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糖炒栗子
“什么时候决定的？”林爸放下筷子，眉头紧皱，“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真是越大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就刚才。”林酉时看了眼元满，“突然觉得我长这么大一分钱都没自己赚过，有点丢人。”
林爸本来还想说，“这个年纪就不要想着赚钱，好好读书才是你的本分。”可看看一旁元满，就把这话吞了回去，低头继续吃早餐，紧皱的眉就没松开。
“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许暴露身份，从扫地开始干，不许半途而废，要是干了两天就喊累不去了，我可不答应。”
“那是当然。”林酉时，将餐盘端去厨房，递给保姆，“我跟元满一起坐公交车去，不用人接送。”
元满肯定是坐公交车的，他要跟元满一起。
林妈一开始就没打算反对，她比林爸更了解儿子性格，一旦涉及到元满，他是谁的话都不听的。
小时候他不肯搬家，强行将他抱上车，他像头牛犊子一样拼命挣扎，林爸和开车的师傅，两个壮汉差点都没摁住他。
到了城里，他足足一个月没跟家里人说话。
她早就认命了。
不过，也是幸好，对方是元满。
“那我晚上给你们留宵夜。”林妈在心里叹气，微笑说着，又劝丈夫，“去历练历练也好，大小伙子不能娇惯，我们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被家里当个大人使唤了。”
林爸想想自己的成长经历，觉得老婆说的有道理，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元满一直都没说话，一直到回到书房，才抬头对林酉时说：“你要单纯想去历练，我就不劝你，但你要是为了陪我才想去打工，我觉得大可不必，我已经习惯了，再恶劣的环境也呆过。”
林酉时拉开椅子坐下，翻开今天要写的卷子，“前者。”
元满不说话了，坐下写卷子。
明亮宽敞的书房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笔尖落在纸张上传出的沙沙声。
元满做题从不抬头，林酉时偶尔会抬头看看身边的元满，她的一侧便是落地窗，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身上，温柔的光仿佛长长的头纱，铺在她的身后。
林酉时弯起唇角，微微笑起来。
啪……
一个笔帽从她的手边飞出来，砸在他的额头上。
元满头都没抬，“再不专心，我就去告诉你妈妈。”
“知道啦。”林酉时揉着额头，将笔帽抓在手心里，低下头看题，唇角的笑容却在慢慢扩大。
很多年后，林酉时在地铁的广告上看到一个问句：“你记忆中最幸福的画面？”
林酉时当时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一刻。
第二天，九点刚过，元满和林酉时已穿戴整齐，从家里出发了。
从林酉时家到元满打工的小吃街，有五站路，其实不算远，也就二十分钟，但是今天第一天上班，元满想早点去熟悉下环境，所以才提前一个小时出发。
林氏企业主要从事副食品加工，在本地有两个大型加工厂，林氏品牌的肉制品以及各种小零食卖到了全国各地，本地有五六家店铺，专卖林氏的零食，物美价廉，已经成为本地最受欢迎的零食品牌了。
小吃街上就有一家林氏的店铺，距离元满打工的那家福满多饭店，步行五分钟的路程。
副满多底上两层，不算什么大饭店，但是生意很好，老板是个五十岁多岁的中年男人，同时也是这家店铺的主厨，平时老板就在后厨带着他的三个徒弟忙活。
厨房之外的地方归老板娘管，老板娘手底下有两个服务员负责给客人点菜上菜，算上元满，就是三个人，还有两个洗碗工两个保洁。
元满外形出色，手脚麻利，连挑剔的老板娘都挑不出她的错处，另外两个服务员都比元满年纪大，都是小学毕业后直接出来打工养家了，听说元满在一中上学，都十分羡慕，平时闲的时候，总会围着元满问她“以后上什么大学”“都说考上一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大学门槛了”“每年都有十几个清北，是不是真的？”
等元满点头，两人便“啧啧”赞叹，自嘲元满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气质就不一样。”
元满苦笑，“还不是一样出来打工？”
服务员张姐，“那可不一样，你打工是体验生活，我们打工那是没办法。”
服务员李姐点头，“是啊，我们这辈子可能都这样了，你以后成了科学家企业家，我们可能连跟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元满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消除她们身上那种“我不行”的消极心理，只能笑笑不说话。
晚上十点，老板和老板娘回家了，元满帮着保洁刘姨收拾好大堂的桌椅，一直到十点半才下班。
精疲力尽推开饭店大门，就看见林酉时正站在门口等她。
冬日街道的夜晚人群散去，满地落叶，总显得十分萧瑟，暖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湛蓝色围巾包裹着的脸颊，洁白而温柔。
可能等待太过无聊，他正塞着耳机练英语听力，没听见脚步声，元满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看见元满，微笑着摘下耳机，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递了过来。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看见有卖的，就买了点。应该还热，你尝尝。”
元满打开纸包，糖炒栗子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她拿出一个，剥了壳丢进嘴巴里，好吃得眯起了眼睛，笑容止都止不住，“好吃。”
林酉时帮她将围巾裹紧，也笑起来，“明天再给你买。”
下班实在是饿，这种救她狗命的食物，元满就不推辞了，剥了一个栗子，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两人一边吃着栗子，一边聊着打工第一天的经历，烦恼竟似消失了一般。
如果能一直这样，这个寒假几乎算是元满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假期……
直到她在饭店里遇见了元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