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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水路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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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捕吏大多是当地人,对周边很熟悉,很快在一个隐蔽的小码头包到了一艘渔船。

    南荣明泽一行人坐上了船,只等船家收拾妥当出发。

    这几天难得有不骑马的时候,他也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

    南荣黎在京都遍布眼线,其实他也在南荣黎、南荣丰府邸和藩地安排了很多暗桩。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但因着南荣明泽在南都监国,锦衣卫有将近一半人手供他驱使,这些锦衣卫最擅长就是刺探密闻,南荣黎从京中接连获得的密报,第三天便到了他书案上,比朝廷的急递铺还要快。

    他看到密报立刻启程,大宁宫的时疫属实不正常,如果是时疫,调动五城兵马司人手足够了,哪里用的上神机营和通州卫,通州卫和神机营是母后和两个同胞弟弟所能紧急调动的所有军队,所以不难猜测,京都必然处于极大的危机里。

    他心里隐隐不安,想起上次临别时,父亲送他到东华门,即便坐着轿辇也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太医不止一次说过,父亲越来越胖,导致身体体虚痰湿,消渴症越来越严重,他不敢再想,目光转向其他人。

    船家和几个伙计喜滋滋收了银子,便把船上渔获扔进河中。

    刘凌看着眉头一挑,悠悠唱道:“农夫内心似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因为是渔船,船舱只有一个供休息的厢房,南荣明泽进去看了一下,倒还算干净,就是房间太小,只容得下一榻,于是便让魏言希住舱房,他们都合衣睡到了甲板上。

    星宿满天的时候,魏言希抱着被褥出来了。从一上船,船家和那几个伙计总是贼溜溜的到处打量他们,她一个人在幽暗的舱房里有些害怕,她便出来到人多的甲板上。

    想到南荣明泽身上还有伤,犹豫了一下,把榻上的被子褥子都拿了出去。

    刘凌和其他捕快都在甲板上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微弱的月光下只能瞧见一个黑色的轮廓坐在船头,他微仰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肩背挺拔,从额头到颈部的线条硬朗且优美,像是在街头卖画秀才画的山水画里的峰峦。

    她走过去,面无表情递给南荣明泽一个被子道:“垫在身下吧,免得磕到了伤口。”说完自己也铺下一个褥子,在距离他几尺的地方躺了下来。

    南荣明泽面对她还是有几分心虚似的,不敢反驳,迟疑了一下,接过被子:“睡不着吗?”

    想想也是,父亲遭遇横祸去世,她要是能转头就蒙头大睡,倒是没心肝了。

    魏言希幽幽道:“幼时暑热难耐之时,我和爹爹也时常露天宿在院内,数着满天星斗,父亲拿着蒲扇给我驱蚊……”

    谈到自己父亲,她眼眶又红了,有点难为情地扭过了头。

    南荣明泽心中一窒,柔声安慰着她。

    今天倒是个晴朗的日子,夜幕降临后,黑夜的穹顶上,稀稀落落的撒着闪闪发光的星星,一钩弯月静静地俯视大地,几朵灰色的、薄薄的云萦绕在月亮身旁,宛如仙女摆着衣袖翩翩起舞,月光下的江水泛着银光,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洪如崖粗中有细,给他准备了一套换洗衣服,他把那套衣服里的直裰给她盖在身上。

    这样徜徉在江上,睡在甲板上,清风阵阵,也消了暑热,别有一般风雅之趣。

    夏天的衣服单薄,少女裹在中单里面的身体朦胧可见,她咻咻的鼻息也在身边,身上没有熏香的味道,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最要命是那双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在夜色里愈加清亮。

    南荣明泽身体僵着,不敢动弹,怕离得太近亵渎了神灵般,又怕离得太远失了这份难得的悸动。

    她很快睡着了,大概是天气冷,微微蜷缩着身体,梦里也是蹙着眉毛一脸悲容,他脱下了自己的罩甲,给她盖上,只穿着中单,也渐渐睡了。

    到了后半夜身上凉飕飕就冻醒了,看她睡得安然,便手肘支起了上半身,侧躺着看着她,她蹙着眉毛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正要躺下继续睡,目光越过魏言希身后,借着月光突然发现水中荡漾起一圈涟漪,正想着这么晚了莫不是水蛇,发现涟漪不是一个,是一圈,慢慢向着这渔船靠拢。

    他眼光一凛,有刺客。

    正要起身叫刘凌,一转头才发现身后捕吏已经围了渔船一圈,匍匐在地上,手持弓弩严阵以待,他松了一口气。

    匍匐着爬到刘凌身边:“你怎么知道的?”

    刘凌伸手向下压了一下,示意他噤声,待那一圈涟漪到了弓弩射程,他吹了一个短促的呼哨,弩箭齐发,水里一阵翻涌,很快没了动静。

    刘凌收起手里的刀,似乎这刀没派上用场有点不过瘾似的,舞了个漂亮的剑花才装进刀鞘里。

    这才带着几分得意道:“岸边就有收渔获的商户,你见过哪个渔家会把自己辛辛苦苦捕捞的渔获全扔回河里?渔民常年住在船上,船舱里倒是一尘不染没有一点鱼腥味,也是,贵人你金尊玉贵,哪能知道这些。”

    说完他一挥手,几个捕吏把两个塞住了嘴捆成了粽子的伙计押了上来,双手抱胸向明泽撇了撇嘴:“贵客,你自己审还是我给你审?”

    自南荣明泽在魏家棺材铺不留活口,他就知道南荣明泽自己恐怕早就有了答案。

    果然,南荣明泽挥手,示意处理了。然后道:“不必再叫我贵客,我痴长你两岁,愿意的话叫我一声大哥,不愿的话叫声公子。”

    刘凌双手端至额前作了一揖:“遵命,南公子。”

    南荣明泽被他噎得不轻,心道真是人不能惯着,太给他脸了,以后想叫哥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刘凌动起手来,干净利落,这一番折腾下来,没有闹出多大动静,魏言希竟然还是睡着的。

    刘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南荣明泽,眼里透出促狭的笑意警告道:“南公子,我和魏家虽然并无太多交情,但是到底他们是我淮安城的商户,我还是有护卫之责的,您可不能趁人之危啊。”

    他让魏言希跟着他进京也是无奈之举,但是半道上让人失了清白他就成了好心办坏事了。

    这堂而皇之的警告让南荣明泽颇为不悦,瞪了他一眼,有些尴尬避过他的视线:“魏姑娘是我救命恩人,我还欠着她一条人命,怎会唐突了她。”

    刘凌这才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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