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命运的潮水中随波逐流
自从听了齐兰和赵赫赫的话，李莎就特别害怕碰到宋帅，感觉格外尴尬。
单纯想到宋帅有可能喜欢安昕这一点时，李莎心里就特别的别扭。论人品，两个人都是好人，但如果他俩之间出现了感情的火苗，味道就变了。不过齐兰也说了，是宋帅单恋，这能让李莎心里稍微好受点。联想到之前宋帅偶尔言语中针对安昕的一些事情，似乎都变成了刻意遮掩。而自己竟然还总是因为宋帅对安昕的态度抱不平。还包括安昕离职的时候，宋帅也要跟着学一学业务，这或许根本就不是工作上的上进而只是想找机会再跟安昕多接触接触？
自己似乎是只关注了工作，忽略了工作之外的很多事情。但有时候，或许工作之外的这些信息，会直接影响着你的工作方向，找准了庙门甚至还能事半功倍。自己还是狭隘了，格局完全没有打开，后知后觉过了这好几年。
还有那花枝招展的赵赫赫，竟然会喜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宋帅！就好像每天喝着烈酒的人突然说自己最爱喝的是白开水。但坐下来想想，确实是自己短视了，宋帅毕竟是经济适用男一枚，现在也算是国有企业的中层干部了。副部长（主持工作）虽然领着副职的基薪，却拿着正职的绩效，而且只要不出意外，两三年就能拿掉括号。在一个公司这么多年也知根知底，没什么不良嗜好。这样看来，宋帅确实是非常适合结婚的对象。
赵赫赫说的有道理，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必然还是得认真考虑一下个人问题。马彤现在看起来嫁的不错，但恐怕也不是他少女时代的梦想吧。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在婚恋市场上就会有妥协。
马彤比宋帅也没差几岁，可是在婚恋市场上，宋帅仍然炙手可热，这种从不明说却每天都在发生的不平等，没法说理。
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二十六岁，自己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而母亲们已经在算你还有几年就过三十了，要“降价”了。
这天李莎又加班。下班刚走进电梯厅，便看见刚刚加班出办公室的宋帅。两人正面迎头撞上，李莎避之不及。
这年头还真是越不想碰到谁，就越可能会碰到谁。
“小李，怎么了，最近很劳累吗？看你笑的这么疲惫。”主动宋帅寒暄道。
这“老干部”十足的腔调，李莎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之前一直不怎么喜欢宋帅了，他年岁不大，但总有点局里局气的，说官腔不是官腔，却就是给人以距离感。
李莎清楚自己笑得牵强完全因为尴尬，但既然宋帅这样理解，自己就将错就错吧，接话道，“之前安昕姐离职的时候，一直说要社招。前期因为黄菲过来，暂时占了编制，所以那波社招就没赶上。最近听说集团突然人员又冻结了，虽然没有明文下发，但各单位报送的招聘计划都压着没批。不知道为什么集团又不让招人了。”
李莎看到宋帅对这个问题明显得顿了一下，转而跟她说，“可能是因为国资委巡察集团的一些事情吧，你也别着急，过段时间可能就放开了。现在知道你安昕姐能干了吧？以一敌百。对了，她最近怎么样？你跟她最近有联系过吗？”
如果没有今天中午的对话，李莎或许会觉得这只是一句平平无奇的问候，甚至只是宋帅日常不带感情色彩的客套。但是你一旦知道了一件事情，你就会不断从各种现象上去印证这件事，李莎察觉到自己很想验证宋帅对安昕是不是有特别的感觉。所以，她带着一种很“狗仔”的心态答道，“我最近倒没有联系安昕姐，但是我听她表妹说，她家里出了点问题。”
“她怎么了？”宋帅关注的是“她”而不是“她家里”。李莎顿时感觉自己之前一定是错过了很多细节的。
“好像是夫妻感情方面的问题吧。”李莎明白自己必须适度保密。
“感情问题？不会是闹离婚吧？”宋帅脱口而出后，忙解释说，“现在离婚率很高，年轻人经常感情不和就离婚。”
李莎忍不住想笑，这是难道是你内心的愿望嘛。看来人疲劳了，大脑就不容易控制自己的表达。李莎窃窃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小得意转移了话题，“对了，宋哥，呃……虽然应该喊你宋部长了，但感觉有点别扭，私下还是叫哥吧亲切一些。”
宋帅点点头，李莎继续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生啊？我今天中午吃饭，听说咱们楼里竟有不少单身女青年暗恋你呢。”
“竟然？”宋帅或许没想到李莎这话题转移的这么快，又或是李莎这不可思议的语气，让宋帅无奈的笑了，“你看看你这语气中是多么瞧不上你哥呀。一个竟然，真是‘两肋插刀’。”
李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中的漏洞，赶忙解释说，“这个就像小时候感觉老是都是不结婚、不吃饭、不上厕所一样，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我谢谢你啊。”
两人说笑着走出了办公楼。李莎很少跟宋帅闲聊，简单聊几句，发现他幽默风趣，难怪赵赫赫喜欢他。能被人喜欢的人，总有他值得喜欢的一面。又或者说，每个人都值得被人喜欢，只是那一面不一定什么时候露出来。
“就算你是一坨便便，也会有个钟情于你的屎壳郎，千里迢迢地找到你，然后把你当成宝贝，再不辞苦地把你滚回家，一路上悉心呵护你照顾你，怕你被抢了，被踩扁了，或者撞到石头上碎了，一心想着让你成为家里的镇宅之宝。”这段话，虽然有点酸臭，可李莎每次读过之后，都感觉鼻子发酸，感动得想哭。这酸腐的爱情啊，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到自己头上。
令李莎感到意外的是，今天随口问宋帅的那个关于人员冻结的问题，晚上大姨就给了她答案。
当时她刚刚洗完澡，打算跟妈妈看会儿电视，便接到了大姨的电话。每次大姨直接打给自己，李莎都心领神会的回到自己卧室接电话。李莎看到妈妈一边假装专注的看电视一边又忍不住瞄着自己，估计是很好奇什么人的电话让她还要躲回屋里去接。
大姨是了解自己的妹妹的，什么事情如果被她知道了，会衍生出很多小问题，接下来的一天就会轰炸式发问。
李莎边拿着电话往屋里跑边好奇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莎莎，近期有可能有工作组的人到你们那儿去谈话。我建议你再检查整理一下你们这几年招聘人员的信息，重点看一看那些推荐来的人，特别是关系是在集团的。”
“什么意思啊大姨？那我算不算？”大姨语气中的严肃，让李莎有点紧张。
“你也算。不过你不用紧张。莎莎，我今晚跟你说的这些事情呢，在你看起来没多大的事，可是你一定要保密。应该就是今年这次巡察的过程中，巡察组接到了举报信，说咱们集团内部很多关系进入了公司。今天我们这边中层管理人员以上的人都在会议室里填表了，就是自己有夫妻关系、直系血亲关系、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以及近姻亲关系的人员在集团本部及各权属企业的任职情况。我这也就只有你这一个亲属，而且像你是经过了校招正常面试进入的，现在也没什么职务，没什么问题，其他一些提拔过快的情况才是重点需要关注的。让你准备这些，主要因为你做人力资源工作，到时候别暴露出你工作中有什么瑕疵。可能去你们也会了解这些情况。”
大姨说到公司里只有自己一个亲属时，李莎心里有股暖流流过。她了解大姨，是个非常耿直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对自己妹妹的关爱，估计也不会低头求人办事。自己应该还算为家人争气吧。想到大姨，李莎此刻暗下决心要更加努力的工作。
李莎忽然想到今年刚从集团调过来的哪俩人，便问大姨她们这种算不算。
“她俩目前都不算。那个马彤是肯定没问题，她到你们那里是平调重用，黄菲本来贴边，可她去了你们那也没有升职。而且她应该已经跟林总的儿子分手了，这不知道人家是早有分手的打算，还是因为林总出事了就赶紧一刀两断撇清关系。林总这次巡察出了一些问题。当然也不一定只是这次巡察，巡察前似乎就已经有动静，只不过与我无关的时候我都没打听。老板换届嘛，大家都想要行动行动。更何况林总之前铺的摊子太大，办的人也太多了，什么儿子、侄子、准儿媳妇。集团其他领导还真没有像他办这么多亲戚的，而他为人又高调。莎莎，你一定记着，别跟别人议论这些。”
“放心吧，大姨。”
“巡察的时候虽然你们都准备了一波材料，但那时候检查的重点还是在集团。但这次就是选人用人专项，直奔各单位去了。好好检查一下试卷、成绩、排名那些都对不对，上会集体研究的材料齐不齐，时间都对不对。还有就是这些年干部选拔任用工作的纪实。”
“大姨，您对组织人事工作也好懂。”李莎心底由衷佩服大姨。
“你大姨也不是一直就干工会主席啊，也都是很多岗位磨练过。优点就是服从组织安排，组织让我去哪，我就踏踏实实在哪干，积累工作经验。你们年轻人可千万别娇气怕吃苦，千万别耍小聪明，中老年人一看就看穿了。多学你们赵总，兢兢业业、为人低调几十年，从上到下没人给他差评。”
此时，李莎忽然想到传言中的那个八卦，忍不住问大姨，“大姨，你知道吗，在我们公司一直流转着关于赵总的一个八卦，说他年轻时跟集团一个副总的老婆是恋人，后来分手了，那个副总一直跟赵总关系不好呢。这个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大姨一听哈哈哈笑了起来，“你说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竟然还在传。既然你这么好奇，我跟你说了也无妨，他那个恋人的现任就是林总。好像你们赵总跟她也没有确定恋人关系，只是关系比较好的中学同学而已吧，估计就是酒桌上七传八传的，越传越离谱。”
“原来领导们的世界也这么八卦啊。”李莎忍不住感慨。
“你以为他们每天就只是开大会时那么正襟危坐的样子吗？越是领导，需要的面目越多，都是变脸大师。莎莎，你就别考虑这些了，多考虑点你该考虑的事情。”
李莎正琢磨着大姨说的自己该考虑的事情是什么，大姨便说道，“今年集团校招来了一个小伙子，叫王博，你认识吗？”
李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大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跟你说一下也是无妨，他爸爸在银行工作，之前是在咱们这边，后来调去了北京，直接把全家都搬过去了。现在他研究生毕业，想来咱们集团，也是顺利入职了。一方面是他自己有才干，更主要的是他爸爸在咱们这边人脉很广，不然他可能都错过了校招的那个时点了。今天我找他聊了聊，小伙子一表人才，谈吐举止都能看出有良好的家教和成长环境。细问一下，跟你还是一个初中的。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等哪天，我给你们牵牵线认识一下。这优质资源咱们得先留给自己人啊。”李莎知道大姨有给人介绍对象的爱好，确实符合工会主席的这个身份。
“大姨，我……知道他。他之前还在我们公司实习过一个月的。”李莎犹豫了一下，用了“知道”来形容她和王博之间的关系。
“哦，认识那就更好了。你感觉他怎样？”
“我倒是还好，就是有其他部门大姐还向我打听过他。可能他就是很受中年妇女的欢迎吧。呵呵。”李莎尬笑了两下。
“行，今天这几个事，前面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干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最后这件，可得好好重视起来！先都别跟你妈说了，她容易想得比较多比较远。”
说到这，李莎和大姨都会意都笑了起来。
一个月前，李莎如何都不会想到，王博会回来工作。更不会想到大姨还会想给她和王博牵红线。
有时候，命运的潮水要分开两个人，你拉都拉不回来。可如果命运的潮水要把两个人推在一起，你挡也挡不住。此刻李莎在心里说，这次就让自己随波逐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