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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兄弟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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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武陵郡王魏傥受命去往边境,王府中主事的活便落在了两朝帝师,张昭庆张老夫子身上。

    郡王妃每次留心前线战况和官府邸报,自家夫君上阵厮杀,她如何能不担惊受怕。

    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是边关大捷,矹突之战全歼突厥先头骑兵,夫君也不曾受伤,王妃总算是略微放下心来。

    要说哪个女子不愿自己夫君是天下有名的将军,战场杀伐,方能显出男儿英雄壮志。

    可是自从洛云英嫁与魏傥,相聚时间倒反而比不上他在外征伐的时间多。若不是巫蛊案,郡王几乎被幽禁,恐怕还没有那么多机会相伴夫君。

    现在郡王府洛云英什么虚名都不想要了,只求一家人团团圆圆。前几日除夕夜宴,夫君在平州前线,长子魏幼平为避开京师监视,游历在外,家中着实是冷冷清清。好在宁儿古灵精怪,还能时不时逗自己开心。

    想到这里,当年名动天下的美人,前些年的太子妃,如今的郡王妃才眉头舒展,红唇轻抿。

    即便年过三十,生养过两个孩子,可仍不见半分老态,皮肤仍如少女光洁照人,秋水眸子仍然能让男子一眼便沉沦其中。

    “母妃,宁儿和师公来了,有没有好吃的?”远处一个小丫头蹦蹦跳跳,搀扶着一位老人前来。

    不用说定然是小郡主魏青宁,刚刚下了早课,随着师公张老夫子来了。

    郡王妃赶紧起身迎接。

    小郡主魏青宁今日身上穿着一件充满喜气的大红冬袄,衣袖和领口皆是白狐绒毛制成,柔软非常。

    “先生请坐。”郡王妃施了万福。

    张昭庆年逾六旬,身形矮小。在皆是人高马大的芜州地界,着实是鸡立鹤群。不过此人双目有神,精神矍铄,倒也给人亲近感觉。

    老人见状只是略微点头,并非张昭庆倚老卖老。而是因为老人的确是郡王授业恩师,如今又教授世子与小郡主,与王府一家关系甚厚。

    之前更是推辞当今皇上所授太傅职位,甘愿留在武陵王府,将一身学识尽皆放在私塾授业之中。

    “先生,宁儿今日在堂上不曾调皮,没惹您生气吧?”

    已经端正坐好的张昭庆,摆摆手笑道:“不曾,宁儿甚是乖巧,今日所习的东土经典《中庸》,便解得很好。”

    “就是就是,母妃,宁儿又聪明又乖的,比哥哥可是要厉害多了。”说完,魏青宁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郡王妃洛云英忍不住用纤指点了点,魏青宁小巧可爱的秀气鼻子,“哪有女儿家这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也不知道谦虚点。”

    小郡主魏青宁吐了吐舌头。

    “宁儿,你先去玩,师公有话要与王妃说。”张昭庆爱怜地抚了抚魏青宁的小脑袋。

    魏青宁答应了一声,从桌上顺手拿了几块糕点,塞在嘴里就风也似的跑了出去。

    张昭庆请王妃对面坐下,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沉声道:“英儿,傥儿在前线大捷未必是好事,想来你也明白其中利害。 只不过家国之争,王府避无可避,这个暂且不提。幼平那个孩子在外,这件事你们安排地很好。”

    张昭庆继续说道:“幼平用密语传来家书,上面说他目前在峒州境内,一切安好,并且还在练习枪法和兵法,只是不曾说明缘故。”

    听闻此言,郡王妃洛云英心中安定,不过张老夫子后来的话语,则是又让她颇感不安。

    “京师常安那边宣旨封赏的有功战将里面,并没有郡王。”

    洛云英低头,良久才开言:“云英明白,无论夫君在前线是胜是败,京城那位都不会满意。我也曾劝诫郡王,此行勿要多立功勋,只求靖边即可。可是王爷用兵,自有他的考虑。”

    “也是,傥儿用兵老头子我是不担心的,况且还有司徒老头跟着他,更是能给他省不少事。”

    “司徒先生用兵不在夫君之下,两人同心协力,定然是没有差错的。”

    张昭庆点点头,随即望向桌上吃食。

    郡王妃抬袖掩嘴而笑,即便如此,掩面后只剩下半张面容的她仍旧称得上绝代风华。

    “先生,这就是为您准备的。刚刚被宁儿拿走了几块,回头我来教训她。”

    “无妨无妨,王妃所做的糕点谁人不爱啊。老头子我再贪嘴,宁儿吃几块并不打紧。”

    言罢,提起了食盒与王妃告辞。洛云英起身施礼,目送老人离去。

    上面所言前方大捷,圣旨嘉奖一事,便是当今新皇延顺帝入宫后,禀明太后之后才下令的。

    延顺帝与武陵郡王乃是一母所生,郡王为长,先前又做了多年太子储君,连年征战,军功显著,在兵士中极有威望,所以朝中多有朝臣支持他。

    若不是巫蛊案,皇位如何能够传到新皇魏仿手中。所以新皇对其极为忌惮,所以此次颁布圣旨封赏,自然是有别的用意。

    其中矹突大捷,本来应该是郡王谋功为高,但是延顺帝只是封赏郡王手下将领。

    其中徐猛得封校尉,与郡王不睦的横野将军刘宓也赏赐非常。其余人等只要在战中出力的,都有封赏表彰。

    此举算的上是无解阳谋,也将两兄弟只见的嫌隙,摆在了台面上。

    此举算得上一石二鸟。一者分化郡王魏傥与手下将佐,让魏傥心生疑窦,处处提防有人心生不满,将佐们中或许就有些识时务的人见异思迁。

    二者安抚横野将军刘宓,虽然褫夺他平州代将军的职位,可是用过先前的密旨和此次的丰厚赏赐,仍然能让他继续为自己效命。有这样的地头蛇在郡王身后掣肘,自己便更能稳坐皇位。

    帝王家里,如何有泛泛之辈。哪怕与皇兄,如今的郡王相比,新皇魏仿多有不如。可是论权谋狠辣,魏仿定然要比兄长强上许多。

    自从接到这道圣旨,处在边关的郡王略微思索就知其意。心中愤怒不过三两分,心寒倒是有七八分。

    想他为国于战场厮杀,自己的胞弟,当今的圣上,依然视他如洪水猛兽。战阵这般险恶,竟然还想着掣肘他用兵。这般短视,难道就是为了皇位吗?

    于是郡王魏傥召集部众,都是久随身旁的将佐,细细陈说其中缘故。

    一字眉,性格暴烈的徐猛自然不必说,才听完就连怒带骂,“昏君”。幸好周围都是心腹人等,并未有人泄露。

    只是后来徐猛被郡王发配去喂马,用来惩戒他口无遮拦。徐猛也只是笑笑,更不恼怒。其余亲卫护从郡王皆从自己的俸禄里,取出钱财给予封赏。

    至于横野将军刘宓,郡王刚至平州,遇上他妻弟所辖制的兵马正在害民。这才驱使手下兵士围杀,这等梁子结下,便算是死结。多说无益,郡王也只能约束手下,多做少言,以免被其利用。

    自古以来忠心护主的不少,但是好心办坏事的也不乏其人。多少主人因为手下为自己争一时长短而被坑害。

    别的不提,单说西北方遂州境内,天德年间曾有一案。两个高门大户,家中俱有人在朝中做官。因为政见不和,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

    退朝后,其中一位大臣被另一名用笏板砸中脑袋。回到家中,忠仆见状,当时便气满胸膛。当夜纠集数个府内多年老奴,翻墙入得仇人宅邸,杀人满门后逃窜。

    皇帝震怒,将行凶之人捉住后尽皆腰斩。又恼怒大臣治下不严,且又不知是否为主使,故而革职发配边远州县,后世三代不准科举入仕。自此两府高官,一家被灭,一家流放,何其惨淡。

    故而忠仆要有,可那种不告主人,擅自行事的下人却是万万要不得的。治军之理,亦是如此。

    所以对于徐猛这张最容易闯祸的嘴,郡王魏傥也是颇为头疼,只能多多惩戒他。只是性子向来大咧咧,浑不在意的徐猛,改起来可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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