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片刻的温馨
等院子基本收拾完，已经是傍晚了。
肖妙和孙姨正在一块绑最后的藤架子，就听见屋内响起了轻快悦耳的音乐。
是许云醒了。
肖妙和孙姨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三分钟后两个人连手都来不及洗就上了二楼。
肖妙推开门，只见许云呆呆地靠在床头，手上握着一个圆形的硅胶按钮。
那是林医生制作的呼叫遥控按钮，当年他和孙姨一遍又一遍耐心温柔地教许云慢慢学会使用按钮，这样许云醒来的时候或者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只要按下按钮，屋子里的小音箱就会传来好听的音乐。
这音乐还是许云自己挑的，当时林医生贴心地为她选了几十首有助于身心放松的轻音乐，当乐曲一首接一首轮流播放，一向面无表情的许云唯独对现在的这一首表现出了一丝动容，她将耳朵贴近音响，偏着头看上去很是专注沉迷。
林医生询问孙姨是否知道原因，孙姨想了很久只觉得旋律很是耳熟，却记不得是在哪听过了。
后来，直到肖妙听到了音乐，才知道许云会对这首乐曲有所反应的原因。
她幼年常缠着母亲哄自己入睡那会，许云就会温柔地抱着小小的自己轻轻哼唱着这个调的摇篮曲伴她入梦。
如今虽然她的母亲已经不认得自己了，可是肖妙相信，在许云封闭的世界里，一定保留着对自己的深沉母爱。
“小姐，我去打个电话给林医生，告诉他太太醒了。”
孙姨仔细查看了一番许云，确认她恢复了平时不发病的状态，松了口气。
林医生整个下午都在跟她们一起收拾院子，看差不多结束了才离开的肖家，说是要回去清点下药物数量。走之前他嘱咐了如果中途许云醒来就立刻联系他过来。
肖妙点点头，慢慢地靠近那个低头发呆的女人，“妈妈”她轻声唤着许云，生怕吓到自己的母亲。
听到声音，许云默默抬起头，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她朝肖妙伸出手，却是当着肖妙的面又按了一遍按钮，继而专注地偏着脑袋听着音乐。
肖妙坐在床边，看着她的母亲像个宝宝般孜孜不倦地反复按着按钮，一遍又一遍地听同一首音乐。
她有点眼眶发热，想要抱抱自己的母亲，可是她刚倾过身触及许云的肩膀，许云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成了一团。
“小姐别太难过，太太是不会讨厌你的，只是她又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孙姨打完电话进来恰好看到了许云躲避的这一幕，她知道肖妙心里难过，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后背，“太太对林医生也是这样，明明前一天刚来过，还陪她玩了好一会，结果等第二天再来，太太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一见人就躲。”
“可是她对孙姨你就不会这样，她很粘你。”
肖妙挫败地收起拳头又缓缓松开，“以前日日陪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她也是只肯靠着你，不喜欢我接近她。”
“林医生说呀，太太应该是把我当成妈妈了。”
孙姨看见肖妙吃味低落的神情，笑了起来，“我比太太还要大两岁呢，人又胖，活像个敦实的大冬瓜，太太要是拿自己当小闺女，我在她眼里可不是就是个五大三粗的老妈妈吗？”
肖妙扑哧笑出声，撒娇般抱住孙姨的胳膊，“哪有这样损自己的，孙姨可不是胖冬瓜。”
孙姨怜爱地拉过肖妙，带着她慢慢靠近抱着膝的许云，用哄孩子的声音轻轻唤着，“太太，你抬头看看呀，这是妙妙，你最疼爱的宝贝女儿。”
许云很听孙姨的话，她仰起头，眼神带着迷茫，呆滞地盯着坐在床前的肖妙。
“妈妈，我是妙妙啊。”
肖妙在孙姨的带领下抚上母亲的鬓角，那里已经长出了许多灰白的银丝，额角也生了皱纹，整个人看上去已呈老态。
她的母亲过去可是在舞台上大放光彩的戏剧表演家啊，可眼下却呆呆傻傻如同一个痴儿。
肖妙鼻子一酸，努力吸了吸，仰头把眼泪倒逼了回去。
她想再试着抱抱许云，但许云却不肯了，抵触地缩了回去。
肖妙也不强迫，帮母亲撩过耳边的头发，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孙姨，这张卡里有我半年的收入，你拿去，家里缺什么就添上。”
“我不要，小姐，你一个人女孩子孤身在外工作，有钱才有底气，你自己留着，之前你给的我都还没用呢，我跟太太平时生活哪里需要那么多花销。”
孙姨妈急忙推开卡。
“孙姨，我有好几份收入呢，在外面除了工作就是回家，没有什么其他要花钱的地方。”
肖妙拽过孙姨的手，硬是要把银行卡交给她，“密码是我生日，孙姨不是常说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妙妙的生日吗，你收了，我在外面才好安心工作。”
“不行，我不要，小姐”
“孙姨你就收下吧，小姐不是说了你收了她才放心，你就替她先保管着，哪天要派上用场了再拿出来。”
林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温和地笑着解决眼前两个女人之间的“小争执”。
孙姨看看肖妙，又看看林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不过小姐最近可别再打钱给我了。”
“遵命！”
肖妙轻笑，凑上前亲了一口孙姨的脸蛋。
“哎呦我的小姐，真是，害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家伙都不好意思了！”
孙姨轻拍着肖妙的胳膊，却是满脸的欢喜。
许是被屋内欢快的氛围感染到了，许云不再紧张，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三人。
林医生见状上前打开医疗箱，在孙姨的帮助下给许云做了些常规检查。
“太太现在体温、心率、血压都正常，我们带她去吃点东西吧，顺便也好让她下楼走动走动。”
孙姨忙上前搀扶许云起床，“我煮了粥和稀饭，一会我就把中午留好的菜再热一热，就着酱菜和腐乳吃吧。林医生、小姐，你们稍微再等会，我给你们做手工面！”
“不用那么麻烦，孙姨，粥和稀饭我都能吃的。”
林医生边说边取了外套披在许云身上。
“我也选择喝粥，中午吃得那么撑，孙姨又害我胖了两斤肉！我正好就想吃家里的酱菜，到时候还得带点回霖市。”
肖妙像条尾巴似的跟在三人后面。
“小姐就爱开玩笑，就你这小身板，再胖个十斤也还是风一吹就倒。”
孙姨回头笑，“你最爱的什锦菜和酱瓜我给你多包几瓶，到时你也好分给林小姐一些。”
“那我可得跟林俏收费了，这么好吃的酱瓜可不能白给呀！”
肖妙笑嘻嘻地偏着脑袋看向林医生打趣道，“林医生你说孙姨偏心不，光想着给我闺蜜带，都不舍得分你一些。”
林医生没说话，但一脸的忍俊不禁。
“哎呦我的小姐，小祖宗，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怪我嘴笨说不过你！”
孙姨好脾气地笑着。
每一次肖妙回来她都很高兴，她的小姐一回来，所有不好的事都仿佛烟消云散，沉寂的宅院里总是会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