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户阿兹卡班4
＂友情提醒，我灌药的手法相较于处理魔药材料而言……不遑多让。＂斯内普又恶劣地笑了一下。他就不信这个小巨怪敢不乖乖地把药接过去老实喝掉。
但他不得不信。
荼荼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魔药教授现在的脸色。
他正紧盯着自己，眉毛越扬越高。似乎周身的气压也有越来越低的趋势。
但是再看看不远处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显然抱着吃瓜态度的老校长和老傲罗，荼荼悟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她——荼荼罗齐尔，作为一个天生的食死徒，怎么能轻易向眼前的黑恶势力低头呢？
她应该学习那位双面间谍勇敢无畏的精神，努力迎着光明的方向，秉持着坚定的信念，闷着头一条道走到黑！
她就不信斯内普教授真会亲自动手给她灌药。
但她不得不信。
斯内普看着眼前的小巨怪一梗脖子一扭头，活脱脱一副‘我就不喝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好险忍住了直接给她一发昏昏倒地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荼荼看了几秒，随后撩起外袍，半蹲下身，伸出左手捏住了她软嫩的小下巴，拇指和中指微微用力，迫使她张开了嘴。
随即，斯内普的右手快速地将奶瓶抵在荼荼唇边，杯口压着她的舌尖，微一抬手，就将掺了魔药的牛奶悉数灌了进去，一滴没浪费。
手法不可谓不熟练。
荼荼甚至没有一点想要呛咳的欲望。
她双眼发直地咂摸咂摸嘴，发现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只是有些微微的发苦，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薄荷味。
就像面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在荼荼吞咽下牛奶的一瞬间，斯内普的手就离开了她的脸颊。
他站起身退后半步，抱着双臂观察着荼荼的反应。
按照他的预估，如果这剂魔药对她有效，那么荼荼就会产生渴睡的症状。灵魂稳定剂发挥作用的时候，会使服下它的人自动休眠一段时间，并且在昏睡期间周身发出浅淡的金色光晕。
但荼荼没有。
她不仅没有犯困，没有发光，她甚至还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那瓶魔药灌进她的肚子里，犹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斯内普回身看向邓布利多，轻微摇了摇头。
这代表魔药也无法对她的灵魂施加影响。
直至此时，邓布利多看向荼荼的眼神才严肃起来。不过很快，他又换上了一副乐呵呵的温和表情。
荼荼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暗号。她只是觉得站起来会更有气势。
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
于是她顶着斯内普如有实质的审视目光，勇敢地，站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之前仗着这副小身板不能挨咒语就肆意哭闹的行为，很像个欠揍的熊孩子。
但她这不是没办法嘛！
‘若是能堂堂正正的行走于阳光下，谁又愿意去当阴沟里的老鼠？’
若她能无忧无虑地做个普通小巫师，又怎会去讨人嫌地非要当个熊孩子呢？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较尴尬。
爹妈是穷凶极恶的食死徒，唯一的舅舅要跟自己划清界线，魔法界没有一个正常家庭愿意收养她。就算是去孤儿院，她也极有可能被当做不合群的小怪物。
她只是想找一个既能容自己栖身，又不会给他人带来过多负担，同时自己也能自由自在地过小日子的地方。
这不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吧？
她其实很清楚：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魔法部想要趁着清扫黑魔王残余势力的契机重新立威。他们想借势迅速揽权，将之前被邓布利多和凤凰社分走的公信力重新夺回来。所以，魔法部不可能放任邓布利多或凤凰社私下收容巫师孤儿，他们害怕邓布利多的势力日益壮大。虽然荼荼认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但是，理解他们的权力博弈是一回事，身陷其中并被下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怎么能为了逼她就范，就明目张胆地给她灌蒙汗药呢？！
就算是掺了奶的也不行！她没法强迫自己把那东西当成芋泥波波奶茶，她不能！
他们打算把她蒙晕了扛回圣芒戈，就没有考虑过她的面子问题吗？
月黑风高，浊浊天地，这么多怪都看着呢！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她不要收小弟的？她不要行走江湖卖艺挣学费的？
还好她身体底子好，区区一小瓶蒙汗药并不能让她颜面扫地。
之前只是她大度不爱计较，所以才横眉冷对种种人身攻击。
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她要找回场子。
这儿是她以后安家落户的地方，不能在自己未来的地盘上这么丢份儿！
斯内普一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看着荼荼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还悄悄垫了垫脚。
她那呲牙咧嘴的模样活像是一头格兰芬多炸毛小狮子。
斯内普不由得挑了挑眉，暗自猜想她今后会去哪个学院，而那个倒霉的学院又会因为她损失多少学分。
荼荼没有想那么长远。她只是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你不能指望她以一个巫师应有的方式来进行一场决斗，就像她以前常做的那样。
她还没有魔杖。多么悲伤的事实。
荼荼挽好了袖子，低头左右查看了一番，确保两边的袖筒在同一高度。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没有困难的事情，只有不努力的食死徒。
勇敢荼荼，冲！
她在原地蹦了两下，还左右压了压腿。然后摆好姿势准备进攻。
再然后，她的脑门被一根魔杖给抵住了。
任她怎么扑腾那小胖胳膊小短腿，也够不着眼前的黑袍巫师。
＂安静。＂他只轻轻地吐出一个单词。
荼荼：…………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太欺负人了！
当了半天吃瓜群众的邓布利多终于觉得看够了戏，是时候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克劳奇提议：＂也许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如果可以，请顺便叫上摄魂怪首领。＂
克劳奇冲他点了点头，迈步朝一只摄魂怪走去。
荼荼离他们并不远，她看见摄魂怪首领用手握住了克劳奇的魔杖尖，然后一人一怪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会儿。克劳奇间或皱眉，间或摇头，有时还略带探究地看看她。
荼荼正思索着他们可能的交谈内容，冷不防被穆迪突然出声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那是魔法部专用来跟摄魂怪沟通的魔咒，老穆迪也会！所以食死徒的小崽子，你可别想着耍花样，摄魂怪会把你做的事都告诉我们！＂
通过之前的吃瓜看戏，穆迪已经明白荼荼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她肯定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也正因为这一点，她之前抱着摄魂怪哭闹不休的行为才更加惹人怀疑。
＂我恐怕你要失望了，穆迪。难道你没有发现，罗齐尔小姐跟那只小摄魂怪相见恨晚，颇为投契？＂斯内普侧过身，黑袍微微遮住了荼荼的身影。
被同时点名的一人一怪‘对视’了一眼，又往彼此身边凑了凑。
看到这一幕的斯内普扭脸轻嗤了一声。
克劳奇同摄魂怪首领交谈完便走到荼荼跟前，说：＂罗齐尔小姐，我是前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你父母的案件都是经由我来办理的，所以我代表魔法部负责跟进你的安置工作。＂
噢……原来你就是那个亲手送儿子进监狱后又表演了一出李代桃僵的巴蒂克劳奇啊。
难怪你刚才总是盯着城堡的墙缝看，弄得我还以为你是负责阿兹卡班建筑维护的总工程师呢。
克劳奇觉得眼前的小孩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他没有多想，只是接着说：＂鉴于摄魂怪告知我的一些信息，我认为有必要请罗齐尔小姐与我们共进晚餐。＂
荼荼能表示拒绝吗？荼荼不能。
灯影寥落的霍格莫德渐渐飘起了雪花。伴随着空气中的几道轻微爆破声，五个身影相继出现在一条小路的尽头。
荼荼发誓，她再也不想尝试幻影移形了！
在发出一阵干yue声后，她松开抓着邓布利多胡子的手，拍了拍胸口，双掌撑着自己的膝盖弯下腰。
紧挨着她和邓布利多显形的斯内普迅速向一旁挪开了距离。
邓布利多轻轻在荼荼后背上拍了拍：＂好点了吗？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幻影移形技术不到家而耽误你享用晚餐。＂
荼荼依旧弓着身子面朝大地，闻言只是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她只是两眼泪汪汪地在内心猜想‘孙悟空翻筋斗云的时候不会头晕范恶心吗？’
斯内普看着荼荼难受的样子，皱眉轻哼了一声＂你可以考虑给罗齐尔小姐办理骑士公交车的年票会员，阿不思。虽然我必须提醒她那并不比幻影移形好受多少。＂他理了理外袍，盖住了刚刚收回去的魔杖。
荼荼在斯内普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暖流环绕在她的胃部，温热熨帖，让她不断抽搐着的胃安静下来。
她眨眨眼，确定自己不再想呕吐之后，站直身子冲邓布利多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向晚餐进发了。
他们在猪头酒吧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些简餐和热饮。
斯内普在落座前就给他们四周施了‘闭耳塞听’。
荼荼只是把自己的空奶瓶交给了阿不福思，后者对她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地走去厨房给她装奶了。
这不能怪她，谁让她还没长牙呢？
＂为了保证谈话能顺利进行，我们需要先向罗齐尔小姐确认一个小问题。＂邓布利多转头看着荼荼：＂考虑到你之前跟西弗勒斯毫无障碍的交流互动，我猜测开口表述对你来说同样并不困难？＂
在蓝眼睛锐利的注视下，荼荼点了点头，缓慢出声：＂似的，蛋不腻多教嗽……＂
话音一落，在座诸位都愣住了。包括荼荼自己。
她只好冲其余四人龇开嘴，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光滑的牙床——
看！看见没？我的小米牙还没长出来呢
斯内普镇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
＂呃……那你会写字吗？＂邓布利多继续询问。
荼荼放下手，想了一会儿，迟疑地点点头。
应该……算会……吧？
她之前跟着小主人的时候，没有动笔写过字。她看得懂各种咒语卡牌和题库中的文字，但她不确定自己照着那些字母写出来的会是什么样。
邓布利多干脆给她变出了羊皮纸和羽毛笔，还附带一瓶金红色的墨水，示意她写写看。
于是四位成年巫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女孩半边身子趴在桌子上，攥着羽毛笔唰唰几下在羊皮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句话：
‘阿兹卡班是我家’
＂咚！＂恰好给荼荼送奶过来的阿不福思一个趔趄，脚踢在了椅子腿上。
他放下奶瓶后踉跄着走远，嘴里不时咕哝着＂老疯子带着小疯子……世风日下……魔法界未来……＂之类的话。
身为魔法界花骨朵的荼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狗爬般的字给几位成年巫师带来了怎样的冲击。她喝了一口奶，继续写：
‘那是最适合我的去处’
荼荼咬着笔上的羽毛，还想再补充几句，却被克劳奇出声打断了：＂罗齐尔小姐，请等一等。我有几句话想说。＂他顿了顿，语带困惑地问：＂摄魂怪首领刚才告诉我，它们无法感知你的灵魂状态，而你似乎也并不惧怕它们？＂
荼荼想了想，用羽毛笔沾沾墨水，在纸上作答：
‘是的，我不害怕它们。但我并不知道它们感应不到我的灵魂’
斯内普与邓布利多对视一眼，开口询问克劳奇：＂它有没有说，从罗齐尔小姐身上‘看’到了什么？＂
按照常理，摄魂怪能感知到一个人的灵魂是健康鲜活还是颓败枯萎。它们还能从人类身上‘看见’并吞噬那些快乐的回忆。
＂按照摄魂怪首领的描述，它从罗齐尔小姐的……躯壳里，看见了很多字符。那些东西就像血液一样在罗齐尔小姐的身体里游走，似乎有些不祥。＂克劳奇仔细地回忆着：＂此外，它还从罗齐尔小姐身上看到了一些类似于巫师决斗的画面。＂
＂巫师决斗？＂斯内普质疑道：＂是谁和谁？＂
＂它说画面很混乱，似乎聚集着很多霍格沃茨的学生和魔法生物。而罗齐尔小姐一直在这些场景中重复地对他们使用钻心咒。＂克劳奇说完后，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阿不思，我说什么来着！食死徒的小崽子就是邪恶、肮脏、卑鄙无耻又阴险的坏种！要我说，就应该把她扔去阿兹卡班关起来好好改造！＂穆迪使劲拍着桌子，凶狠地瞪着荼荼。
＂阿拉斯托，稍安勿躁。＂邓布利多语气平静，眼神转向荼荼：＂我们应该听听罗齐尔小姐的解释。＂
荼荼抬起头看看他们，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抓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是一个食死徒，天生的’
‘决斗是我的工作，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每天都会参加’
‘虽然我不是学生，但我有一个在那上学的小主人’
‘其实每个学生都会召唤像我一样的食死徒，只要他们在决斗时带上贝拉就行’
‘斯莱特林的宿舍很潮很阴暗，打地铺不太舒服，应该加点蜡烛和壁炉’
荼荼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沾沾墨水继续写：
‘我只会钻心咒，别的都还没有学’
‘不过我的钻心咒准头很好’
荼荼想了想，有些腼腆地在后面添了几笔——‘持久性也不错，不会断’
‘我很想念霍格沃茨，那是我真正的家’
‘虽然那里学费很贵，每学一个咒语就要150金加隆，但是我会努力打工攒钱的’
荼荼停下笔，很纠结要不要把那句‘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牺牲了’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她觉得这么直白不太好，于是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来自另一个时空，那里没有神秘人，食死徒只是一个普通职业，魔法界很太平，我见过你们’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荼荼心虚又酸涩地垂下了脑袋。
她不想骗他们，但她确实希望他们都活下去，活在战争之后，活在21世纪的新魔法界。
尤其是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紧盯着她写字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是个真正的英雄，他应该活着’——荼荼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你执意要留在阿兹卡班的原因吗？＂邓布利多没有对她刚才写的那些话多做置评，只是温和地问出这个一直困扰着他们的问题。
‘我毕竟是一个食死徒，虽然我人美心善’
‘我的身份放在哪边都很尴尬’
‘我不想投靠神秘人，虽然他现在消失了’
‘我也不想去凤凰社探听小秘密’
‘我坚决不去孤儿院，在那不会拥有美好的童年’
‘呆在阿兹卡班就是同时处于三方的监视之下’
‘那样你们都可以放心’
‘我会安静等待入学’
荼荼搁下笔，平静的注视着邓布利多，等待他作出决定。
老巫师看着纸面上的最后三句话(要想辨认出上面的字迹可并不容易)，沉默了许久。
就在荼荼怀疑他睡着了，想要揪一揪他的胡子叫醒他时，邓布利多把最后一张羊皮纸拿给了斯内普。
＂西弗勒斯，你能否接受一个老人家的请求，做这个孩子的监护人，直到她成年？＂
听到这句话的荼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盯着对面的黑袍教授不知该作何反应。
同样惊讶的还有斯内普。
＂我假设你还没有老糊涂，邓布利多。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你刚才是想让我在今后几年给罗齐尔小姐当保姆？又一个小崽子？＂他面色阴沉地表达着内心的不满：＂你应该还没有老到忘记我担任的是霍格沃茨魔药学教授一职。＂
他是对荼荼罗齐尔感兴趣没错。但那只是一位魔药大师和魔咒爱好者对一个罕见案例生出的研究兴趣。
他并不打算为了这一点研究爱好就把自己的空余时间全都搭进去。
何况已经有一个该死的！波特家的！小崽子等着他去保护了。他为什么还要再给自己找个麻烦？嫌命长吗？
斯内普紧紧抿着嘴唇，狠狠地瞪了对面一直看着他的荼荼一眼，扭头对邓布利多哼哼：＂而且你确信要我监护一个小食死徒？还是天生的？＂
他不理解邓布利多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身份成谜、立场未知的不定时炸弹放在他身边。凤凰社终于无人可用了吗？哈！可喜可贺！
＂因为你合适。西弗勒斯，你我都知道汤姆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到那时，罗齐尔小姐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险叵测，而你将是唯一可以给她提供保护的人，无论在哪里。＂邓布利多深深的看着斯内普的眼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瞬间变得空洞起来。
补充一点细节：
萨沙几人在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到达阿兹卡班的时候就赶回圣芒戈投入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