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男朋友的标准
林妈接到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医院，就看见林酉时和元满并排着坐在走廊上，穿着制服的民警正在一旁问话，另一边的长凳上，一个头上裹了纱布鼻青脸肿，一身狼狈的男人，正垂着头坐着。
林妈着急地冲过来，率先检查林酉时和元满，确认他俩身上没有伤，才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打上架了？”
两个孩子垂着头，都不吭声，一旁民警问：“你是哪位同学的家长？”
“林酉时的家长。”林妈忙说，“元满，我虽然不是她的监护人，但是她住在我家，也算是我的孩子，我愿意为她的行为负责。”
民警抬了抬眼皮，“这个你们私下解决吧。被打的这位先生，他说你们认识，存在些私人的误会，也不打算提告，你在这里签个字，我们就回去了。”
林妈在民警递过来的笔录上签了字。民警离开了。
林妈狐疑地看向坐在另一边长凳上，一身狼狈的男人，男人虽然鼻青脸肿，但看起来确实有些眼熟。
“这位先生，我是这两个孩子的家长，首先向您道歉。您伤到了哪里，需要做什么检查，我们都配合，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也都会支付……”
“不用，不用，这事也怪我，不用赔偿……”男人似乎羞于抬头，站起来埋头往外走。
那身型还有声音，实在太眼熟了，林妈一愣，快步追了过去。
“您不能就这样走了……先生，我们是不是认识？是不是在哪见过？先生……”
突然，林妈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她停下了脚步，握紧拳头，对着仓皇失措的男人大喊了一声：“元建国！你是不是元建国？”
元建国站住，慢慢回头，青紫的眼皮下浑浊的双眼，看向林妈。
曾经邻居家和气温柔的小媳妇，现如今已经是位让人不敢直视的贵妇，他有些尴尬，慢慢点了点头，“妹子，好久不见。”
林妈一瞬间跟儿子共情了，她觉得儿子打得好！
但她是个成年人，没有儿子那么冲动，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武力能够解决的了。
她看了眼垂着头不吭声的元满，突然觉得心疼，抬头对元建国说：“你坐下，先不要走，我们该负的责任还是会负的。”
元建国忙摇头，“不用了，不用，医生说没伤筋动骨，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林妈冷笑，“那就谈谈你该负的责任吧。”她看了看元满，“这可不是养两天就能好的事。”
元建国苦笑，“元满不肯认我。”
林妈瞬间又压不住火了，“你丢下她十一年了，这十一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一概不问，张口就是她不肯认你？她凭什么认你？你是皇帝？认了你，她就是还珠格格？”
一通讽刺挖苦，又让元建国垂下头去，局促地搓了搓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找她就是想问问，她怎么不上学了？怎么去打工了？明明小时候特别爱看书识字……”
“她跟着她那个疯子一样的奶奶，能活着就不错了！”林妈嗓门猛地拔高，“你那个妈什么德性，你不知道？”
元建国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低着头，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都是我的错，我懦弱，我无能，害得小满受罪，我不是人……”说着，抬手煽了自己一巴掌，他本就鼻青脸肿，这一巴掌煽下去，疼得直龇牙，“我不是人，小满想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弯腰放在身旁的长凳上，“我没本事，这么多年就攒下来这些钱，给小满上学用，她还小，希望她能好好上学，不要那么早出来打工。”
说完，对着林妈鞠了一躬，缓缓转身离去。
元满抬头看着元建国的背影，记忆里高大强壮的爸爸佝偻着腰再一次从她生命中离去，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坐在他的肩膀上够过树上的知了，也曾伏在他的背上香甜睡去……
视线慢慢被眼泪模糊，她在眼泪滴在手背上之前，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给那个孩子起名叫小满？”
元满声音嘶哑，透着委屈、愤怒，还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希翼，“为什么给她用我的名字？名字是我妈给我取的，你凭什么给别人用！”
元建国的脚步被定住，他缓缓回头，“没给别人用，那是你妹妹。她小名叫小满，但那个名字没人知道，我只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叫一叫，别人只知道她叫李鑫，跟她妈姓。”
元满听完答案顿时释怀了，转身抹掉了眼泪。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当晚，林爸回到家听林妈说见到了元建国也十分惊讶，两人在房间里聊起从前，都唏嘘不已。
当年元建国和林爸虽然没有元满妈妈和林妈关系好，但也算聊得来，偶尔也会在门前就着两碟小菜，喝两盅小酒。
两人都对搞养殖生意十分感兴趣，林爸当年搞养殖场的时候，元建国也想加入，无奈元满奶奶寻死觅活不不许他投钱，元建国只能放弃，去镇子上打工去了。
若不是出了元满妈妈那件事，元家的日子过得应该也不错。
只可惜，愚昧观念害死人……
林爸一方面十分同情元建国，另一方面又对他抛弃元满离家出走的行为感到不耻，嘱咐林妈多留心元满。
“他还在这个城市，十来年了也不想着回去看看孩子，现在元满长大了，还跳出来干什么？看见了也应该装作没看见，在元满的人生里好好当一个死人，我反倒觉得他是条汉子。”
“元满还小，肯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影响学习成绩，影响了前途，那元建国才真是作孽。你多开解开解她。”
林妈觉得老公说得也有道理，就点头应下，然后劝说老公别生气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出差。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私房话，这才各自睡下。
客房的元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白天发生的事，就如同一部老电影，在她眼前不停重播，而且全是慢动作，一帧一帧，逼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元建国在医院里给她的布包，就在桌子上放着，她没有打开，也不想打开。
她努力不去注意那个布包，但是那个陈旧的布包，就像是一枚炸弹，看一眼，她的内心就焦灼一分，再多看一眼，又委屈了一分。
她在房间里实在呆不下去了，起身去敲林酉时的房门。
只敲了两下，房门就开了，林酉时穿着一套卡其色的家居服，站在门里看她，“你还没睡？”
元满没回答，看着他高高挽起的袖管，手腕上一道明显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你受伤了？在医院的时候怎么不说？”
林酉时无所谓地将袖子放下来盖住伤口，“不管它过两天就好了。”
元满转身回客房，在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一盒创可贴，再次来到林酉时房间，将他拉到床边坐好，小心卷起他的袖管，创可贴贴在伤口上。
伤口有点长，横着贴了五个，才将伤口表面全覆盖住。
林酉时安静坐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漆黑的眸子里有一团雾气，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绯红。
元满贴好了创可贴，将他的胳膊放开，垂着头，轻轻叹气，“你打他干什么呢？为那种人，弄伤自己不值得。”
“他该打。”林酉时说，“你又下不去手。”
元满苦笑，垂下头，“打他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确实解决不了什么。”林酉时语气平静，“我该将他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
元满抬头，惊恐地看着林酉时的眼睛，“你说真的？”
林酉时蓦地笑了，“开玩笑。那毕竟是你爸爸。”
“不是我爸爸，你还真杀啊？”元满看他。
“不是你爸爸，却让你受了那么多年苦的男人，留着干什么？”林酉时语气平静的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过年吗？”
元满笑起来，“我不会给别人那个机会的，以后交男朋友也会非常小心，你放心。”
林酉时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激动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你要交男朋友？”
“以后……”元满皱起秀美，看着自己的手，“我说以后……疼疼疼……”
林酉时握她手的力道松了松，却没放开，“以后你想交什么样的男朋友？”
元满也不知道，“反正不能像元建国那样遇到事就跑，要有责任心，温柔，体贴……哎呀，不说这个，我现在哪有心情，想什么男朋友？我本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见元建国，我想把他给我的那包钱还给他。”
“愿意肯定愿意。”林酉时问，“可你哪来他的地址？”
“今天出警的民警那里肯定有记录。”元满说：”我打算明天一早去问问。”
这倒是个办法。
林酉时点头，“好，明天我陪你去。”
“嗯，你早点睡吧。“
元满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身，真诚地向林酉时道谢：“谢谢你，酉时。谢谢你为我出气，在我身边支持我。”
林酉时笑了笑，“我是个负责的人，而且我也可以很温柔很体贴。”
“当然，你以后的女朋友可有福了。”元满拍了下他的胳膊，最后道了声“晚安”，才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