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人走又有人来

    当李莎听说赵总挽留安昕多留一个月的时候，她真有点沮丧安昕没有多留一个月。但是天下毕竟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安昕早晚要走，就如她所说的，只有自己真正离开，李莎才能彻底的切断依赖心理，放手去做。

    李莎已经很久没感到日子过得如此之快了，安昕在公司最后的十几天，就在周而复始的忙碌中一下子就过完了。

    在最后一周，全部门聚餐给安昕送行。平时安昕很少参加晚上的活动，这次毕竟不同。大家选了晚上吃饭，再一起唱个歌。她做人力资源这么久最清楚，虽然离职员工都会说以后常联络，可一旦离开，在这座城市中便鲜有交集。况且安昕接下来也不打算上班，碰到的机会就更少。

    到了唱歌的地方，赵总说为了大家放开了玩儿，自己坐坐就走，于是率先点唱了一首军旅老歌《驼铃》，“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蒙蒙，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李莎想到赵总虽然转业多年，军旅情怀还是在的。他低沉的嗓音把这首歌唱出了一种荡气回肠的沧桑感觉，真是开场就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张驰点唱了一首张震岳的《再见》，让李莎有了一种大学毕业前的即视感。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感觉青春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果然，不管剧情多么曲折动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总会想着自己的事，哭的都是自己。

    赵总果然唱完两首歌后先行离开，其他三个男同事待了一会也告辞了，他们部门的男人都是顾家不爱玩的，留下她们综合三枝花继续嗨皮。齐兰姐属于麦霸型的，人称中华金曲库，似乎没有她不会唱的歌，李莎和安昕便很少点歌，只负责给大姐鼓掌叫好。

    之前一直害怕安昕走，但当安昕真的不来的这一天，李莎看着她收拾的空空荡荡的桌子，内心却出奇的平静。果然人总要学会一个人长大。李莎想起大学毕业前辅导员教育他们道，在学校里你们可以尽情犯错，因为学校里老师会包容你们，你们有很多纠错的机会，但是工作以后便不然，你们要自己学会去做事情，自己学会去找事情做，错了就会狠狠摔跟头，摔倒了也要连滚带爬往前走，没人会主动给你们伸出手。可是这几年来，安昕姐依然像个辅导员一样带着她，帮着她。现在帮她扶车的人终于放手了，她要自己扶好把，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前行。

    集团的人力资源项目按计划如火如荼的开展着，齐兰大姐总有办法获取集团公司的信息，不断给李莎播报最新进展：集团重新划分部门了，集团公布的岗位名单和编制并不是根据现在人员的情况量身定做的，集团有部分人会调整到各二级公司来……

    李莎每次都津津有味的听着，并且强烈克制自己，不要随便发表观点。其实在齐兰讲小道消息的同时，李莎已经拿到了官方版本。集团公司的方案出来之后，李莎便按赵总指示，照着集团公司的方案，照葫芦画瓢制定自己公司的方案。赵总说不能方案“上下一般粗”，她只是想根据齐兰大姐得来的消息看看在方案实施过程中会遇到哪些难题，有没有涉及自己的，不知道这算不算自保优先。

    在此期间，她跟咨询公司的人也对接好了，沟通顺畅，只等着走完程序，咨询公司的人就可以入场。她忽然感觉屁股决定脑袋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她必须要做这件事的时候，总是能做成的，看来人就是要逼自己一把。赵总对她近期的工作很肯定。

    于是，这一个月竟然比安昕工作交接的那个月更快就过完了。果然工作变忙之后，感情问题都无暇进入自己的脑子中。虽然在公司中还时常会碰到王博，但自己的内心却平和了很多，因为总在烦恼一些工作中的问题。她和王博上次约好的下次再约，就这样被无期限的延迟了。李莎想着这样也不错，反正王博再过一个月也会离开天和，自己还是不要对他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如果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度过，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生活却不能总随了人愿。

    李莎从没有想过办公室斗争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从小虽然不优秀，但是从来不掺和一些矛盾纠葛。可能自己的心眼儿也不足以被人选中吧。之前跟赵赫赫虽然相看两相厌，但她们那种就像上学时总有几个女生关系不好，顶多背后会互相说说对方的坏话。但办公室斗争就复杂多了，需要运用点智商去统筹。李莎一直清楚自己防人之心都不足，更不必说什么害人之心了。可是生活的潮水就这样一点点把她推到了自己不想掺和的事情之中。

    在集团公司的全员竞聘竞岗结束后，有十几个人从集团调到了各二级公司。齐兰说今年集团公司新入职的应届生差不多十几个人，这就是给新人腾地方。

    此次调到天和文旅的有3个人，一个是集团公司某部门的副部长，是个54岁的副部长，调任天和公司的外部董事。按照集团公司的制度，新任部长男的年龄不能超过50岁，女的不能超过48岁，所以这个大叔其实早就升任部长无望了。李莎拿到这位大叔的干部信息表，又结合齐兰姐提供的信息，李莎感觉这个大叔能干到副部长也算是领导们和他本人尽力了，他第一学历是中专，最早在市政府里干某个领导的司机，后来给他转到了集团公司。在集团公司期间取得了本科和在职研究生的学历。说到这，就不得不夸夸q市的q大很会做这项工作，市直的国企里有很多人都是上了他们的成人教育，他们也收获了一大批有权有势的校友。这个大叔虽然学历上去了，但资质还是平庸了一点，虽然情商很在线，但是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上面的老领导退出历史舞台，集团公司的领导也越来越年轻，他这样的老人还是让领导们比较棘手的，尤其是他所在部门的部长。对于资历老、年龄大的下属，既不能将其晾在一边，又不能让他分担太多工作，真是太作难了。他这次调任了天和文旅的外部董事，人事关系仍在集团公司，工资由集团发放，但是按照天和文旅副总经理的标准，这就比他原先集团公司副部长的工资标准高了不少，几乎相当于集团公司总助的年薪了，而且还不用坐班。虽然对于有抱负的中年男人来说可能有点寂寞，但实在是太实惠了。

    其实大多数市直国企都是这种情况，二级公司领导的收入比集团公司的还要高。因为集团公司领导的薪酬统一由市国资委考核确定，但二级公司则根据利润考核，像天和文旅这种每年效益都不错的企业，领导绩效中的超利润奖励部分，有时都能顶他们半年的基本工资了。

    综合说起来，这个大叔的调任，无论对其个人还是对集团公司里的人，都算是一场皆大欢喜的事。再直白点说，跟李莎也没什么关系。但另两个转到天和文旅的人，可就不是一张转岗审批单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两个女人都转入了他们综合管理部。

    李莎见到这两个人的真人之前，先看到了员工信息表上的照片。一个年近40，一个跟李莎同岁，但都非常的漂亮，并且竟然都是五官突出棱角分明的那种漂亮。李莎之前去集团公司的时候应该是见过这两个人的，只是都没有直接接触。对于这两个人的到来，齐兰总是欲言又止。但某天中午吃完饭，齐兰约了李莎出去散步，还是忍不住把这两个人在信息表上没有的历史都说了一遍，让李莎未见其人，却也在心中给这两个人建模了。

    今年39岁的马彤，现在集团公司商务部担任高级经理。集团公司高级经理基本就跟天和文旅的部长平级。她这次调到文旅这边暂时是走的专业序列，担任资深专家，也就是享受部门正职的待遇。他们部门一下子就有了两个部长级的人物。原本张弛和宋帅都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现在突然形势就变得不明朗了。据说马彤自己家条件一般，但是姥姥姥爷是都是离休干部，一毕业就进入集团公司。虽然貌美如花，但是找对象的时候左挑右选，不肯降低择偶标准，一年年的就变成了一个性格古怪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去年在她38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开了窍，接受了一个52岁的离异男人，或许是那人某银行行长的身份比较光鲜。对方的要求就是想找个没有婚史的女青年，而且也没想找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所以这俩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但好像还有个条件没有谈妥，就是那个男人不想要孩子，而马彤还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但这不影响他们俩结婚。有了行长夫人身份的加持，马彤的升职加薪也马上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但集团公司副部长的岗位太稀缺了，而且马彤也确实工作能力太平庸，在她过往岁月中还暴露出了太多低情商的操作，大家可不喜欢看她这样一嫁得势，调到二级公司有个新开始无疑是非常好的选择。现在给她安排的是资深专家，这样显得低调。等到全体起立竞岗的时候，她转成部长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她会选择办公室、党群部还是人力资源部。这次集团公司把原先的党群工作部/人力资源部拆分成了党群工作部/党委宣传部和组织部/人力资源部，所以天和文旅这边借此机会拆分也是非常可能的，毕竟这样可以解决更多的人员升职问题。

    与马彤的未明确岗位不同，另一个转来的女孩，跟李莎同岁的黄菲则明确了要做人力资源工作。她原本在集团公司党群部干宣传工作，这次听说她要来的时候，宋帅皱眉次数明显增多了。如果当时安昕离职期间没听齐兰姐说宋帅想接手一部分安昕的工作，李莎也不会关注到这些细节。但是人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就总忍不住往这方面关注和联想。后来听说黄菲要做人力资源工作的时候，宋帅明显轻松了很多。齐兰跟李莎解释了其中原因。李莎原本以为宋帅是担心黄菲会成为宋帅的竞争对手，那李莎就完全是多虑了，她更应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因为黄菲工作不仅是平庸，那简直就是差。她自己第一版的材料从来就没有过全对的时候，不是错别字、就是格式错误，标点更是用的混乱，都不知道小学语文是怎么学的。当时估计因为能歌善舞形象好弄去干工会，集团干宣传的大姐年龄又大了，想着培养她，结果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如果不写材料，只看说话，还挺优秀的，一落到纸面上就白瞎。当时听着齐兰的描述，李莎一阵阵的心虚，尴尬的赔笑。谁知齐兰最后补了一句，你不用脸红，我绝对没有影射你。你在咱们这这么久了，就算工作水平不行，你这态度好啊。那个小姑娘，是两面三刀，心完全不在工作上。从入职的第一天起，就把工作当成了副业，主业就是找个好对象。虽然一心想找高富帅，但如果只选一个关键词，那她选择的是“富”。听说她上学期间是有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的，是个家境一般的篮球生，但是毕业工作找的不行。她刚工作的时候还来给她送花说是“求复合”，但是能做成大事的人还是能放弃小情小爱的。这也是黄菲跟马彤的明显不同。马彤之前自持条件好而不肯将就，黄菲可是毫无底线。在她不屑努力下，钓到了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家的公子，在另外一家二级公司工作，一次集团青年活动的时候认识的。这位青年没有继承他父亲年轻时的英俊，直接继承了他父亲中年以后的身材和发量，还有点木讷。原本在相亲中屡屡失败的他，竟然被黄菲“一见钟情”，约了几次吃饭之后，两人就感情升温到一起在船上拍手欢度。也不知黄菲用了什么样的迷魂水，让公子认为自己就是黄菲的第一个真正爱上的男人，之前都是少不更事而已。据说副总经理家的太太原本对黄菲是不信任不满意的，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让副总经理一家都接纳了她，并且到了谈婚论嫁的步骤。这次调到天和文旅，就是提前做好避嫌，儿子和儿媳都不在公司，省却了以后人事任免议题避嫌的烦恼。现在黄菲会选择人力资源，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了文旅这边人力有人离职。只是她选择的是干李莎之前的那块工作，招聘培训和工资社保。不过这里面就有个问题了，天和文旅毕竟还没开始竞岗，到时候部门和岗位怎么设置都没确定，她现在接手了这一块到时候就能做这一块吗？齐兰大姐对李莎这个问题很是鄙视，人都来了，还担心做不了自己想做的岗位嘛。重点是李莎现在要把这两块活交接给黄菲，千万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虽然黄菲在集团跟李莎在文旅的职级是相同的，但是她从集团来到了二级单位，就比李莎高了一级，以后如何与她相处可真得好好琢磨琢磨。真不知道如果安昕不离职，黄菲还会不会来他们部门，又会选择什么岗位。

    李莎现在突然感觉，安昕这次离职真是离对了。眼前的事情就像毛线圈一样越缠绕越多。新来的这两个女人也是来者不善。可是安昕的离职，竟然又一次给他人做了嫁衣裳。李莎原本跟齐兰姐关系没有这么贴近，但如今，只剩她俩女同志了，又有了新人的加入，她俩在不知不觉间竟走得很近。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很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