎，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总之就是想让我开除那个学生，怎么？出事的就是那个学生？”
王云舒却是被这信息刺激的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蹭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脱口骂出，“我艹！黄国华这他妈的还是个人吗！非得逼死人才安心吗！”
舅妈这时正好端着一个不锈钢小盆从厨房里走出来，刚出厨房就被王云舒这火气冲天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忙几步走过来，“这是咋了？”
王云舒看到自家舅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长辈面前，她强忍着怒火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舅妈解释道：“没事舅妈，就是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办的事太恶心了，我一时给气到了。”
舅妈听到不是自家人吵架倒是放心了，说了一句“跟外人生气不值当”就抱着小钢盆坐到了沙发上，从沙发底下拿出一塑料袋蒜，剥了起来。
韩利民则皱着眉头，不赞成地看着王云舒，“黄国华这事办得是不对，但你这骂得也太过了，什么叫不是人，人家毕竟当了三十几年老师了，是你的前辈，再说黄国华年龄这么大了，古板一些也是有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当时就回绝他了，学生在学校看这种书是不对，但也不能以此断定人家小孩就是同性恋，很大可能不过是小孩子的猎奇心理而已，再说了，就算人家小孩真是同性恋，也不能因此开除人啊，学校没这规定。”
听了自家大舅这话，王云舒倒是松了一口气，道：“大舅，那黄国华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见识和通情达理，这件悲剧从头到尾都不会发生，黄国华他……！”
一提黄国华，王云舒刚压下去点的火气就又蹿了上来，她在茶几前来回转着圈地道：“我之前只以为黄国华是刚愎自用、脑子不好还爱面子，现在看来黄国华就是坏，又蠢又坏！”
韩利民不太高兴地轻拍了一下茶几，“我刚才的话白说了是不是，人家是你的前辈！”
王云舒却是一点不怕自家大舅，她气冲冲道：“大舅你不知道，这事从头到尾都是黄国华搞出来的，人家冯子洋从头到尾就没看过那漫画，他黄国华明知道这事还去你办公室说那些什么同性恋、什么开除之类的话，他这不是坏是什么？！”
“你说什么？！”韩利民这次是真惊了，“什么叫这事从头到尾都是黄国华搞出来的？那书不是从学生那里没收上来的吗？”
“是，但那书不是冯子洋的。”
“你是说那书是老黄从别的学生手里没收上来，但把锅扣在了那个叫冯子洋的学生身上？”
“不是，那书的确是从冯子洋手里没收上去的。”
韩利民眉头拧成了麻花看着王云舒，“那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王云舒吐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刚被打乱的思绪，往沙发上一坐，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漫画册子的确是从冯子洋的书里掉出来的，这周冯子洋正好坐第一排，那册子一掉出来黄国华一眼就看到了，当时就发了好大火，课都不上了，回办公室就打电话把冯子洋的爸妈都找了过来。”
“我昨天第四节没课，冯子洋爸妈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办公室，亲眼看到黄国华把那漫画直接给了冯子洋爸妈，然后对他们说你们儿子是同性恋，是变态，上课看这种恶心人的东西，还骚扰同学。”
“你等下！”韩利民伸手打断了王云舒的话，“黄国华就因为一本书直接对人家家长说这话？你确定？”
“确定。”王云舒道：“原话，大舅你可以问问其他老师，当时办公室不止我一人，有很多老师都在，都听到了。”
韩利民眉头紧锁，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终于get到了点自己外甥女那么生气的原因。
王云舒继续说道：“这么过分的话，当时冯子洋他妈就哭了，冯子洋他爸……哎，冯子洋这个爸。”
王云舒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黄国华把那册子给了冯子洋他爸后去班级把冯子洋给叫了过来，然后冯子洋他爸直接冲上去就给了冯子洋一巴掌，一句话都没让孩子说，给他那漫画往冯子洋身上一砸，吼了一句‘我没你这么恶心的儿子’，又指着冯子洋他妈来了一句‘你教出来得好儿子’然后直接摔门就走了。”
“走了？！”韩利民不可置信地看向王云舒：“就这样走了？！”
王云舒叹了口气，点点头，“对，直接走了。”
这操作，连一旁一直在佛系剥蒜的舅妈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什么家长啊！也太过分了！”
王云舒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的语气都不自觉沉重了几分：“就剩下冯子洋他妈一个人，哎，他妈这人也是一言难尽，还真不如也走了，当时冯子洋明显被他爸打懵了，还没等孩子回过神来了呢，他妈就又上去扑打，嘴里还哭嚎着什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对得起我吗’……就这种话。”
一直在默默听着的表哥在沙发上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但只略微带入一下就已经感到窒息。
“最可气的就是黄国华！”王云舒现在是一提起黄国华气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生气，她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茶几前开始转圈：“大舅你说家长情绪都激动到了这种程度，我们做老师的是不是应该劝一劝，拉一拉，他黄国华就不！他不仅不劝，他特么还往上拱火，就深怕人家家长情绪平复下来似的。”
“冯子洋说那漫画书不是他的，黄国华就说抓到现行还能抵赖，一看平时就是撒谎成性。”
“冯子洋就开始列证据，列一条黄国华就跟着杠一条。”
“杠一条冯子洋他妈就哭一次，冯子洋他妈真得就是完全不听冯子洋说什么！就只听黄国华的！对自己孩子一点不信，却百分百信任老师，信一个陌生人！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家长！”
“冯子洋这孩子也是不简单，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逻辑也十分清晰，硬是把证据都说完了，证明了自己。”
“大舅我给你总结一下，那本漫画是黄国华刚上课，冯子洋收起上节课用的数学书的时候，从数学书里掉出来的，这是黄国华亲眼看到的，所以这漫画不可能是冯子洋在黄国华课上看的，他只能是冯子洋在上节数学课或者是在课间看的。”
“很巧，他们上节数学课怔是我的课，冯子洋就坐第一排，他课上有没有看课外书我再清楚不过了。”
“而课间看的就更不可能了，冯子洋一下课就出去了，回教室的时候是踩着上课铃进的，比黄国华进教室都晚，据冯子洋说，黄国华还因此瞪了他一眼。”
“所以这就很清楚了，冯子洋当时也说了，那漫画是有人趁他课间出去的时候夹在他数学书里的，根本就不是他的，他也从来没看过！”
韩利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刚才一直在下意识地屏息听着，现在才觉出有点缺氧。
韩利民只觉得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似的难受。
没想到真想竟然是这样。
之前王云舒打电话说什么学生被冤枉，再加上昨天下午黄国华拿着那漫画去办公室找他的事，他在王云舒说之前还以为所谓冤枉是那学生自己因为猎奇看了那种漫画，才会被误会，才会被家长冤枉，是那学生自己先犯了错。
却没想到人家学生从头到尾啥错也没犯，竟是平白挨了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