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秋夜宴

    中秋这天，忌惮着皇帝新丧，并没有大宴群臣和宗亲，舞乐和戏文也免了。

    因着男子不祭月，太后须先带着女眷祭月后才能开席。

    月神香案设在了太后的宁寿宫内，桌上供着月饼、水果及众多糕点，魏毓言来的早，在一旁候着，揣度这足有二尺宽的月饼该有几斤重。

    天黑了有半个时辰，太后和皇后从内殿走了出来，一众人都俯身跪倒行礼，章月华红色鞠衣，黄色大衫，珍珠襄边的凤纹霞帔下一颗如意镂空金霞帔坠，头上双凤翊龙冠上的点翠色泽华丽鲜艳。皇后青色鞠衣，红色大衫，凤冠上两支金凤凰傲然独立，凤凰口中衔一尺来长的珍珠流苏，她跟在章月华身后缓步而来，流苏竟纹丝不动。

    太后和皇后带着一众嫔妃和公主在香案前依序排开，祝祷：“今宵月明，况逢盛世，国祚赖立，生民已安，顺天乐业，泽被万载，斯为国幸，千载亘绵。”

    祝祷完，太后将手中的香奉入香炉，毓言跟着众人跪下齐声道：“大宁国祚，绵延万年。”

    祭月仪式过后，太后和皇后进内殿更衣，换成了常服，众人随着太后一行来到雍和殿参加中秋宴席。

    皇帝下首的马钰身着朱红飞鱼服，面白无须，眉目如画，华服美冠，身形倜傥，倒是个美男子。因着今天有给马钰接风的缘由，魏无期几人虽品级比马钰高，但都坐在了下首。

    魏毓言虽然和魏无期并没有真正的相处生活过，但是看见魏无期在人群中殷切地搜寻自己的目光，心里一股暖意，遥遥冲他福了一福，方才入席。

    这宫里毓言非奴非主的身份到了这样的场合尤其尴尬，他坐在了女眷里最下首的一桌，和永熙公主共用一席，因为毓言底子差，平日并没有和几位公主一起上课，并不熟悉，寒暄过后，她便低头吃菜，倒也乐得清净。

    永熙公主却是一个自来熟的，看毓言一言不发，越要撩拨着她说话，年龄相仿的女孩之间，共同话题也多，很快熟络了起来。

    席间马钰祝酒，他双手举斗彩青花酒杯，先面向皇帝及太后福了礼，方才道：“蒙陛下厚爱，臣三年来到访爪洼、古里，阿丹，葛兰，均仰慕我大宁国威，愿缔结和平，永为友邦，奉为上朝……。”

    永熙公主听见马钰致辞，陡然安静了下来，灼灼盯着那人的背影，眼中含笑。

    毓言装作没看见，只垂着头尝着手里那块月饼，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咚咚打鼓般慌乱，暗暗思忖：“这马钰尽管已经位及人臣，但终究是个内监，永熙公主贵为天子胞妹，岂不是芳心错付。”

    待散了席，毓言想着魏无期毕竟是认下的干爹，于是在角门外等着魏无期出来，俯身拜了一拜道：“中秋本是阖家团圆之日，女儿未能在爹娘跟前尽孝，心中忐忑忏愧，女儿会日日祝祷爹爹和娘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说完又让秋霜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中秋皇后赏赐的一套金累丝荻髻头面，道：“劳烦爹爹，这是女儿给母亲的一点心意。”

    这本就是皇上钦定的干亲，又见魏毓言如此谦恭有礼，魏无期当下喜不自胜，从袖中拿出一个檀木如意匣，道：“你母亲知道我今日进宫赴宴，特地给你准备的一对翡翠镯子，给你填妆奁。”

    一个孤女，能被人念着，魏毓言心中也是感动不已，眼眶登时红了：“女儿未能尽孝，还劳双亲牵挂，实在罪过。”

    魏无期拿出手帕为她掖了掖眼角的泪滴：“团圆之日，不兴流泪，我和你母亲也是日日念着你，所幸皇恩浩荡，今日见你这般知礼有序，想必太后对你也是用心教养，我们也能放心了”。

    魏毓言还要伺候太后就寝，也不敢逗留太久，寒暄几句后接了那檀木匣，吩咐内侍好生送魏无期出宫门，就匆匆往宁寿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