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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缪宿(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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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高悬,照出整个天玄宫死一般的寂。

    宫门大敞,本该站满鬼卫的地方空无一人,祁厌拾阶而上,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缓慢。

    直至来到议事殿前。

    地上的三足印记昭示着缪宿早已来过了。

    他面色不改,似是意料之中。

    脚尖碾过那层薄薄的灰烬,不知是谁的尸灰,很快又被他衣角带过的风吹起,四处散落。

    缪殊被这阵脚步声从睡梦中唤醒。

    其实也没怎么睡,浑身冷得厉害,颤抖间膝盖又被磨到,痛得他冷汗涔涔,堪堪眯了会。

    他不敢抬头去看来人,希望是祁厌,又怕不是,一番希望白白落空。

    脚步声在身后停住,许久都再没动静。

    他背弓得更低了,几乎是将整个头颅都埋进了双膝中。

    脚腕被一双手不小心蹭了蹭,他起了一身疙瘩,抖得更加厉害,死咬着牙才克制住因为害怕喊出声。

    锁链摩擦声,随后脚腕上的禁锢一松。

    他几乎是瞬间就痛哭出声,猛地回身抱住来人。

    是你,哥哥。

    你真的来了,可你怎么才来?

    “太痛了。”

    祁厌说不出话来,只能替他顺着后背,眸光越发黑沉。

    “他杀了多少人。”

    “记不清了…整个天玄宫都空了,鬼域有功法的也抓了不少,殿前就没有安生过。”

    那场景成了缪殊每日的梦魇,睁开眼就是一人高的火焰和耳边无休止境的哭喊。

    他揪住祁厌领口的衣服,仰起布满泪痕和血渍的脸,语气激动:

    “哥,他在后山。”

    “他在后山闭关,杀了他,杀了他好不好?”

    “求你了,哥。”

    他条件反射地就想叩首,被祁厌伸手托住。

    缪殊被迫重新抬起头,眸中恨意将眼眶都染上血红,身体却仍旧草木皆兵,任何异动都会令他颤动不已。

    夜真的太长太冷了。

    祁厌许久没有说话,缪殊心中的希望一点点被浇灭。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绝望感如海啸般汹涌袭来。

    良久,才勾出个凄惨的笑来,“你走吧,哥哥。”

    他愿意理解祁厌沉默的原因,尽管心里仍是难受得厉害。

    可他领教过缪宿的狠毒,怎么会愿意让哥哥也冒险呢。

    是他自私了。

    “还能起来吗。”祁厌打断他的思绪。

    缪殊愣住片刻,下意识摇了摇头。

    于是祁厌弯下腰,将他拦腰抱起,步伐稳健走到了那把域主座椅前,轻缓放下。

    又脱了外衣盖住他残破的身躯。

    他目光定定,明明没有半分安慰的神色,却莫名让缪殊感到一丝心安。

    “愿意去扶阳宗吗?”他问,“你伤的很重,天玄宫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我可以吗。我——”缪殊垂下头,难掩低落。

    “我觉得自己很恶心。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我很恶心。”

    也会害怕,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缪殊。”祁厌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什么样的人,只取决于自己。”

    缪殊怔怔看着他,“好…”

    他眸中泛出坚定的光:“我愿意,哥,我愿意的。”

    祁厌点点头,抽出了一张传音符,思索片刻,还是选择传给了喻昭。

    总没有吩咐师父做事的道理。

    更何况递给喻思陵,多半也是喻昭前来。

    何苦多走一步弯路。

    符纸燃烧殆尽,他抬手将松散的束发紧了紧,语气淡淡:“那我去了。”

    缪殊后知后觉他这个去了的意思是去后山,心中一股暖流滑过,眼眶不自觉又湿润了。

    他探身抓住祁厌的衣摆,“小心。”

    祁厌难得出声安慰了他,虽只是简单一句:“放心。”

    缪殊仍然受宠若惊。

    却又觉得,要是自己再争点气,是不是哥哥就不用独自面对缪宿了?

    他圈住双膝,低落地将头又埋了进去。

    鬼域的夜仍在延续,像是没有尽头。

    几只乌鸦立在光秃秃的枝头,如同看守后山的卫士,正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这个闯入者。

    祁厌浑不在意,脚步又往前近了近,被嘶吼的鸦叫声止住。

    “要拦我吗?”

    他轻轻抬了抬眼皮,语气很是不屑。

    不等鬼鸦有所反应,他指尖微动,一道惊雷骤然劈向树杈。

    树木和鸟类被烧焦的味道蔓延开来,带着股恶臭闯入鼻尖。

    祁厌嫌弃地掩了掩鼻,一脚将鸟尸踢得老远。

    除了眼前这条枯树夹缝间的小道,并没有其它进后山的路可走。

    长远望去,这条小道愈向前愈黑,看不清深处究竟有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再次摸出一张传音,这次是递给云岁。

    他又食言了。

    符纸的火光在沉重的夜色中显得微不足道,仅仅能照亮祁厌半张脸,但也足以旁人窥探到几分他摄人心魄的样貌。

    等了好一会,袖间都没有动静,少年敛了眼睫,终于抬起脚,朝幽暗处走去。

    不出所料的,走出几步后,身后树木骤然自行移动起来,将入口牢牢封死。

    脚下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他垂眸看了看,幽蓝的光几乎布满视线所及的每一处,将树与树连接起来,俨然是个极其严密的阵法。

    比陆府的不知高深了多少倍。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倏然就想起那晚,云岁捏着符纸跑开的背影。

    当时云浸月和师姐足尖轻点上了祭台,正和陆悉周旋。

    而他站在原地,身上还贴着她拍过来的御气符,目光落在她狼狈的身影上,脑中不知怎的,莫名就觉得她一定是去救人。

    直到崇煞令他失神,迷迷蒙蒙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

    于是头一次对师姐以外的人产生一种渴求。

    可以救他们的话,能不能救救我呢。

    后来这种渴求逐渐变成了执念。

    他开始贪婪,希望她能垂怜,又希望只垂怜他一人。

    好在她从未后退,愿意替他拨开重重迷雾,唤醒真实的他。

    从始至终,都没有后退。

    而现在。

    耳边响起一阵异响,像是某种巨兽的喘息声,粗重又急促。

    他低垂眸子,目光落在腰带上那只振翅的蝴蝶发夹上,神情忽而柔软起来。

    他学会拯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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